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群臣濟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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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王宮前的廣場,秦軍郎衛分列四周,黑衣黑甲,手裏的長戟,散發著肅殺的凜冽寒光。
廣場中央,幾十號人跪伏在地,正對著宮殿石階盡頭的秦國君臣。
有的人嚇得瑟瑟發抖,有的人則麵目悲憤之色,破口大罵。
“可惡的秦狗,我隻恨,當年隻殺了趙姬的母家,沒有殺了你們這對賤母子······”
“成王敗寇,趙國敗了,是殺是剮,你大父我絕不皺一皺眉頭!”
或許是自知必死無疑,這些人盡情的釋放著嘴上的快意。
“你們這些噬主奪位的趙人,濫殺我家大王的母家,還有什麽可說的!”
這時,一個孔武有力的宦官走上前來,鄙夷的吐了一口唾沫:“來人,給我掌嘴!”
“諾!”
近前的郎衛得令,邁步上來,揪住叫得最響亮的漢子,“啪啪啪”的幾個耳刮子下去,那人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把他們的嘴都堵上,別遭了大王的心情。”
宦官回頭瞧了瞧石階高處的秦國君臣,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那宦官是誰?
蒙恬跟在嬴政的身後,見那宦官身手敏捷,腿壯臂長,一時沒有想起,鹹陽宮中還有這號人物。
“大王,夕日武王克商,釋箕子之囚,封比幹之墓,表商容之閭,封紂子武庚祿父,行仁德之道,殷民大悅。今日大王英明神武,順利攻滅趙國,還望大王謹行仁義,饒恕這些黔首。”
群臣之中,仍然有人在做著最後的努力,以組織這場無端的殺戮。
“孔子雲,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這些人,曾經殺了寡人的母家,寡人難道連想要為母家報仇都不行嗎?”
沒等臣下開口,嬴政自己冷哼了一聲:“爾等熟讀詩書,時常鼓勵弟子不忘父母之仇,現在輪到寡人報仇的時候,爾等卻又大談仁義之道。”
蒙恬瞧了瞧那出言勸阻的臣子,乃是客卿茅焦的同門,帶著象征禦史身份的獬豸冠。
秦國朝堂,各國來的示人不少,不是沒有修儒學的臣子。隻是這些人,大都居於清流崗位,好吃好喝供著裝點門麵,內心深處,嬴政對儒學那一套,並不是特別看重。
這些人經常在嬴政麵前談一些虛幻的仁德大義,常常拿不出一個章程,時間久了,嬴政漸漸的偏向了李斯的法家之道。
更何況,嬴政正在研讀的《韓非子》一書,更讓他大呼暢快。
那禦史被嬴政冷眼一瞪,立時不大敢說話了。
儒家詩書,不提倡殺戮,廣場上的這些人,落在他的眼裏,仿佛狼群中待宰的羔羊,讓他動了惻隱之心。
“殺!”
待嬴政點頭,郎中令馮劫揮動手裏的令旗,早已癟了許久的郎衛,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
這些人,殺了大王的母家,公然辱罵秦國國君,真是罪該萬死。
“哢!”
“哢!”
“哢!”
······
斬首之聲不絕,趙人的腦袋,一個個掉到青石地板上,血流如同雨後形成小小溪流,在廣場之上蔓延。
沒有見過殺人場麵的大臣,此刻麵如死灰,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有些人甚至別過了腦袋。
領兵的將軍們,眼裏夾紮著不屑的笑意。刀山血海過來的人,對這樣的殺人場麵,早已習以為常。
郭開等趙國降臣,目視著這一切,背上冒出了涔涔冷汗。
高台上的秦王,別看年紀輕輕,可也是個殺伐果斷的主。想到趙遷習武的時候,不過傷到了一根指頭,就哀嚎得舉城皆知,郭開才覺得,秦國能攻滅趙國,非乃天命,而是強大的國力,剛好配上了一位剛毅的國君。
“好,好,好,殺得好,這下子,哀家也沒什麽遺憾了······”
高台另一邊的步輦之上,趙姬渾濁的雙眼,透著一股別樣的興奮。有些衰老的雙手,緊緊的捏著身上的華蓋,口裏不住的喃喃:“阿父阿母,這些趙人的血,就用來祭奠你們的亡魂······”
蒙恬心下暗中歎了口氣,邯鄲城內的那段落魄經曆,很少有人設身處地的替嬴政母子想過。隻是嬴政今日的作為,落到後世,少不得落下一句“秦王之邯鄲,諸嚐與王生趙時母家有仇怨者,皆坑之”。
嬴政會不會吃這個虧,就看他打下的天下,能夠持續多久了。
私下裏,郭開曾拜托衛忠前來說清,想要讓蒙恬出麵,勸說嬴政放過這些趙人。
蒙恬隻回了郭開一句話:“如果有人殺了阿母的全家,你還能原諒他,我就替你去上書進言。”
郭開嘴唇動了動,隻得自嘲一聲,再也不提說情之事了。
那些勸說別人寬心麵對苦難的人,能說出讓人無可辯駁的妙言,隻是因為,苦難沒有降臨到他們頭上。
好在嬴政沒有將殺戮擴大化的意思,僅僅隻是掉了幾十個人頭,嬴政的邯鄲之行,仍然算得上平平靜靜。
華燈初上,趙國王宮僅存的幾座宮殿,經秦軍裝飾一番,褪去了戰後的淩亂,又有了富麗的神采。
宮中的趙國舞女,就著邯鄲熟悉的音樂,開始翩翩起舞,跳起了趙地最有特色的舞蹈。
欣賞著別樣的趙國歌舞,秦國君臣,濟濟一堂,少不得一番觥籌交錯。
趙地的女子豪放,身著輕紗,白色的肌膚隱約看見。上衣貼的緊緊的,抬手的時候,誘人的肚臍眼,時隱時現,撓動著男人們躁動的情愫。
剛剛還在勸阻嬴政行仁德之道的禦史,右手端著酒斛,左手扯著烤豬塊,目光一直落在當中那身段最柔媚的女子身上,眼睛眨也不眨。
“不管讀了多少聖賢書,人終究還是俗人。”
群臣文武分列,蒙恬跪坐在武將的行列,排在王翦、王賁的身後,轉首四處打量過去,發現跟隨嬴政到邯鄲來的秦國重臣還真是不少。
右丞相隗林留守鹹陽,在場的除了左丞相熊啟、廷尉李斯,還有嬴政新近的寵臣姚賈、頓弱。
跟魏繚一樣,這姚賈是離了魏國,投奔秦國,憑著能言善辯,成了秦國行人署的署長,專司負責外交。
頓弱原為趙人,秦國大舉伐趙的時候,頓弱為了避免兵災,才遷往秦國,早早的踐行了趨利避害的道理。
這兩人也不簡單,自從兩人進入秦國朝堂後,魏繚賄賂諸侯的職司,就分給了姚賈和頓弱。而嬴政對這兩人也做了分工,頓弱負責分化北邊的齊燕,姚賈則專攻南邊的楚國。
至於剩下的韓魏兩國,滅亡隻是遲早的事了。
宴席正到酣處,郎中令馮劫快步行到殿門外,朝著殿中主位上的嬴政稟報道:
“大王,韓王派了使者前來邯鄲,請求歸為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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