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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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璿也是一直以這話來安慰自己,才能不反抗她娘的暴政的。

    可怎麽,今日聽她娘的口吻,卻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

    她娘應該是在給自己對女兒嚴苛在找借口了吧?

    不然的話,她的話聽著就有些不對頭了,謝璿心裏有些發慌。

    “阿鸞……”正在謝璿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肖夫人終於開了口。

    “嗯?”這麽輕輕一聲喚,卻是讓謝璿神色一緊,便是正襟危坐地應道。

    “在你看來……我們定國公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如何?陛下對我們,又是怎麽個看法?”肖夫人絲毫沒有半點兒女人的眼睛就隻能盯著內院的想法,一開口,竟是涉及朝局之問。

    謝璿愣了愣,一邊琢磨著她娘這一問是不是有什麽深意,一邊謹慎地答道,“父親鎮守西陲,手下握有重兵,常年與關外韃子交戰,每每陛下都會賞賜,定國公府一門顯赫,陛下對我們,自然也是倚重有加。”

    這可算是全京城,不!是全大周的人都知道的事了吧?

    從前隨著太祖打天下的勳貴們,或是做了富貴閑散人,或是犯了錯,家破人亡,能如定國公府一般傳承百年,而且至今還大權在握的,可謂鳳毛麟角了。

    何況,那西北,是他們謝家經營了幾十年的地盤兒,那些兵,都是謝家一手帶出來的,各個衛所的將領也多是她們謝家的親信。她爹不過就是個少了稱謂,卻是實質上的西北王。

    如今,東南西北四境,其他三境都比較太平,唯獨西北,因為韃子時常犯邊,所以,隔個一年半載,又有戰事。這個時候,西北軍中的人便難免有軍功,定國公的地位已經在那裏,再進一步,難道還能封個異姓王嗎?

    但也沒差,他手底下的人卻是一個個都顯貴了起來。

    而且,定國公守著西北的門戶,地位自然擺在那裏。

    何況,定國公家,上一輩,有個賢妃娘娘,下一輩,還有個太子妃娘娘。賢妃娘娘膝下隻有一個公主,可皇後去世後,陛下便再未立後,六宮諸事由賢妃娘娘主理。而太子殿下的正妃,更是得陛下重諾,將一早定下的定國公府長女迎進宮中。陛下私底下,待定國公那是真如妻舅一般。

    定國公府不隻是得陛下信重和愛重,更是大權在握,節製西北,在這京城中,隻怕也比許多有名無權的皇親國戚來得貴重。

    所以,謝璿真不知她娘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自然不可能是為了聽她方才所說的那個眾所周知的答案。

    果然,肖夫人聽罷,便是輕勾唇角,嗤笑道,“你當真是這麽認為的?”

    謝璿沉默,一時,也隻能沉默。她的腦子大多數時候都在休眠,她這會兒實在有些糊塗,不知她娘今日是想要做什麽,問那個問題又想從她口中得出什麽答案。但顯然,她方才的那個答案並不是她娘想聽的,她不滿意,很不滿意。

    這個腦袋吧,久了不用,便有些生鏽,謝璿還沒有想個所以然,便已聽得肖夫人歎道,“我是真不想生氣,可是你這性子,委實讓為娘有些失望。你當真以為,這些年,我罰你在這兒抄寫邸報,便隻是為了懲罰你嗎?你這樣隻過眼不過心,那抄寫這邸報又與抄寫佛經和女則有什麽區別?為娘又何苦還要煞費苦心幫你養著一個影子,幫你抄寫那些明麵兒上的佛經和女則?”

    肖夫人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說到後來,又有些恨鐵不成鋼,反倒讓謝璿忐忑的心,稍稍平複了些,這才像是她娘嘛。

    隻是,她娘剛才提到了邸報。

    邸報……這個東西,謝璿在穿越之前,那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這些年,卻是拜她娘所賜,她常與這些東西為伍,所以,對它們很是熟悉。

    不過,熟悉是熟悉,對於謝璿來說,它們不過與前世那些新聞沒啥區別,與她也沒啥關係,再熟悉,也就字麵上的熟悉,怎麽聽她娘的意思,方才那個問題的答案,居然跟那些邸報有關麽?

    謝璿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肖夫人的一記利眼便已瞪了過來。由不得她不生氣,實在是這孩子太讓她失望了些。

    本來,她自己的女兒,她自己最清楚。

    阿鸞很聰明,記性又好,領悟也極快,按理是個極好的苗子。這些年,阿鸞雖然不甘不願,對她交代她學的那些事情,多抱著敷衍的心思,得過且過,並未用心,即便是如此,給她上課的各科師傅給她回話時,都差不多是同樣的意思。

    姑娘聰慧至極,隻是不肯用心,但即便如此,該學的,也學了個七七八八,但若是能再多用些心,那就更了不得了。

    但是,阿鸞的這個不用心,便是硬傷啊!

    比如,肖夫人有意讓她罰抄的那些邸報,她抄的都是又快又好,甚至防著肖夫人查問,那些邸報大體的意思她都能背出來,可這個時候,問起來,她卻是半點兒不知,那些她曾背得清楚的內容究竟與肖夫人所問的問題,甚至是與她的家族,有什麽幹係。

    因為謝璿隻是機械地記了,並未理解,更未聯係。

    肖夫人咬著牙,用了不少力氣才克製住自己沒有發火,都說了,今日是來點醒阿鸞的,她就必須得耐著性子,慢慢與她說。

    隻是,但願,真如林嬤嬤所說,阿鸞真是一隻沉睡的雄獅,點醒後,便能亮出她鋒利的爪牙,而不是當真是隻慵懶貪睡的貓,哪怕叫醒了,也隻會喵喵兩聲,就好。

    深吸了兩口氣,肖夫人才平複了胸腔間的怒火,沉聲道,“洪緒十七年二月初十,宣府總兵陳建安因病致仕,那個位置,按理本該由上官舉薦,可是,聖旨突然頒下,卻是譚俊生接下了這個位置。宣府,是什麽樣的地方?那譚俊生,又是誰的人?”

    肖夫人問得極是犀利,謝璿亦是心口一震。

    這份邸報,她自然是抄過的。

    洪緒十七年,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謝璿用了片刻,才從記憶中搜尋出對這份邸報的印象。

    宣府,南屏京師,後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險,右擁雲中之固,誠邊陲重地。

    謝璿前世的地理和曆史都是在及格邊緣掙紮的,對這宣府,自然是半點兒印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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