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已久、又幹旱缺水，因此哪怕是昔日的下水道，也並不是特別髒膩，更沒有那熏死人的異臭。

    然而，以地獄法則為綱、黑暗汙穢之力為填充物織就的能量場，給光凱恩的感覺，遠要比凡世的汙穢惡心十倍、百倍！

    這是法則體係因為的衝突，他是光凱恩，不是身為黑暗次元之主的本尊，更不是黑凱恩。

    打造他時，就特意摒除了黑暗之力的影響，為的就是避免在正向多元宇宙，成為法則層麵的‘汙點’。

    但如此一來，和光同塵、極暗生光的那一套，在光凱恩身上就不何用了。

    當然，這跟性情、作風沒有直接的關係。

    但從長遠來看，一名園藝師，和一名下水道清潔工，心境收獲很難相似，而潛移默化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

    凱恩一度想要問艾麗卡、她對大洋城的外圍地下網道中的地獄氛圍是否有體會。

    但最終還是按捺住了。

    他注意到艾麗卡仍沉浸在不久前強硬報複伯丁頓公司海關的事件中，此時恐怕沒有心情和思考力，應對沉重的新話題。

    他還注意到，艾麗卡似乎攜帶者某種變種的護符，該護符散發的弱能量場能夠以降低存在性的方式，讓怪異忽視其存在。

    當然，若是彼此距離比較近，又或迎麵碰上，那就不好意思了。

    進入到城區不久，艾麗卡就帶著凱恩從一處暗門中出來。

    凱恩很快就發現，這裏是某夜店走廊的衛生角，靠牆擺放的鐵架櫃櫥就是暗門的掩護，附近堆放著清潔桶、拖布、掃把什麽的。

    而轉過彎的廊道上，分別有男女衛生間的入口。

    大洋城是典型的不夜城，又或者說永夜城，夜店小時都處於營業狀態，但生意就一般般，也沒有震耳欲聾的動感舞曲吵人。

    凱恩倒是看到幾個人在舞池裏嗨，隻不過有著冒充舞廳燈光的光波力場束縛音樂，除非湊過去‘踩圈兒’加入，否則氛圍更像是清吧。

    通過觀察艾麗卡跟夜店酒保的互動，凱恩覺得，這裏應該是個半公用的網道入口，而不是葬愛家族獨有。

    涉及如此敏感的事件，有心人通過卡時間而追查某時間段內使用網道的人，就能縮小海關遭報複性打擊事件的嫌疑人範圍，艾麗卡卻仍舊選擇使用這類隱秘性不強的網道入口，凱恩覺得，這個葬愛家族的能量，恐怕比他預想中的要弱小不少。

    半個多小時後，凱恩抵達了葬愛家族的一處據點。

    凱恩看了看那落地櫥窗中、隔著毛玻璃扭動的魅惑身影、以及門口廊道，衣著暴露、倚牆拗造型的幾個女人，頓時就明白為什麽叫葬愛家族了。不是因為中二，而是因為這個家族的成員是姬。

    等想明白這一點，凱恩對於繼續跟著艾麗卡進店，就已經產生了遲疑，後來還是決定打個招呼。

    各種香水混雜，再融入體味，和那啥的味道，對凱恩而言，絕對是一種惡心。

    感歎這裏的檔次是真不怎麽樣，連個通風優良都做不到。

    在鶯鶯燕燕中穿行也毫無旖旎的感覺，反而因為心情不好，而感覺像是在忍受苦難。

    然後就見到了葬愛家族的首領，一名徐娘半老、姿色猶存的老鴇。

    艾麗卡跟這老鴇一見麵，就開始了一係列以眼神和表情為主，肢體語言為輔的激烈互動。

    凱恩是能夠讀懂的，比如老鴇就問怎麽回事，怎麽把人帶來了這裏？

    艾麗卡答我也不想的，發生了大變故，趕快，走正常流程。

    凱恩伸手做製止的手勢，並發聲道“好了好了，我都明白了。別搞這一套了，怪辛苦的。不就是壓根兒沒打算付錢麽？說實話，花這種皮肉生意賺來的錢，我自己也不自在。錢我不要了。我相信你們在情報方麵應該是比較拿的出手的，就給我來份大洋城的城區情報吧，方便我找個棲身的地兒。”

    一刻鍾後，凱恩很是灑脫的離開了。

    但他知道，他跟葬愛家族的互動，恐怕才剛剛開始。姬女和殺手，從古代延續至今的職業，內中的門道是很多的，誰若是真個看清，多半會被啃的連骨頭都不剩。

    隻不過，作為一個絕對超綱的終產者，他有資格看清凡世的任何存在，也就無所謂葬愛家族是玩繞指柔、還是陰詭毒了。

    果然，凱恩走後不久，艾麗卡就跟老鴇莫娜玩起了‘共情’。

    ‘共情’源自一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計算機程序——數據化意識。

    也有人稱其為數據靈魂，又或大數據人格塑成算法。

    這玩意誕生之後，就引發了許多大事件，直到現在，仍舊是個熱點。

    ‘共情’就是在其基礎上開發的一種受限程序，它能夠下載和上傳一個人的‘新鮮記憶’，使用者不但能身臨其境的見到他人之所見所聞，還能體會那人當時的感受和所思所想。

    毫無疑問，這一功能很快就被開發成了精神鴨片，比{全麵回憶}中的記憶碼公司產品還過分。

    畢竟記憶碼公司的產品，隻是提供一個身臨其境的虛擬環境，而這種精神鴨片的賣點卻是別人的感受。

    這從某種角度講，等於是記憶融合，造成認知紊亂都算是輕的。就有人體驗殺人狂的記憶，而自己也變成殺人狂的例子。等於是主動被洗腦奪舍。

    然而，人類從來都是越作死的玩意，越能引發好奇心。更何況，數據靈魂，乃至共情，從某種角度講，確實是達成另類永生的關鍵。

    比如類似{第六日}那種。

    雖然數據靈魂究竟是靈魂的一種，還是一個人意識的不完美數據化備份，已經爭論了許多年，爭論點也從技術領域到人倫道德，再到文明定義，關聯之廣，超出天際。

    雖然克隆人至今存在原初細胞的分裂次數問題，至今未被攻克，意味著不可能無限製的克隆下去；甚至幾次過來，克隆出來的玩意，就隻能是不具備任何功能的一堆肉塊；而克隆操作本身也加速了這種衰變，使得克隆體的壽命普遍較短。

    但，仍舊有不少人享受到了這種技術帶來的紅利。

    比如說企業帝國三井公司，該公司的掌門人三井真一就被懷疑使用了這種技術。

    與該公司呈競爭關係的其他公司，自然是不遺餘力的通過輿論，質疑使用數據靈魂和克隆體的三井真一還能不能算人。被這麽個非人的設備掌控的偌大企業帝國的員工，是不是等於被或其他什麽怪物奴役。

    可對於大部分底層人士而言，飯碗可比什麽大義重要多了。因此，剝削相當不那麽酷烈的三井公司，在全球範圍內都是很有市場的。

    像大洋城，三井公司就屬於戰爭時被踢出去，戰後又殺回來的狠角色，並且因很多大洋城的人念舊以及買賬而業績斐然，攻城略地，進展迅猛，才三四年的光景，就跟占據大洋城三十多年的伯丁頓公司打的有來有往了。

    幫派、家族，這類原本被伯丁頓公司已經收拾的差不多的組織、勢力，在這幾年中也在兩大巨頭廝殺的夾縫中茁壯成長，葬愛算是後發的，至今不過存在了半年多，但這個家族的成員，卻都算是老江湖了。

    老鴇莫娜在‘共情’了艾麗卡這次的‘跑貨’記憶後，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次怕是真的遇到過江猛龍了。

    理論上，像葬愛家族這種的小勢力，是連猛龍的陪玩都當不起的，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但，敢立旗杆在道上混的人，又怎麽會不敢賭命？

    莫娜對艾麗卡道“趁著他還沒有發跡，我們要早點下手。我發現他對你這樣的並不反感，那麽就讓艾莎、吉娜和梅，陪你一起去拿下他。”

    “媽媽，他隻是對我不反感。”說心裏話，艾麗卡並不想接這活兒，這跟她是不是第一次沒關係，也不是看不上凱恩，而是一種很別扭的情緒，一種僅剩的自尊，不想讓凱恩太過看低的情緒。

    莫娜卻是過來人，很容易就看穿了艾麗卡的小女孩心思，似笑非笑的道“怎麽，這就喜歡上他了？”

    “不，我沒有……”開始還急於辯駁，但很快就成了降音，艾麗卡不太清楚究竟是喜歡，還是對強者的依戀，但不得不說，在驚嚇之餘，跟凱恩在一塊兒的感覺不壞，至少安全感是。

    莫娜道“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如果他口味廣，我也可以親自上陣。而且，對於他那樣的人，付出些感情是必要的。我們家族的人，沒有真個經曆過，說什麽葬愛還是太虛了。所以說，無論如何，都不會太吃虧。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艾麗卡點點頭，又道“可艾莎她們……”

    “她們本來就是準備好的高端武器，用來投資他那樣尚未發跡的潛力股，比給公司高層那幫大都有怪異嗜好的變態玩弄，無論從哪方麵看，都更劃算，對家族好，對她們也好。”

    莫娜說著眼珠一轉，道“你該不會已經開始吃醋了吧？”

    “不，我沒有！”

    “那最好！”莫娜以師長的口吻道“你接受的是另一套培訓，伺候男人，的確不太擅長。所有我在這裏指點你幾句，艾莎她們，不是你的競爭對手，而是你生活上的助力。沒有她們，你一個人憑什麽拿住一頭人龍？”

    “你的伸手在普通層麵或許夠看，但跟他在一塊兒，遇到大陣仗能不成為累贅，就已經是超發揮了。生活上，你那幾下又不夠用。像他那樣的人，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狂蜂浪蝶洶湧而至，想盡辦法勾引，家族姐妹的一些手段，你也見識過，應該明白其威力。”

    “有了艾莎她們，你們才能合力盡可能的榨幹他，然後你就充當那個他外出時的貼身助手。萬一真的有高手，你也可以幫他緊急瀉火。總之，男人隻要不精蟲上腦，理智大多數時候是夠用的，而沒有跟女人有那層關係，也就沒有那麽多感情用事。”……

    凱恩自然不知道，葬愛家族的四大天王已經在路上了，他獲得了情報後，就直奔目的地，濱海南區。

    濱海南區原本是個好地方，尤其是巨構建築臨海的那些單元，有著大洋城數一數二的富人區居所。

    說到這個巨構建築，凱恩就有些想吐槽，他以前見到的巨構建築，就算不是地標性質的特立獨行類，也絕對是高大上的代名詞。

    可這裏的巨構建築，卻讓他聯想到了小工廠、小市民自擴建的那種違章建築。

    隻要沒人管，就使勁往出接，能用就行，毫無整體規劃的那種。

    甚至可以說，戰錘宇宙的巢都世界的巨構建築，都比這裏的巨構建築來的更具統一性和整體規劃性。

    而這種見縫插針的添加連接式建造，就使得很多區域終年不見天光，‘永夜’的稱號，便是這麽來的。

    ‘永夜’本身，在這個電費廉價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時代，不算什麽。

    但如果有超凡存在，且是地獄體係活躍，‘永夜’就成了藏汙納垢、以及推波助瀾的人為助力。

    凱恩現在還不清楚，是‘永夜’先，還是地獄誕生先，如果是後者，那麽掌控大洋城的統治者們、跟負向超凡有著怎樣的交易，就很值得探究一下了。

    濱海南區，就是被源自地獄的怪異給禍禍了，以至於成為了大洋城的傷疤。

    這個世界沒有‘鬼’這個稱呼，但有‘靈異’，因此如今的大多數大洋城人，隻以靈異區和濱海區稱呼，而不說什麽濱海南北。

    “喂！年輕人，你那身電子肌肉雖然看起來很有形，但怪物可不吃這一套，小心把小命丟掉。”

    凱恩停下腳步，看了眼說話的老流浪漢。

    這人的血肉部分大約有，狀況已經很糟糕。

    自然界本就對年老生物很苛責，甚至可以說，生物的最佳繁殖年齡一過，就已經被自然打上了可淘汰標簽，自然界真正老死的生物也沒多少。

    人類雖然靠著自身的智慧，跳出了這個窠臼，但卻無法否認血肉之軀在這方麵的趨向性。

    因此，年過四十，若是還不懂得愛護自己，那真就離死不遠了。

    老流浪漢就屬於這種，按照凱恩的估計，這位最多也就剩兩三年好活。

    “看什麽看？準備感謝我，賞幾個錢？”或許自己也知道時日無多，老流浪漢透著一股子不畏強、權的玩世不恭勁頭。

    “你要是能把這點好心腸保持住，哪怕嘴臭點，也可以給我當個守門人。”

    老流浪漢不屑的道“你以為有幾個臭錢，我就會乖乖的給你當狗？嘁！想當年……”

    凱恩笑笑，伸手一彈，便有一團拇指蓋大小的光從他指尖飛出，沒入老流浪漢身體中。

    “國王願意給我當狗，也得看我是否心情好。”凱恩不等老流浪漢道古，就徑直打斷，然後提醒“你每天在這裏至少得待夠十二個小時，否則我給你的好處，很快就會消散。我若覺得你幹的還不錯，就有更多的好處。”

    凱恩話音剛落，老流浪漢便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了巨大的變化，宛如泡在暖水中，但舒適感要強上許多倍，然後他就發現，他的青春又回來了。

    老流浪漢登時淚流滿麵，不是因為重返年輕，而是因為終於等來了‘神奇’。

    這裏的‘神奇’是對應‘怪異’的概念，老流浪漢在年輕時就堅信，有邪就有正，有魔就有神，然而時間過去了幾十年，他隻看到了怪異，卻沒見到過神奇。

    就在他心灰意懶之際，神奇就這麽出現了。這是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信念補償，他終於證明他堅守的信念並沒有錯，死而無憾！

    實際上凱恩也是注意到這老貨有那麽點超凡天賦，才出手的。

    由凡人改造，自然也不是不行，但那需要消耗神秘要素，在神秘要素沒有收獲，而隻能支出的現在，他使用神秘要素不會多大方。

    靈異區不算特別大，占地有個五六平方公裏的樣子，實用麵積那可就大了許多，畢竟它是可以看做一幢兩百層高的巨構大廈的，並且每一層的平均跨度都要超過十米。

    這樣的一個區域，雖然被靈異搞的凋敝異常，卻也不是沒人居住。總是會有頭鐵的，又或不得不頭鐵的人住在這裏。

    凱恩之前走的主通道，就是碰到老流浪漢的那條，是處於大約七十層的位置。

    按照從葬愛家族那裏獲得的情報顯示，這個層級以下，已然可以視作靈異冒險區，隻有那些不怕死的、喜歡作死以獲得刺激的、又或試圖做些靈異相關實驗的，才會進入。

    而之上的這大約一百三十層，才有住戶，據稱可以看做是個老舊的、半拆除狀態的社區，路上路下永遠見不到幾個人的那種。

    凱恩如今親身體會，覺得行人稀少，以及沒有燈光照明的黑暗區域格外多，還不算是這裏的這裏的主要特征，瘋子，以及野貓野狗多，才是。

    行了不到半小時，他就遭遇了五個瘋子，和十幾條野貓、野狗。都是被怪異上過身，很成問題的那種。

    這不禁讓他對葬愛家族情報中所提及的、導致這裏是如今這副鬼樣子的南區慘案又多了幾分興趣。

    三十多年前的事件、能夠延禍至今，事件本身的級別可不算低。而能在這個世界，搞出這種事件的，絕對是鳳毛麟角。

    凱恩覺得順著這條線追查下去，很可能挖出些魔獸宇宙諸神的消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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