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真理：沒有什麽人是中醫館的食堂征服不了的。

    楊教授平日裏晚上隻吃六分飽, 今天過了量漲得肚子難受，不免要出去走幾步消消食，鄒旭當然要陪著老師一起去，他作為楊教授最小的弟子, 不出意外也就是關門弟子了, 平時和楊教授相處的時間比跟自己親爹相處的時間都多，估計也真把楊教授當做自己的半個爹了。

    楊教授的徒弟許多福目前隻接觸到兩個, 但目前看來人品都不錯，所以楊教授收徒的眼光她是抱肯定態度的，這也說明他要求特別的高，不求徒弟聰明, 但求人品過關。

    人品這個事情很難在短時間內看出來，所以他收徒弟的考察期就會比較長, 大大約也是楊教授徒弟不多的另一個原因。

    個人有個人的偏好嘛！

    兩個人對中醫館都不大熟悉, 楊教授又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 許多福怕他一看到好的景色就走遠了，別到時候別尋不到路回來，說起來中醫館的範圍也不小。

    楊教授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想什麽，連連搖手。

    “先說清楚, 我不要人陪的。”

    楊教授可不樂意人陪著，他現在跟中醫館的人都還不大熟悉，有人陪在身邊他還得顧及人家, 免不了要寒暄幾句, 他老人家最煩這個了。

    許多福：“行啊！”

    鄒旭看她就這麽同意了, 心裏有點著急，正要說話就見許多福吹了聲口哨。

    很快的……“汪汪汪~”

    鄒旭伸長了脖子，見到三條狗從遠處飛奔過來，眼見離他們隻有五十幾米了，不知道從哪突然躥出兩隻大鵝，凶狠無比，上來就對著為首的大狗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大狗被啄了幾下，叫也沒叫，也不還嘴，被攆得在地上滾了兩圈，隻不管不顧的奮力跑到許多福麵前，一身都是灰的蹲在許多福麵前，傻樂~

    西海和南海跟著大哥蹲成一排~

    許多福挨個揉了揉三隻汪的腦袋，對著兩隻大鵝就冷下臉來：“大帥、大妞！以後不準仗著東海脾氣好就欺負它。”

    許大帥：“嘎嘎嘎~”

    咦，我萌這兩天都是互咬一嘴毛鬧著玩的呀~

    許大妞：“嘎嘎~”

    今天這隻蠢狗怎麽突然不還手了呢？

    東海：→_→

    嗬嗬！

    許多福確實隻是醫生，並不是德魯伊的化身，動物普遍比較喜歡她大約是因為她身懷水異能的緣故，這些敏銳的動物感覺到了她的與眾不同。

    許多福當然不知道兩隻大鵝比竇娥還冤，更不知道家裏的三隻狗已經成精了。

    教育完兩隻大鵝，許多福挺不好意思的跟楊教授說：“不派人跟著您可以，不過您得從裏麵挑一隻陪著上山。”

    楊教授：“……”

    楊教授最後挑了東海，因為他小時候被鵝叼過，看到兩隻大鵝心裏還是有點怵，不過這個原因他就沒說出來。

    大家也沒深究，一般人也會覺得狗帶路比較靠譜。

    許多福蹲下來跟東海交代了一下……“帶他們去山上逛逛，好好照顧他們，要安全的把他們帶下來喲~”

    鄒旭：“……”

    狗子能聽懂嗎？

    楊教授：“……”

    指望一隻汪照顧他們，哼……這丫頭秀逗了吧？

    此時連鄒旭都難免有種感覺，許醫生靠不靠譜啊，怎麽感覺不是讓狗陪著他們，是順便讓他們幫著遛狗了呢？！

    許多福自覺安排好了，就沒再管他們了，自己帶著汪洋去參觀中醫館。

    楊教授兩人還沒醒過神來，就見到東海對他們倆‘汪’了一聲，頭一甩指向了中醫館後麵的小路……這分明是示意兩人跟上，他們對視了一眼，挪步過去了。

    兩人一動，西海和南海也相繼站起來，一左一右走在他們兩邊，那兩隻大鵝遠遠的跟著兩人身後。

    鄒旭：“……”

    這個陣型有點熟悉，電視劇裏經常有嘛！往往重要人物身邊跟著的黑衣保鏢就是這樣的排列，從四個方向進行全方位的保護。

    這就有點囧了。

    一路送到牲畜棚前，西海和南海就不跟著走了，它們也要開始今天的例行巡邏，得從牲畜棚的後麵穿過去看一圈，在這裏就需要和大哥分道揚鑣。

    兩隻鵝跟著走了一小段路，忽的，兩隻鵝伸長脖子‘嘎嘎嘎’叫了三聲，兩人還沒明白什麽意思，怎麽就扯著嗓子叫起來了，就看到兩隻鵝翅膀一撲跳進了旁邊的圈裏。

    兩人都愣了一下，楊教授率先走過去，發現兩隻鵝跳進去的應該是鵝圈，因為兩隻鵝熟門熟路的轉進中間的木頭小房子裏去了，進去之前還在水槽裏麵喝了點水。

    “汪~”

    東海叫了一聲。

    楊教授仿佛從它亮亮的眼裏看懂了它的意思——看什麽看，趕緊走！

    楊教授：“咦，這隻狗……嗯，東海…東海，東海它脖子上的袋子哪來的？”

    鄒旭一臉蒙圈：“……它剛剛自己從旁邊叼出來掛腦袋上的。”

    楊教授：“……”

    這袋子好像是個普通的包裝袋，但認真看就能發現應該是特製的，包裝袋的帶子特別的粗，這樣可以保證裝重物不勒到狗的脖子，袋子的大小剛剛好，就算狗頭稍微低下來一點也不會直接垂到地上。

    鄒旭：“狗會忘隻脖子上掛袋子而已，很正常吧！哈哈哈，很多狗還會咬著籃子出去幫主人買東西…吧，哈哈哈！”

    楊教授冷漠臉：“哦”

    ***

    許多福剛剛走進中醫館，李人傑就迎麵走來，一見到她臉上就露出興奮的神色。

    “老師，你交代我的東西我都弄好了，你看看嗎？”

    每次看到李人傑這樣有些癲狂的神色，許多福都覺得他比較適合搞科研。

    許多福：“先等等！”

    李人傑下意識點頭：“哦哦，好！”習慣屈服於許多福的淫威，完全不會問原因的那種。

    “我給你介紹個人，”許多福指了指旁邊的人：“這是汪洋，未來有可能在我們醫館工作。”

    “這是李人傑，我徒弟。”

    汪洋當然會打量這個人了，說實話他到了中醫館這麽久，下午茶喝完了之後還吃了晚飯，就沒有瞧見這個所謂的‘許醫生的徒弟’。汪洋還以為這家夥今天是沒有在中醫館呢！師傅出門參加業內牛逼的交流會回家，這事要是放在汪洋身上，隻要自己還沒咽氣，爬都要爬到門口來給師傅道喜。

    姓李的這徒弟當得也忒沒有眼色了。

    李人傑：“久仰久仰！汪醫生你好……。”

    這人心思就沒放在交際上，沒聽說過未來他可能要在這上位……咳，上班嗎？

    汪洋：“……”

    許多福也特別憂心，這孩子怎麽來了中醫館之後越來越實誠了，好像緊繃的弦猛地放鬆之後整個人都蕩起來了，很有向許佰發展的趨勢。

    可千萬別！

    李人傑拉著兩個人進去了治療室（2），這個治療室是李人傑來了之後，許多福讓人專門給他收拾出來的。一進門就看到地上攤著好多本雜誌，這雜誌許多福熟悉，因為都是她拿給李人傑的，全部是《中醫外治雜誌》期刊。

    李人傑將其中一本挑出來，拿給許多福看，封麵上是1998年第6期，上麵記載這個一個用鳳凰衣治褥瘡的單方。

    褥瘡的治療是許多福離開之前布置給李人傑的課程之一，褥瘡又稱為席瘡、壓瘡。中醫認為因為久病氣血虧虛，豈不能運血以營養肌膚，加之局部受壓摩擦染毒而成。多見於截癱、半身不遂等。因為常常有單靠某些藥物不能取得好效果的情況，所以褥瘡成為臥床虛弱的病人的頭號“殺手”。據有關文獻報道，每年約有6萬人死於此症。

    許多福為什麽讓李人傑研究這個呢！主要是因為許多福專治癱子的名聲傳播的特別廣，近日醫館來了大量的癱瘓病人，不可避免的就要接觸褥瘡。

    李人傑找到的單方中使用的鳳凰衣其實就是雞蛋殼的內膜，這個方子是說在徹底消除創麵，剪去壞死組織後將鳳凰衣平整的貼敷在瘡麵上，每日1~2次換鳳凰衣，直至瘡麵愈合為止。

    李人傑還挺疑惑的：“這有用嗎？”

    筆者兩年內用鳳凰衣治愈褥瘡有十例，肯定是有一定的效用的。

    見許多福點頭，李人傑鬆了一口氣。

    許多福眼皮一抬：“還有嗎？”

    ……這口氣沒鬆完。

    李人傑從1999年第4期、1996年的地6期，分別都有找到驗方，現在一個一個翻給許多福看。其中有一個方子叫石膏朱砂粉，李人傑對它有印象是因為還沒看到這個方子之前，許多福就打電話來吩咐他製作，他已經取了石膏、朱砂、冰片等藥研末製成了，急急忙忙就是要拿給她看。

    這時候，許多福臉上才露出了讚賞的意思。

    汪洋安靜的看著這一切，像是個隱形人一樣平靜的站在旁邊，不過很快他平靜的外表就被徹底打破了。

    隻見許多福順著期刊的先後順序，也就是從1996年的期刊開始，1996年的期刊她取了第六期，這本期刊她拿在手裏，看似很隨便的翻開一頁，從衣兜裏取出筆，在上麵劃了一下……然後是1998年的，2000年的。

    李人傑接過來，發現許多福圈出的方子全是治療褥瘡的……他特別驚奇：“您剛剛沒有翻目錄，是怎麽知道這一頁有驗方的？”

    “很簡單呀，背下來的唄……”

    許多福頭都沒抬：“《中醫外治雜誌》創辦於1991年，每年6期，到現在為止的每一期的內容我倒背可能不成，按著頁數順序背一個字都不會漏你信嗎？”

    李人傑：“……”

    救命！像這種期刊雜誌都能背下來，不管怎麽說期刊雜誌這麽多，再怎麽也屬於偏門的類型了吧。

    李人傑覺得書房那一架子書許多福其實都已經背下來了，可怕！

    許多福很快劃出了所有雜誌中記載有治療褥瘡的部分，並將頁麵卷上標記。

    “卷頁的看一看就行，卷頁並標記的部分明天之前背下來ok？”

    李人傑：“好的，老師！”

    其實他更想跪下來喊女王大人。

    許多福：多稀奇啊！你有一個322你也能做到，都是被逼得嘛。

    許多福讀小學的時候，語文老師特別喜歡給學生留家庭作業，一留就留特別多，那時候許多福就恨恨的想，等她以後長大了一定也要當老師，然後給小朋友們布置更多的家庭作業。

    這個想法許多福給322說過，322問她：“那你最後怎麽沒有當老師？”

    許多福翻了個白眼：“《小學生減負十條規定》你聽說過嗎？”

    322還摸回真本世界百度了一下，《小學生減負十條規定》中有一條規定是老師不能給小學生布置書麵作業。

    這件事322影響深刻，被它列為人類的劣根性範疇，後來許多福被它逼得快瘋了了時候，它就拿這個來激勵她——‘想想你小時候的夢想，從某種程度上還是有實現的機會的，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

    今天再看，許多福隻能誇322一句——忒tm有先見之明了。

    李人傑發現許多福拿著一本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忽的露出了一個語言無法形容的笑，不知怎麽的就打了寒顫，打完寒顫之後發現剛剛認識的汪洋也在打寒顫，忙關切他：“你也冷啊？要不我把門先關上？”

    汪洋拒絕了，因為他有眼色呀！

    果然。

    許多福：“不用關了，我們去住宿區。”

    走了兩步，許多福又說：“你們冷的話先回去加件衣服，別弄感冒了。”

    李人傑：“可能剛剛吹了風吧，現在好像又不覺得冷了。”

    汪洋：“……我也是。”

    許多福去參加交流會的第一天，中醫館就來了一個求醫的人，患者全身癱瘓，股有生有大量褥瘡。李人傑已經告知了他們，許多福暫時不在中醫館，可他們執意要留下，李人傑隻有給許多福打電話，得到她的肯定之後將這幾人安排到了住宿區。

    許多福不在的時候，李人傑隻能先幫他簡單處理創麵，把濃水洗幹淨了。這會時間還早，許多福帶著兩人進門的時候這一家人都還沒有睡覺，她看診和處理創口花了點時間，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盡了。

    三人一出來就碰到了從山上下來的楊教授兩人。

    許多福蹙眉：“怎麽這麽晚才下山？”

    楊教授沒說話，鄒旭的表情很奇怪：“……沒注意時間。”

    說話的時候還看了看蹲坐在旁邊的東海。

    許多福揉了揉東海的腦袋，鼻子聞到一股血腥味，她將東海脖子上的袋子取下來一看，裏麵鼓鼓囊囊的，原來是裝著一條打結的蛇，還蠻粗，幸好不怎麽長，要不然這袋子一準裝不下。

    天氣越來越熱，蛇已經從冬眠中醒過來了，中醫館的環境好，山上偶爾也能碰到蛇。

    當然，這個袋子也不是為了專門裝蛇的，主要是用來裝野果之類，方便自己吃了再帶給兄弟們，一般四兄弟的加餐都是他們自己解決。

    許多福：“收獲不錯嘛！”

    東海被誇，開心的‘汪’了幾聲。

    幾人就打算回去了，三個人走出一截才發現楊教授兩人被落在後麵了，許多福轉過去一看這倆人怎麽跟烏龜爬似的，人瞧著像是煮軟了的麵條。

    “你麽這是怎麽啦？”

    楊教授還是沒說話，鄒旭半天憋了一句：“……腿軟。”

    許多福：“……”

    東海：“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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