27.徐典的寡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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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麽?”老大爺顫顫伸手捏了捏耳朵,“糧食被人偷了?”

    “是,老大爺,我們的糧食被徐家村的人給偷了。”錢雪走上前,帶著哭音大聲喊道。

    這話從她嘴裏出來最好,就算有錯,人家看她是個小孩份上也不會多計較。

    “被徐家村的人給偷了?”老大爺的臉一下板正起來,渾濁的眼睛精明幾分,目光犀利在三人臉上轉了圈,“沒搞錯?”

    孟向東重重點頭。

    孟玉坤也是沉重點頭,“我們從徐家村出去,往雞頭村走,上山崖要爬個藤梯……”

    隨著他的敘述,老大爺慢慢點起了頭。

    “聽這說法,還真有可能是我們村裏人幹的。”最左邊的老婆婆癟著嘴巴說道。

    “曉著他們有糧食的也就隻有我們村裏人了,這麽一會功夫……”老大爺說著,跟兩個老婆婆對視一眼,痛恨道,“你們看,會不會是徐良家二小子幹的,就他慣會偷雞摸狗,一肚子歪門斜道。”

    兩個老婆婆抿住嘴,臉上表情卻肯定了三分。

    “你們也別怕,要真是徐良家二小子拿的,村長一定會讓他交出來的。”老大爺柱著拐杖起身,“走吧,我帶你們去找村長。”

    “那謝謝大爺了。”

    孟向東很有眼力見地上前扶了老大爺往山坡上的旱地走去。

    “鳳山,鳳山,有人找。”

    走過一段山坡,跟幾個村人打過招呼,老大爺朝著蹲在地裏頭翻土的老村長大聲呼喊起來。

    原來徐家村的老村長叫徐鳳山。

    錢雪暗暗把名字記下。

    徐鳳山村長再見孟玉坤等人很是詫異了一下,聞聽糧食被偷,偷者又可能是徐家村的人,一雙灰白濃眉不由緊緊皺了起來。

    “走,找徐典去。”他搓幹淨手上的泥土,又喊過一小子要扶老大爺回家。

    “不,我也跟去看看。”老大爺搖頭道。

    “那一起去吧,徐典這小子不下地,肯定窩在屋裏睡覺呢。”徐鳳山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家裏窮得叮當響,到現在還靠著他寡嫂給他口飯吃,真是不成器啊。”

    山坡上下地的村民聽著徐典有可能偷了糧食,一個個止不住好奇心,全都扛著鋤頭耙子,跟在了後麵。

    “啥!村長,徐典他又偷東西了!”

    突然,一道爽朗有力的女聲猛得在孟玉坤身旁響起,聲音太大又近在耳朵邊,驚得他忙側了下身子,轉頭看去。

    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人,身材高挑幹瘦,濃眉細眼,齊耳短,上還別了個黑色夾子,幹幹淨淨,讓人見了很是舒爽,動作卻有些風風火火,一見村長點頭,又說明孟玉坤等人如何丟了糧食,她馬上擼了袖管,二話不說,蹬蹬跑下山坡往村裏奔去。

    “她這是……”

    孟玉坤奇道。

    “這就是徐典的寡嫂,徐書的媳婦,王家珍,早年間徐書被山匪一槍打死了,她到現在都沒有改嫁,看徐典可憐,還不時接濟他兩口。徐典隻有對上他嫂子,才怕上兩分。現在,她肯定下去教訓他了。”徐鳳山說道,“我們也快去吧。”

    等一群人趕到時,隻見一間破屋門口,剛才風風火火衝下來的女人王家珍正揪著一痞賴的二十出頭小夥耳朵,恨恨罵他。

    “你是沒手還沒腳,要去偷,徐家的臉麵全讓你丟光了,你哥那麽本份的一個人,怎麽踫上你這樣骨頭都要懶出油的弟弟,把他的臉全給丟光了。”

    那年輕人縮著腦袋,歪著身子直叫喚,“哎喲,疼,疼,嫂子,你輕點,我耳朵都要被你拉下來了。”

    “我要不是看你哥麵上,我還願意管你,隨你是生是死。”王家珍臉上燙紅,被人這樣堵到門上,很是傷麵子,她一不小心,就被徐典掙脫了開去。

    “嫂子,你聽他們一麵之詞就說我偷了糧食,我還說我沒偷,沒偷沒偷,就是沒偷。”徐典直起腰來,憤憤說道。

    錢雪這下看清了,這年輕人相貌長得很不錯,白白淨淨,隻那眼中的光芒對上他們有些躲閃,畏畏縮縮,跟孟玉坤、孟向東這種堂堂正正看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就你慣會偷雞摸狗,不然人家會來找你。”王家珍轉了個身,從柴禾堆上抽了根棒子,恨恨敲了敲,“還不快點把人家的糧食拿出來。”

    “嫂子,你別聽他們胡咧咧,我真沒拿他們糧食。”徐典哭喪著臉,滿是委屈。

    “徐典,你老實交待,偷沒偷這三人的糧食?”徐鳳山上前一步,鄭重問道。

    “村長,你不能隻聽他們說,也許他們把糧食藏了起來,再來訛我們村呢,你看看,他們筐簍裏不還有米袋子嘛。”徐典一手指向孟向東背著的筐簍,高聲喊道。

    “這……”

    村民們遲疑起來,這事確實怪難解決的,雙方各執一詞,信誰才好。

    “徐村長,我們真是丟了糧,不然早就回家了,家裏人還等著呢,再說了,我這陶碗家裏還有,我不能自毀生意不是。”孟玉坤急道,“這些糧食是拿剩下的碗跟雞頭村換的粗糧。”

    徐鳳山點頭,他也看得出來,孟玉坤三人是真焦急,神情不似作偽。他也不願意徐家村戴上個偷盜的罪名。

    “徐典,別廢話,你讓我們搜一下屋子吧。”他道。

    “對,搜一下屋子。有沒有偷也就一清二楚了。”村民們紛紛說道。

    孟玉坤忙向四周拱手,“麻煩大夥了,多謝,多謝。”

    “要是沒有算誰的,我家咋能說搜就搜,我不許。”除典雙手一張,大聲嚷道,“憑什麽,你們咋不搜其他人,說不好是徐湛這小子拿的呢,咋不搜他呢。”

    “徐典,你狗嘴裏噴糞,誰象你一樣,你說,大狗子家前天丟的雞是不是你偷了,我看到你小子,在院子後頭埋雞毛呢。”

    叫徐湛的青年高聲反駁道。

    “什麽,徐典,我家的雞是你偷的。”一個中年婦人嗷得一聲叫,擼了袖子就要朝徐典撲去。

    “吵吵什麽,吵吵什麽,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話。”

    此時,柱著拐杖的老大爺用力咳嗽一聲,拐杖在青磚地上使勁柱了幾下,喝道。

    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那中年婦人嘴巴蠕動幾下,也不敢吭聲了。

    “村長,搜吧,我作主了。”王家珍道。

    “嫂子,你咋不幫我,反倒幫著外人。”徐典哀嚎一聲。

    “我誰也不幫,就幫理了。”王家珍瞪他一眼,先行打開了屋門,“進來搜吧。”

    眾人抬步,錢雪朝徐典看去,卻見他垂下了腦袋,唉聲歎氣跟上,而在那一晃間,她親眼所見他的嘴角輕輕提起,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來。

    肯定是他偷的。

    她心中無比確定。

    跟上去,聽聽他怎麽想的。說出來的話有可能是騙人的,心裏頭的話卻作不了假。

    錢雪鬆開孟向東的手,身體靈活地擠到了徐典身旁。

    兩間土坯房,一間廚房,一間臥房,由徐鳳山帶領著,從廚房開始查看。

    掀開米缸,空空如也。

    徐鳳山歪了歪嘴,放下米缸蓋,朝徐典狠狠瞪了一眼。

    徐典卻嘿嘿笑著,並不當一回事。

    王家珍看得來氣,握著那根棒子,朝他小腿上重重敲了一記。

    “嫂子,我也大了,你給我留點麵子。”他雙手捂住那條腿,在地上一蹦一蹦跳,痛得直吸氣。

    “麵子不是別人給的,是靠自己掙的。你看看村裏哪個像你一樣,二十多歲了還這樣吊兒浪當,一點存糧都沒有,還會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你。我看你這輩子,就打光棍吧。”

    “嫂子,要是沒人嫁,那我們兩個合著過算了。”他嘻皮笑臉。

    “你,你,無恥。”王家珍氣得抖。

    抬頭看一眼眾人臉色,她再忍不住,丟了手上棍子捂緊嘴裏泄出的咽嗚聲,推開徐典衝出了屋子。

    “家珍是個好的,你小子就別想了,她那樣能幹,不愁嫁不出去。隻要她答應,現在有的人排隊等她改嫁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徐鳳山罵道。

    “我哥讓她照顧好我的,她是我嫂子,我看誰敢娶她。”徐典一副無賴相,嚷嚷道。

    “你就積點德吧,照顧你,這七八年也夠夠的了。桂花娘,從明兒起,你就給我打聽著,有哪個合適的,說合說合,就說我徐土根說的,讓家珍改嫁。”老大爺柱著拐杖,提聲說道。

    “好,我一定認真辦。”一個中年女人爽快應了。

    “土根爺爺說得對,家珍守了這麽多年,也該改嫁了。”

    “是啊,家珍苦啊,娘家也沒什麽人了。”

    “這回啊,幫她挑個好的。靠得住的。”

    眾人七嘴八舌,反倒把搜檢的事放到了一邊。

    錢雪看著跑出去的王家珍,若有所思,一抬頭,看見孟向東也愣愣望著屋外。

    “大夥再幫把手,檢查完,也該回家喝口熱的了。”徐鳳山忙道。

    眾人又幫著翻動起來,碗櫥、灶膛,屋頂梁上掛著的大竹籃子,臥室的炕頭箱籠,屋外的柴禾堆。可裏裏外外全都翻遍了,一粒糧食都沒有找到。

    “村長,沒有。”

    “沒有找到。”

    “我沒偷,當然找不到糧食了。”徐典一邊嘴角提起,痞賴道,“就你們光會聽外鄉人的,人家外鄉人放個屁都是香的,反倒懷疑自家村人,唉,人心不古,這世道,人活得難啊。”他搖頭晃腦,一付受盡委屈無法聲張的可憐相。

    徐鳳山目光在搜檢的人身上掃過,得到一致搖頭。難道真是外鄉人誣陷的,他搓了搓下巴朝孟玉坤看去。

    “村長,我們的糧食真不見了,這,這會去哪兒了。”孟玉坤焦急道,“會不會藏到了外頭。”

    藏到外頭,這可怎麽找。徐鳳山覺得很棘手。

    孟向東抬頭看看天色,天邊餘著最後一絲紅,等這道淡紅褪成青色,天也就黑了。到了夜裏,隨徐典怎麽轉藏糧食,找到的機會更加渺茫了。

    一瞬間,他決定晚上來守住他,看他怎麽行動,到時抓個人贓俱獲。

    村民們見徐典家搜不出糧食,懷疑的目光漸漸移到孟玉坤三人身上。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