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上林的鍾聲 第一百一十六章 身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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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這些天。許樂才和沈老教授熟悉了起來。奈何熟悉的時間太短。對方便離開了這個世界。他怔怔的站在實驗室的門口。用了一段時間。才消化了這個令自己感到震驚與悲傷的消息。
    沈老教授的年紀已經很大。身體一直不好。上個月還在醫院住了很久。最近許樂與他坐在金屬樓梯上聊天時。也總能從老人看似旺盛的精力中。嗅到一絲不吉利的征兆。可是他依然沒有想到。這位值的尊敬的老教授會走的如此之快。
    生老病死。竟是來的如此突然。毫無道理。
    許樂還沉浸在這種微帶惘然與傷感的情緒中。這種沉默。卻讓實驗室門口那幾位官員的表情有些難看。其中一名官員皺著眉頭。極為不耐煩說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把實驗室的門打開。”
    這句話將許樂從悲傷的情緒中拉了出來。他眯著眼睛看著身前幾名神情漠然的官員。這才發現今天的情況有些怪異。沈老教授去世確實是一件大事情。可是沒有理由。研究所的高層官員。尤其是其中那名直接向董事會負責的技術主管。會親自來到實驗室。向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助理研究人員通知此消息。
    既然對方這些人不是專程來通知自己沈老教授去世的消息。又如此急著要進入實驗室。自然是有些什麽其餘的目的。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這幾名官員漠然的臉色。很明顯對方根本沒有因為沈老教授的去世。而感到絲毫傷感。這種表現讓許樂心情沉重之餘。微微憤怒。
    “為什麽要打開實驗室的門?”許樂沉默了片刻後。很直接的回答道。
    這個回答明顯出乎那幾名上層官員的意料。他們皺著眉頭。像看垃圾一樣看著許樂。其中一人冷聲說道:“上層做事。需要向你交待細節嗎?”
    “不需要。”許樂微微低頭。回答道:“但這間實驗室屬於共建範疇。按照協議。除非沈老教授同意或者是董事會發出書麵命令。我不能打開實驗室讓你們進去。”
    “你搞清楚。我是研究所三部主任!我身邊這位是董事會技術主管!”
    那名官員愣了愣。沒有想到麵前這名助理研究人員。居然會如此平靜而又理直氣壯的拒絕了自己的要求。憤怒的斥責道:“快給我把門打開!”
    許樂搖了搖頭。站在實驗室的門口。沒有取出電子匙卡。並且進行芯片掃描的意思。
    在果殼研究所工作了這麽多天。再加上與沈老教授的聊天。他已經清楚了果殼研究所與那些著名教授之間的合作方式果殼研究所向這些教授提供相關的科研條件。最後的研究成果。雙方按照協議中規定的進行共享。
    這是一種相對自由的合作模式。比較適合性情清淡喜好自由的教授們發揮自身的能力。更何況。沈老教授這些年基本上都處於邊緣的帶。也沒有向聯邦提供什麽成果。研究所給予的技術支持極為有限。就連實驗室裏的那些工具材料。都是沈老教授私人拉的讚助。
    在沒有沈老教授的授權。或是公司的書麵命令時。誰也不能進實驗室。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公司的上層官員。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實驗室門口。如此著急進去?許樂不明白幕後的原因。但因為對方所表現出來的冷漠。以及隱在後方那種不對的感覺。他沉默的攔在了實驗門口。
    “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攔我?”研究所三部主任官員。看著麵前許樂低著頭。就像是沒有聽到自己的話。沒有看見自己這個人。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用手指著許樂的鼻子。大聲訓斥道:“最後對你說一聲。快把實驗室的門打開。同時交出你的電子匙卡。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您是長官。可就算是您要開除一位現役軍人。也沒有這種資格。”許樂抬起頭來。平靜的看著麵前幾位官員。說道:“身為軍人。我要按規矩做事。”
    “憲兵呢?”主任官員眼裏滲出幾道寒光。不打算再和這個莫名其妙的低級研究人員費話。他看著許樂。暴怒說道:“實驗室是公司的財產。是聯邦的財產。你以為是你私有。還是沈老頭兒私有的?你以為你不開門。研究所便進不去?”
    以果殼研究所的強大實力。開啟一間實驗室的電子門。毫無疑問是很簡單的事情。今天這幾名官員知道沈老教授病逝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了實驗室。沒有選擇直接進入。而是等著許樂的到來。自然是不想這件事情能夠在一種比較平和隱蔽的情況下解決掉。
    然而沒有料到。這名年輕的研究人員。居然出乎他們意料。如此強悍的攔在門前。不讓他們進去。官員們已經失去了耐心。直接呼叫憲兵的到來。
    “用不著憲兵。我自己會走。”
    許樂的聲音大了起來。聲音在幽靜的走道裏回蕩著。漸漸的。旁邊的實驗室裏麵。也走出了不少穿著白色大衣的科研人員。人群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這裏發生的衝突。
    許樂看著麵前這些一臉驕橫怒意的官員們。大聲說道:“沈老教授屍骨未寒。你們就要強行闖進實驗室。難道你們準備偷什麽東西?除非你們拿出董事會的書麵命令。不然不要指望我會給你們開門。”
    “人走了。咖啡自然就涼了。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沈老教授剛剛病逝。你們就這麽急不可待的過來。會不會顯的太無恥了一點!”
    此時的許樂。心情異常冰涼。還沒有從沈老教授病逝的悲傷消息中擺脫出來。又要麵對這些可惡的官僚。然而他的臉上的憤怒與不恥卻是扮演出來的。今天的他說了這麽多的話。像極了熱血的年輕人。是因為他清楚。區區一個文職少尉。剛進果殼公司幾個月的助理研究人員。怎麽也不可能擋住公司上層進入實驗室的決定。所以他必須讓聲音更大一些。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一點。
    長長走廊兩側。全部是實驗室。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本來不是什麽愛看熱鬧的人。但他們都知道昨天夜裏沈老教授病逝的消息。此刻發現沈老教授的助理又在與公司上層爭執什麽。紛紛投來了憂慮關注的目光。
    他們聽明白了發生了些什麽。投往那幾名官員的目光中。便流露出了不恥與鄙夷的神情。雖然他們並不清楚。沈老教授的實驗室裏究竟有什麽。但教授剛走。公司便要來封存實驗室。從情感上來說。實在是很難令人接受。
    此時一隊全副武裝的憲兵。在接到了上級命令之後。從走廊盡頭。趕到了實驗室的門口。警惕的包圍了許樂。隨時準備將他製服。
    就在此時。那名一直沉默的果殼公司董事會技術主官。在三部主任官員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麽。大概這些高級官僚。在當前的情況下。也不願意做的太過分。
    許樂眼睛微眯。沒有給這些官員在人群麵前轉還的機會。直接大聲說道:“你們有本事。今天就強行把實驗室的門打開。你們不照規矩辦事。我卻會照規矩上訴。我會告到董事會。如果不行。我就告到國防部……”
    “如果說你們眼裏連國防部也不算什麽。那我會告到最高法院去。不要低估我的決心。”
    許樂說完這句話。看也不看那幾名高級官僚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直接撥拉開憲兵手中的槍械。頭也不回的向著走廊出口處走去。手中緊緊握著那袋小黃煎餅。心裏想著沈老教授昨天說的那句話。宇宙裏的一切都應該是有道理的。
    走到研究所空曠安靜的停車場。不遠處是監視自己的憲兵。許樂沉默的拔通了一個號碼。前些天與沈老教授吸煙聊天時。許樂知道了老先生的電話號碼想著號碼的主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他的心情自然的悲傷起來。然後聽到了那邊傳來的聲音。
    在切斯特私人醫院的特殊病房區。許樂沉默的看著被推進冰涼房間的車子。想著車上那位老人安祥的麵容。取下了頭頂的軍帽。抱在了懷間。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父親去的很平靜。”沈教授微紅著眼睛。笑了笑。對許樂說道:“其實上次住院。醫生就已經明確告知。他已經撐不了幾天了。”
    許樂想著前些天與沈老教授在實驗室裏的工作。此時回憶起來。怎麽也沒有覺的老教授有絲毫與死神逐漸靠近的感覺。
    “死亡是每個人都會麵臨的事情。”沈教授低下頭去。說道:“父親最後這幾天。回家的時候。心情都不錯。我想應該和你有關係。謝謝你。”
    許樂不知道該怎樣接這句話。隻是陷入了複雜的情緒裏。麵對著必然的死亡。數著最後的鍾聲。老教授依然平靜的教著自己。幫助著自己。這是怎樣的一種境界?
    “我和父親以前的關係並不怎麽好。大概是因為少年時。他總是在替聯邦工作。而忽略了家庭的關係。母親死的時候。他也不在身邊。”沈教授抬起頭來。看著緊閉的房門。想著一牆之隔便是陰陽之隔的父親。聲音變的悲傷起來。“以前我很恨他。可是後來自己也從事了相同的工作。才明白了一些。”
    “所以我沒有娶妻。像我們這種將生命都奉獻給科學的人。或許本來就沒有資格擁有普通人的家庭生活。”
    沈教授回過頭來。平靜說道:“父親前天修改了遺囑。研究所三部那間實驗室。交給你繼續使用。除了協議上的相關數據庫權限。可能要退回聯邦之外。其他父親自行研究的成果。還有那些資料與材料。他都留給了你。”
    許樂微微一驚。目光重新落在那扇緊閉的冰涼的金屬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