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望邯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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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月夜中,銀白的月光灑落城中,偶爾傳來更夫報時的叫喊之聲。

    這個東方繁華的娛樂都市,平常的時候,即便在晚上,仍然燈火通明,可現在完全褪去了熱鬧的風采。

    前線戰局惡化,秦軍突破了井陘關,有傳言說,一支秦軍就快打到邯鄲了。

    人心惶惶之下,就連邯鄲的不少富貴人家,也沒有了欣賞歌舞的心思。任邯鄲的舞女,使出百般花樣,絲毫引不起主人的興趣。

    不過,似乎隻有一處例外。

    “真是沒有想到,趙同豢養的小妾,還有這等絕色!”

    趙國新任丞相的府邸,郭開半眯著眼,一邊品嚐著趙地特製的醇酒,一邊欣賞著美人的歌舞表演。

    廳中舞池裏的那年輕美人,渾身如蛇,柔弱無骨,舞動起來,如神靈手裏的操蛇,魅惑到了骨子裏。

    “美人,把衣服脫了吧。”

    郭開手裏舉著一斛酒,目光落在舞女的胸前,散溢著色眯眯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脫,隻要你讓本相爺舒服了,我就納你為妾。”

    “諾,相爺。”

    婉轉柔媚的聲音傳來,郭開輕輕的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渾身都舒坦不少。全身血液往胯下湧去,年紀早已不小的郭開,再一次感受到了青春的氣息。

    “美人,我來了······”

    待舞女一點一點的跳完脫衣舞後,郭開身下的小郭開,矗立挺拔,完全恢複了英姿雄風。郭開再也忍受不住,一把丟開手裏的酒斛,撲了上去,如餓虎一般。

    “這次要堅持得久一些才好。”

    心裏這樣念想著,郭開飛快的褪去下裳,熟練的找到了幽深洞壑的門前,正準備來個亢龍倒海。

    “相爺,相爺,平陽君趙蔥到訪!”

    這時,相府的舍人,急匆匆的跑進門來,就著清白的月光,目睹著眼前的一切,顧不得少兒不宜,隻是尷尬的別過了頭去。

    “平陽君趙蔥,這麽晚了,還來幹嘛?”郭開雙眼充滿了怒火,嗬斥道:“讓他回去,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相爺,跟趙蔥前來的,還有曲梁的守將顏聚,說是秦軍攻陷了曲梁······”

    “啥?你說什麽?秦軍攻下了曲梁?”

    仿佛蹴鞠破了一個大洞,郭開胯下的長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靡下去,最後變成了一條小小蟲子般的模樣。

    “曲梁失陷了?那豈不是轉眼之間,秦軍就能攻到邯鄲城下啦?”

    郭開不懂軍事,對軍事沒有半點興趣,可郭開在軍事上就算再白癡,心裏也清楚,曲梁沒有了,邯鄲的北大門,就這麽敞開在了秦軍的麵前。

    顧不得美人眼裏的失望,郭開邁開有些老邁的腳步,就要去會客。

    “相爺,衣服還沒穿呢!”

    舞女從地上爬起來,身子光溜溜的,也不害羞,雙手捧著郭開的衣裳,嫵媚的嗔道。

    相府的前廳,丞相會客,主要在這裏進行。

    顏聚跪坐在蒲墊上,身子挺得筆直,神情莊重。乍一看,還以為顏聚多麽有軍人的風範。可知道內情的人明白,扈轍的一百鞭子抽下來,顏聚的屁股,血肉綻放,哪怕輕微的觸碰,也會徹骨銘心。

    “相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顏聚的眼睛,一直瞄著郭開時常進出的門廊。郭開的身影剛剛出現,顏聚跪著膝行上去,額頭搶地,嚎啕大哭,涕淚橫飛。

    “顏將軍,你這是為何?”

    本來郭開鬱悶得不行,憋著一肚子火,沒想到顏聚一陣搶白,郭開倒有些迷糊了。

    趙蔥淡淡的跪坐在客席之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顏聚是他一力舉薦的,稱得上自己人,對他忠心耿耿,即便有錯,可扈轍如此做法,豈不是耳光打在了他趙蔥的頭上。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扈轍仗著手裏有兵,如此囂張,不是一件好事。想到李牧、司馬尚目中無人的樣子,趙蔥的心裏,就非常不舒服。

    邯鄲發生了什麽,蒙恬不能知其盡然,隻能等待秦軍斥候的偵查。

    “將軍,好消息!”

    這日,蒙豹興衝衝的跑進蒙恬暫住的曲梁將軍府,手裏舉著一小片竹簡:“趙將扈轍率領趙軍騎兵馳援邯鄲,可不知道為何,趙王遷卻不允許扈轍入城,而是命令扈轍在邯鄲城外紮營。”

    “消息可靠嗎?”

    迎著將升的朝陽,蒙恬一邊打著軍體拳,一邊問道。

    “可靠,扈轍已經在邯鄲城外紮營了。邯鄲城門緊閉,扈轍也沒有入城,蠻強瞧得很仔細。”

    “將軍,趙人會不會有什麽陰謀?”

    蒙恬一通拳打完,蒙虎遞過來冒著熱氣的毛巾,若有所思:“趙國的軍隊,幾乎都集中在李牧、司馬尚手裏,邯鄲缺少兵馬,以正常情理論,趙人應該張開雙臂,歡迎扈轍的援軍才對啊?”

    “事出反常,唯一的猜測,那就是趙國朝堂,對領兵的將領不放心了。”

    蒙恬擦拭著身上的汗水,回想著近來趙國的情報。

    趙武靈王之後,趙國的君主,一代比一代平庸。見識過趙武靈王的軍略,趙國的將軍,對後來的趙國君主多有輕視。

    落在趙國君主眼裏,就顯得趙國的將軍,趾高氣揚,異常跋扈。老將廉頗在的時候,經常以父輩的口吻,教訓趙王偃。趙王偃想要免去廉頗的職位,廉頗一怒之下,率軍攻打樂乘。

    廉頗、樂乘火並之後,趙國朝堂,對於前線的領兵將領,猜忌之心更加嚴重。

    代地的李牧,軍事才華一流,趙孝成王還在的時候,就敢堅持自己的軍略,據理力爭,才有後來大敗匈奴的輝煌。長期呆在邊地的李牧,手下將士,多有胡人的習氣,說話直接,大大咧咧。

    廉頗出走,樂乘得不到趙人信任,邯鄲不得不調李牧進入中樞,執掌趙國軍權。隻是李牧為人處世的方式,直來直去,突然進入國都為官,沒有足夠的時間變通,無形中得罪了很多人。

    自古以來,武將多半死於文臣之手,或者自己人之手。

    趙王偃廢了公子嘉的太子之位,可他跟武靈王一樣,政治上有些猶疑不決,並沒有殺了趙嘉。

    趙嘉曾遊曆過代地,專門拜訪過李牧,大力支持李牧對匈奴的防守反擊戰略。趙王偃要廢了趙嘉,改立趙遷,李牧明確表示過反對。

    邯鄲一直有傳言,李牧、司馬尚打算調軍回邯鄲,廢了趙王遷,改立公子嘉為趙國國君。

    流言的傳播,或許有秦軍間諜的影子,但趙人對這個傳言,卻相信的居多,對趙嘉也深表同情。

    想到這裏,蒙恬的內心,突然變得明朗起來:

    “原來,李牧死在自己人手裏,可不僅僅是因為秦人行了反間計,隻怕趙國朝堂,早就想拿去這個桀驁不馴的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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