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2 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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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消息,是誰動的手?”沉默片刻後,謝鸞因又是猝然問道。

    如同她之前對靜陽說的那般,李雍若是不想落人話柄,就一定會讓那兩個孩子好好活著,並且錦衣玉食地供著。

    事實上,他之前的兩年多,也確實是那麽做的。

    可是如今,小世子確實是死了,死得蹊蹺。

    那所謂的吃壞了肚子的死因,說出去,誰能相信?

    皇宮大內,吃食最是要緊,都要探了再探,才能入口。

    何況,在這樣敏感的時候?

    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得不能不讓人生疑。

    齊慎輕輕搖了搖頭,“這個事情不好說,不過我們的人偷偷探過,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就算不是中毒,也不代表就是當真死於病症,這世間,能殺人於無形的法子,有很多。總之,在這樣敏感的時刻,她不相信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不過,消息傳了出去,李暄自然是怒不可遏,立刻便是讓人發了檄文,說李雍慘無人道,非但在那時逆謀篡位,氣得洪緒帝中風不說,如今,居然連年幼的侄兒也不放過,實在是不孝不仁,不配為帝。他已是著令三軍整發,開拔北伐,定要為天下,為百姓,除奸佞,還太平。”

    “自然了,李雍這頭,也有話說。當日,李暄南逃時,便能拋下與先太子妃所生的一雙兒女,可見,也沒有多少父子親情。先太子妃仙逝後,他另娶了姚首輔之女姚氏為繼任太子妃,俗話說得好,有了後娘,便有了後爹,何況,從前在京中也就罷了,到了江南之後,李暄更是要處處仰仗姚氏父女,那麽舍掉一個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的兒子來討好靠山,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更何況,還能嫁禍給李雍,讓他借機名正言順地出兵。”

    現下,這兩種說法,都已是在坊間甚囂塵上了。

    “你覺得,會是他們誰動的手?”聽罷,謝鸞因輕聲問道。

    “你說呢?”齊慎沒有回答,反倒是反問了一句。

    四目相對,俱是無言。

    說實在的,現在這樣的情況,在謝鸞因看來,誰都有可能。

    李雍看似是最沒有理由這麽做的,可是若是能讓後一種說法被人采信,從民心處得到些許同情,那麽等到李暄發兵之時,抵抗也變得名正言順了呢。

    至於李暄......從他南逃時,能拋下那一雙兒女時,謝鸞因就不懷疑,他有這麽個狠心。

    不過......

    “李暄既然已經在整軍了,看來,這一次,是真的要打起來了吧?”沉默片刻後,謝鸞因低聲歎息道。

    齊慎點了點頭,“京城那邊也傳來了消息,北地各大衛所調動頻繁,都在往江北增兵。看這樣子,開戰已是必然了。”

    “遼東那裏呢?”謝鸞因又問。

    齊慎略略一頓,然後遲緩地搖了搖頭,“暫且沒有動靜。”

    謝鸞因的眉心,反倒攢得更緊,“但願......李雍夠聰明吧!”

    齊慎沒有說話,他和謝鸞因之間,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也是彼此心照不宣。

    兩人半晌沒有說話,許久之後,齊慎抬眼見謝鸞因一雙眉心還是緊蹙著,不由道,“這一仗,是遲早的事。退一萬步講,他們打起來,便無暇他顧,對咱們來說,好歹也算得一個好消息。”

    “我沒有擔心。”謝鸞因淡淡一笑,“這麽看來,你怕是等不到朝廷處置瞿進的旨意了,接下來,便可以放手去做了。”

    齊慎卻是緊緊盯著她,片刻不放鬆。

    反倒是謝鸞因被他盯得很是不自在,“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到底在想什麽?跟我說實話。”齊慎沉聲道。

    謝鸞因似有些詫異,怔怔望著他片刻,才垂下眼,沉吟片刻後,才幽幽道,“隻是想起了謝瑾......先太子妃,那個時候,她幾乎是拚死才生下了小世子,可以說,若不是定要生下小世子,她的身子也不會垮得那麽快,至少,還可以多活那麽幾年。可是,如今,她拚死生下的孩子,卻也不過比她多活了這麽幾年,還來不及真正長大成人,就已經......她若是九泉之下有所感知,怕是要心下不安了吧?”

    齊慎眼底,幽光幾轉,片刻後,歎息一聲,將她緊緊擁住。“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誰也料不到的。倒還不如放寬胸懷,就活在當下,求個自在。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至少,我們還有彼此。”

    謝鸞因在他懷裏,眨了眨眼,有些驚訝,有些狐疑,片刻後,卻忍不住勾唇笑了。

    明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也就隻有他,能夠一瞬便洞悉她的心思,這般了解她,這般懂她。

    她歎息一聲,亦是伸出雙手,緊緊回抱住他。

    你說,這般好的他,她要怎麽舍得鬆開?必然是要一生一世,緊緊擁抱的。

    一縷晶瑩,在她閉上眼時,在眼角,輕輕閃爍。

    大周永成二年冬月十七,李暄率軍北伐,兩軍交戰於長江,死戰,各自傷亡慘重,李暄率軍暫退回長江以南,兩軍隔江對峙。

    獲得了短暫平靜的大周,又亂了。

    據說,長江之上,漂浮著滿滿的屍首,兩岸百姓的哭聲響徹雲霄。

    可那又如何?在那些權力的爭鬥中,他們都不過隻是螻蟻罷了,隻有任人踐踏的命運。

    謝鸞因合上手裏的紙箋,杏眼微黯。雖然知道,這一戰是遲早之事,也知道大周亂象已生,世道大亂乃是必然,可真臨到頭來,心緒卻還是不能不受影響。

    齊慎那裏,在久等不到朝廷的旨意之後,與嚴富海細細商量過後,日前,以福建水師的名義發布了一項消息,自然是關於對已經落網的倭寇頭領瞿進的處置。

    瞿進罪大惡極,既然已經落網,自然便要伏法。已是確定於臘月初一,於泉州府正陽街菜市口行刑。

    此消息一出,整個福建都沸騰起來。

    畢竟,許多百姓對瞿進和他手底下的倭寇,都是深惡痛絕,如今瞿進就要被處決了,乃是大快人心之事,自然是奔走相告。

    但這些聲音當中,隱約也有些憂慮,畢竟,都知道瞿進和馬富貴有父子之誼,馬富貴怕是不會看著瞿進正法,定會想法子來救。

    官衙應該也是擔心這個,沒有瞧見麽?總衙大牢的看守都比前些日子強了兩倍不止,可不就是防著這一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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