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 水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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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著她慢慢將那一晚魚湯喝下,都沒有不適,還轉而將空碗遞了過去道,“我想再來一碗。”

    她喝湯之時,齊慎和李媽媽都屏氣凝神地看著,如今,聽得這一句,都不由笑了起來,李媽媽更是歡喜地叫道,“唉!老奴這就給盛來……”

    謝鸞因也隻喝了些魚湯,魚肉卻是半點兒沒動,但在齊慎和李媽媽看來,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果然,之後幾天,如同她承諾的那般,她暈船的症狀總算是減輕了一些。

    她在努力克服,她自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齊慎在心下稍鬆時,卻同時也有些不是滋味。

    這一夜,天上陰雲密布,好似要下雨,可那雨,卻又久久不至。

    夜涼如水,船行河上,平緩地前行。

    齊慎和謝鸞因歪在床上,將她抱在懷中,將她白皙勻稱如蔥管的手指拿捏在掌中把玩,不知怎的,便是說道,“過兩日到了杭州,咱們停留幾日,我想帶你上趟普陀山。”

    齊慎語調平平,聽在謝鸞因耳中,卻是恍若驚雷,再也躺不住了,驟然便是從他懷中彈坐起來,“不行。”

    別說如今倭患鬧得厲害,普陀山早已實行海禁,他身為朝廷官員,如何能以身犯禁?

    就是在杭州停留之事,亦是不該考慮。

    估摸著最多明日,他們就該到高郵了。

    再過去,那便是江南了。

    在謝鸞因看來,李暄未必會因著一張聖旨就輕易放過他們,這一路上,會如何平地起波瀾尚不可知,哪裏還敢在杭州停留?

    “放心吧!此事,我自有計較。”齊慎淡淡一言作結,卻是帶著兩分倔勁兒。

    謝鸞因一蹙眉,“你從不信佛,何必為了我再去什麽普陀山?你若執意要去,我自是勸不住,可我這心裏也自是過不去就是了。”謝鸞因說罷,竟是將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便是扭身,背對著他,躺了下去。

    好一會兒後,背上一暖。

    卻是齊慎也跟著躺了下來,就貼在她身後,手,略帶兩分小心翼翼地貼在她腰間。

    他不開口,她也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隻閉著眼,裝作睡著了。

    許久之後,才聽得耳畔一聲歎息,“罷了。你若現在心裏便過不去,我再拜再多的佛,又有什麽用?都聽你的便是。”

    語調裏滿滿的,全是無奈。

    謝鸞因再裝不了睡,歎息一聲,抬手,覆上他貼在她腰間的手,轉過身,深深埋進他胸口處,“你這樣,我隻有拚命讓自己好起來了。”否則,如何安心?

    “沒有逼你的意思。我隻是看著你這樣,心裏疼得厲害。”齊慎低頭,在她頭頂上輕輕印上一吻,“好了別多想了,睡吧!”

    何時睡著的,謝鸞因也不知道。

    夜半時,卻是醒了過來。

    還是好生伏在他懷裏,隻怕他的手臂都給她枕麻了。

    謝鸞因想到這兒,輕輕一動,誰知,就這麽一動,齊慎便是醒了過來,“怎麽了?要喝水麽?還是又不舒服?”

    暈黃的燈光下,他驟然睜開的眼裏,盛著滿滿的惶急,眼球之上,遍布血絲。

    謝鸞因看著,心口不知怎的,便是一陣抽疼,原來,這些日子,難受的,不隻她一個啊!

    略一沉吟,她搖了搖頭,翹起了唇角,抬手撫上他攏起的眉心,“沒事兒,隻是突然就醒了,外麵好像下雨了。”她側了側頭,朝著窗戶的方向。

    窗外,沙沙沙,醞釀了許久的雨,終究是下了起來。

    齊慎亦是偏頭去聽,誰知,這一聽,眉心卻是倏然一攢。

    “你好好待在艙房裏。”說話間,齊慎已是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態極穩,可動作,卻是半點兒不慢。

    眨眼間,已是將靴子套上了腳,正待起身而走時,手,卻是驟然被人拉住。

    他回頭去看,見謝鸞因臉色微白,可神色卻是沉定,“千萬小心些。我這裏……你卻是不必太擔心,你知道的,我要自保沒有問題。”

    齊慎卻是抬手拍了拍她的手,“我出去一趟,立刻就回來。你有自保能力是一回事,我不會放你一個人是另外一回事。安心在這裏等我。”

    話落,他深深看她一眼,終是起身,快步離開。

    謝鸞因望著他的背影閃了閃神,幾乎是在他跨出艙門的同時,李媽媽和流螢一前一後便是擁了過來,一左一右護在她左右,麵色有些驚惶,卻還不至於失措。

    艙房外,雨聲沙沙,卻漸漸地,被其他的聲響所淹沒。

    甲板之上,艙房之中,已是殺成了一片。

    血,濺得到處都是,被雨水一衝,略略衝淡了顏色,卻處處都是腥味。

    齊慎出來時,甲板之上的戰況已是漸漸明朗。

    那些渾身濕淋淋的黑衣蒙麵人根本沒有料想到等著他們的,會是這樣的硬茬兒,手起刀落,砍他們,如同砍瓜一般。

    眼見身邊的同伴眨眼間,要麽被砍倒在地,要麽被刀架住,竟已是折損過半。

    那黑衣蒙麵人中的領頭人覺出事態不對,輕吹一聲口哨的同時,那些個黑衣人且戰且退,到得甲板邊緣,便是紛紛縱身一躍,便躍入了河水之中。

    卻沒有想到,河水之中,也未必就是生路。

    “大人。”彭威手持帶血的刀,到得齊慎跟前,單膝落跪,“這些人……如何處置?”往身後那些被刀架住的黑衣蒙麵人。

    細雨紛飛,齊慎沒有打傘,很快,就將他身上的那襲竹青色的直裰潤濕得深了兩分,他麵無表情,淡淡瞥過那些被刀架著,壓製在地的黑衣人。

    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走到了甲板處,低頭望著腳下看似平靜的河麵。

    河水幽深,在火把的映射下,泛著深不見底的幽黑。

    隻是很快,那平靜,便是被打破,串串水泡從水底冒了上來,咕嚕嚕的響,緊接著,便是一縷又一縷的血色漫了上來,很快,便將那幽深的黑染上了詭異的腥色。

    緊接著,十來道身影破水而出,每人手裏都拎著一具屍體,到得甲板之上,便是將那屍首一扔,在齊慎跟前一一跪下複命道,“他們齒間都藏了毒囊,眼見水下有埋伏,就都咬破了毒囊,自盡了。”

    幾乎是立刻的,彭威扭身便是捏緊了近旁一個黑衣蒙麵人的下顎,讓其無法閉嘴,然而,還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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