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嬴政回邯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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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來,雪漸漸的化了,陽光變得越來越暖和。

    蒼茫的趙國土地,露出了新潤的泥土,時而有三三兩兩的麻雀,結伴飛過,放眼望去,好一片欣欣向榮的大地。

    秦趙之間的戰爭,落下了帷幕。戰爭的硝煙剛剛過去不久,又似乎早已遊走在了記憶的深處。

    去歲的大戰,戰馬奔騰,戰車隆隆,長戟如林,箭如飛蝗。兩軍短兵交接,不說流血漂櫓,戰死的人仍然不少。

    王翦率領的大軍,追擊趙軍的路上,留下了不少趙軍士兵的首級。

    隻是過了一個冬天,潔白的雪花,洗去了這片土地上的血色,一切又都變成新的了。

    戰場之外,秦軍倒沒有大規模殺戮。趙人呆在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歡度新年,喝了酒開口叫罵。既罵秦人如虎狼,也罵趙王太昏庸。

    同樣的年輕,人家秦國的王,就那麽雄才大略。王比王,還真是叫趙人失望。

    正因為冬天,秦國朝堂,對趙地進行郡縣製管理的措施,尚沒有施行到趙國的土地。

    趙地,還是趙地。

    巡邏的秦軍士兵,飄揚的黑色龍旗,落在趙人的眼裏,才讓他們意識到,存在了近三百年的趙國,步了中山國的後塵。

    “趙國,真的是亡了。”

    任何一個國家滅亡,總有一些人不甘心。趙國存在的時候,趙氏一族,身列王族屬籍,享受封建、賦稅上的特權。

    趙國沒了,這些人成了普通黔首。秦國的製度,早就廢除了封建,趙氏族人有人去過秦國,了解秦國的國策。

    觸動利益,往往比觸動靈魂,更讓人難以接受。失去了利益的人,對新的秩序,勢必更加抗拒。

    “將軍,這些趙國的死硬分子,還不死心。拿著些簡陋武器,就敢襲擊我軍,不是主動來送死嘛!”

    蒙豹擦拭著盔甲上的汙漬,口裏罵罵咧咧:“今日到南邊的鄴縣,又剿滅了一批趙國的遊擊隊。”

    遊擊隊這個詞,還是蒙恬最先使用。用來稱那些躲在黔首中的武裝分子。

    蒙恬麾下的將領,很快接受了蒙恬給趙地反抗分子的命名。遊擊遊擊,時而遊,時而擊,還真是貼切。

    “哼,你得意個啥勁。要是趙人曉得那運糧隊,是你蒙豹帶人假扮的,他們才不會傻傻的衝上來送死呢。”

    李必摸了摸鼻子,蒙豹有意在他麵前炫耀,他可有些不服氣:“沒有我手下的輕騎兵暗中聯絡,你哪裏敢放心深入鄴縣。”

    “嘿,你還說,那些騎兵,隻遠遠的放箭,根本不與趙人近戰,哪裏是勇士的行為了。”

    “勇士,你就知道勇士,我可是嚴格遵守將軍製定的戰法。”

    ······

    “友軍之間,最重要的是協同作戰。蘇角、涉間的步軍不在,蒙豹暫時統領步卒,二三子可得同心協力才行。”

    蒙恬抬手製止了蒙豹、李必兩人之間的鬥嘴,招呼眾人就坐,圍坐在一副四四方方的沙盤邊上。

    漫長的冬天,閑著無事,蒙恬找軍中的堪輿之士,與荊蘇麾下的暗鷹配合,總算做出了一副像模像樣的現代沙盤。

    “咦,每次看到這個東西,我都想說,真他乃母的太逼真了。”

    蠻強坐下來後,縮著腦袋,低著頭,順著沙盤上山脈盤桓,河流縱橫的紋路,來來回回的瞧了個仔細。

    “有了這樣精準的行軍圖,剿滅暗中作亂的趙人,可就方便多了。”

    駱甲托著下巴,出聲讚歎。他麾下的重騎兵,活動於邯鄲周邊,沒能像李必那樣到處圍剿,心思不由得有些癢了起來。

    “將軍,沙盤上的黃色條紋,代表著什麽東西?”

    蒙虎眼尖,突然發現了沙盤與先前的不同之處。這段時間,他跟隨蒙恬,坐鎮邯鄲,沒有參加圍剿趙軍遊擊隊。

    “這是設想中的馳道。”

    蒙恬瞧了瞧閉口不語的荊蘇,笑著說道。這個計劃,隻有荊蘇才知曉。

    “馳道?”

    “那豈不是要修路?”

    “這麽多大道,我軍的人手夠不夠?”

    幾人七嘴八舌,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這些還隻是一份構想,我會上書鹹陽廷議。眼下,二三子隻需考慮如何修築秦趙邊境通往邯鄲的馳道就行。”

    蒙恬右手的食指,順著邯鄲往河內郡的方向,一直向西,最後停在了大河北岸的酸棗。

    “開春之後,大王將出函穀,過三川,渡大河,閱兵邯鄲。”

    ······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曾經流落街頭的王子,朝不保夕,因緣際會回到鹹陽,繼承秦國王位。而後麾下的將領不辱使命,成功攻滅了那個帶給他無數灰色記憶的國家。

    以勝利者的姿態回到邯鄲,讓那些曾經嘲笑他的人,欺辱他的人,一個個匍匐在腳下。

    “有朝一日,寡人一定要將邯鄲踩在腳下。”

    當聽到嬴政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蒙恬就能預計到趙國的命運。

    隻不過,當年參與屠殺嬴政母家的邯鄲人,多半死在了桓齕的斬首中,嬴政複仇的快感,隻怕會降低不少。

    “桓齕雖然孟浪,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若是嬴政到了邯鄲,見到仇人,勾起曾經不美好的記憶,一怒之下,做出什麽不理智的決定,可就不美妙了。”

    秦國攻滅趙國後,嬴政有沒有肆意報複邯鄲,蒙恬心裏並不清楚。前世的時候,蒙恬讀過一些曆史,可秦朝的曆史,史料缺乏,剩下的為儒家學者改得麵目全非,蒙恬也不敢保證嬴政當真能愛其民。

    幾千年來的中國曆史,勝利者放任軍隊,屠殺戰敗的敵方軍民,為數不少。三國的時候,曹操率軍攻打徐州,為父親曹嵩報仇,屠城無數,可憐人丁興旺的徐州之地,幾十年來千裏無人煙。

    與曹操相比,嬴政的手裏,可是掌握著這個時代最為強大的軍隊。秦軍被稱為虎狼之師,戰鬥力可不是吹的。

    秦國的戰爭藝術,無論是技藝,還是兵法的應用,已經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就憑秦軍兵器的流水線生產,就堪比後世的美國,可以比山東六國快速的生產更多的戰爭物資。

    秦國舉國動員之下,能夠召集六十萬人的大軍參與一場會戰。這樣的軍隊,一旦掌控之人動了殺戮的念頭,後果當真是不可設想。

    麾下的將領離去之後,蒙恬再次從榻下抽出一長方形的木盒,取出裏麵的綢布諭旨,上麵寫著:

    及春,寡人將遊邯鄲。

    沉思良久,蒙恬抬起頭來,望向了函穀關的方向。

    西邊的天空,高遠遼闊,如山嶽般的厚厚雲層,緩緩彌漫,遮住了整片的天空。

    “嬴政回邯鄲的時候,真希望那些不死心的趙人,能夠消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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