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直走進巫陽的辦公室，屋內五人連忙起身行禮，柳直點點頭，招呼幾人落座，自己坐在巫陽身邊，麵前的情報人員都是巫陽精心挑選出來的老兵，出發時有六人，如今卻隻回來四個，神情均是有些凝重，甚至還透出幾分陰鬱氣息。

    “首領，有倆位兄弟在斷後時犧牲掉了，屍體和裝備都落在敵人手中。”巫陽先是做了一個簡單匯報。

    柳直微微挑眉，朝為首的隊長問道：“先把具體情況說一下。”

    隊長嗓音低沉的道：“首領，我們按您的吩咐，一路順著河流往下走，途中遇到不少人類營地，大約有二十多座，大部分是以咱們國家的人為主，隻有四個營地是外國人較多，為首的也是外國人，因為想著任務在身，我們隻是記下了具體的位置，沒有進行詳細調查。”

    他看了柳直一眼，見其沒有露出不滿，這才安心繼續道：“我們是在第七天時走出的這座大山，進到了一座極為廣闊的平原裏麵，那裏沒有任何文明存在，有的隻是人類和半狼人，還有數之不盡的野獸妖獸，我們沿著河流走了十六天才走到平原盡頭，那裏是一片紫黑色的荒野，妖獸的實力都很強大，就算邊緣地帶的那些，也比山裏的二級妖獸更難對付，我們殺了一頭後沒敢繼續深入，隻是在外圍探查一圈，然後就回來了。”

    看到是走到了罪罰之地，那裏靠近哭淵，妖獸的實力要更為強大……柳直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轉而問道：“你們遇到了什麽樣的敵人？”

    “是人類，在回來的途中遇到的。”

    隊長神情中顯出憎恨之色，拳頭也攥緊了，看向柳直道：“首領，您是沒有看見那個景象，那些家夥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們是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是畜生，他們不止實行奴隸製，還把許多外族人當成動物一樣圈養，不準穿衣服，讓他們睡在四麵透風的草棚裏，每天都會凍死好些個，所有覺醒的人，要麽就是因為反抗被殺了，要麽就是打斷一條腿強製勞動，首領，這些人裏麵最多的，就是我們華夏人……”他說到最後痛苦的埋下頭，聲音也帶上哭腔。

    與他同去的另外三人也顯出悲憤之色，眼眶中均是透著血紅。

    巫陽聽到這裏，臉色變得極為陰沉，他經曆過道格拉斯的恐怖統治，他最愛的女人就是慘死在這樣的畜生手中，若說恨，他恨不得將這些家夥每一個都千刀萬剮，可他知道光憑恨是沒用的，最重要的還是強大的軍事力量。

    而且他也相信，柳直會做出正確的決斷！

    柳直神色漠然的問：“在平原裏看到的？”

    “嗯，是在平原。”

    “說說那個營地的具體情況。”

    “屬下救了倆個人回來，就在外麵等著，他們比我更加清楚那個營地的具體情況，您還是問他們吧。”

    柳直沒有急著召那倆人，麵無表情道：“也就是說，你們是在救人的過程中被人發現了，另外倆名戰友為了掩護你們撤退，不得不犧牲自己斷後？”

    隊長點了點頭，滿臉愧疚道：“是的，首領，這是我擅自做的決定，跟他們無關，我願意接受軍法處的處置。”

    “隊長！”

    見另外三人想要求情，柳直抬手止住道：“這件事的對錯且不論，我先問你們，當初有沒有人反對過這個決定？”

    柳直掃了四人一眼，隊長沒說話，另外三人連連搖頭：“沒有，我們都很支持隊長。”

    “首領，老羅他們倆是自願斷後，並非隊長強製命令，老羅還說，不殺幾個這樣的畜生，對不起身體裏留著的血。”

    最後一人補充道：“首領，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其實沒想著救人，隻是想找幾個同胞探聽一下情況，哪知道旁邊的人發現後，立馬大聲叫喊，將附近的守衛全都引了過來，那些叫喊的人就是咱們華夏人，他們那裏的規矩是‘賤奴’立功後，很快就能升級為‘自由奴’，雖然還是奴隸，但不用再像成豬狗一樣關著，幹活就有飯吃，也能有衣服穿，所以他們每一個人都想立功，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朋友和親人。”

    他語氣中滿是唏噓和無奈，他們想的是救自己的同胞，到頭來卻被同胞給害了，本該是生出怨恨與心寒，怪那些人太自私，太麻木，但他們做不到，可恨的終究是那些上位者，而這些在底層掙紮著生存的人們，隻有可悲。

    柳直對此一清二楚，不止華夏人，每一個種族都是這樣，卑躬屈膝的日子過得久了，包裹在表麵的那層文明編織出來的皮就會漸漸褪下，將人性的醜惡徹底揭露出來，鮮血淋漓，令人發指。

    他在前世見過最為殘暴的華夏人，不止將外族當豬狗，同胞也是如此，他也見過最為高尚的外國人，甘願以生命為代價，警醒那些在麻木中逐漸沉淪的人。

    但這其中，依舊會有許多外族，因為曆史原因對華夏人滿懷憎恨，如果能夠踩到華夏人頭上去，他們不止會毫不猶豫的伸出腳，還恨不得將華夏人踩得萬劫不複。

    民眾都是容易受到蠱惑的，尤其是這個秩序崩壞，人性盡喪的地方，清醒者的數量會變得極為稀少。

    柳直懷疑他們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收回思緒，柳直看向隊長道：“這件事你沒有做錯，既完成了探測任務，又帶回了重要情報，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了，我們炎黃部落成立的初衷，就是為了把希望帶給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這是一個艱巨的使命，光靠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是不可能完成的，在這條路上注定會有犧牲，但他們的犧牲不會白費，更不會被人遺忘，總有一天，我會將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刻進曆史的豐碑裏。”

    幾人對望一眼，神情都有些激動，他們隻是普通將士，對柳直的了解有限，什麽初衷使命雖然聽過，卻一直以為隻是好聽好看的說辭，內心實則不太相信，如今聽柳直認真道出，方才覺得，這個少年首領是真懷著這種信念。

    柳直沒有管顧他們的反應，轉向一旁道：“巫陽，他們都是你軍情處的人，任務的獎賞就由你來定吧，定好後直接交到政務處核實，另外犧牲戰士的撫恤工作也要做好，我會提前通知下去。”

    “屬下明白。”

    柳直又對付魁道：“回頭讓政務處寫一篇通稿出來，張貼在各個民聚區的顯眼處，這次情報探查的所見所聞，部落的每一個人都應該知曉。”

    “是。”

    在前世的這個時期，基本沒哪個勢力會派人探測地圖，一些血腥恐怖的事件，大多是後來聽聞，真正親身經曆過的並沒多少，而現在，正是該讓部落的子民了解了解，他們究竟生活在怎樣美好的環境中，外界又有多少受苦受難的同胞和同族，正期盼著部落救援。

    “去把救到的倆個人帶進來吧，我找他們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隊長應了，片刻後帶進來倆名男子，一人二十多歲，一人四十出頭，均是蓬頭垢麵，骨瘦如柴，穿著軍務司的訓練服，神情麻木的看著眾人。

    柳直看了二人一眼，眼神忽而頓住，細細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番，隨後起身迎上去道：“張叔叔，還認識我嗎？”

    PS：這是昨天第二章。（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