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柳直大為訝異，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從舒悅手中拿過黑弓，左腳往前一邁，紮出一個極為舒展的馬步，箭矢迅速搭上弓弦，元氣全開，雙臂同時發力，黑弓赫然拉成滿月。

    “咻！”

    破空聲響起，箭矢直接在骷髏後肢上炸開，穿透重重肋骨，再是左側前肢，骷髏半邊身軀如被利刃劃過，骨骼整齊斷裂，它再也難以控製平衡，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並且超前急速滾動，正是在這翻滾的過程中，它渾身骨骼再次急劇變化，眨眼又化成了一具體型更小的獸型骷髏。

    而這時，破空聲再起，剛剛組合完成的骷髏還沒來得及邁步，左側雙肢又被截斷。

    它猶不信邪，朝左一個翻滾，想要進行第三次變型，骨骼收攏，剛待展開，箭矢已然呼嘯而至，哢哢聲連響，骨球上赫然多了一個大洞，碎骨飛濺，變型戛然而止。

    柳直三箭連發，除開第一箭，後兩箭都是在奔行過程中射出，此時距離骷髏已經不到五十步，舒悅比他猶快一分，雙刀在手，徑直撲向骷髏。

    另一邊，骷髏似是因為骨頭不齊，失去了再次變型的能力，它躺在地麵一動不動，忽而，骨球中心處的一截骨骼如門般打開，從內跳出一個抱著紅色晶塊的迷你小人，還不到手掌大，頭生雙角，皮膚白嫩，五官精致，狀似龍人。

    這一幕讓柳直驚訝無比，他本以為智慧這麽高的骷髏怪，十有八九是某個惡靈寄居在裏麵，沒想到竟是這小家夥在操控，腳步下意識放緩了幾分，恰在此時，他看見小龍人懷中的紅色晶塊陡然亮起，綻放出璀璨光芒，前方仿佛有某種召喚傳來，他鬼使神差般，望向了小龍人的雙眼，那裏正有無數銀芒閃爍。

    “這是？”

    “精神衝擊！”

    柳直猛然想起來了，還未陷入暈眩，胸口處及時泛出柔和光芒，一道清涼氣息從胸膛躥入體內，眨眼流遍全身，精神瞬間變得清明。

    反觀另一邊，舒悅卻是當即中招，身子不受控製的往前栽倒，因速度太快，她栽倒後連滑帶滾，躥出了好長一段距離，直到撞上一顆巨樹方才止住。

    小龍人用出這招後，也不顧效果如何，抱著紅色晶塊就要逃命，哪知才跑了三步，突然轟隆一聲，一隻巨鞋從天而降，恰好攔在路前，它反應不及，迎麵就撞了上去，當即一陣頭暈眼花，紅色晶塊也抱不住了，往後彈倒翻滾幾圈，倒在低上嗚鳴不休。

    柳直蹲在它身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嘖嘖有聲道：“還長得挺可愛的嘛，就是這身體也太弱了，主修精神的生物嗎？”

    聽到聲響，小龍人竭力回神，捂著腦袋看了一眼，見柳直蹲在自己身前，它先是愣了愣，似是在奇怪精神衝擊為何不起作用？隨後它突然想起什麽，拍拍身上塵土，從容起身，大義凜然的望向柳直。

    這淡定畫風還沒持續半秒，撲通一聲，小龍人直挺挺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眼角含淚，嘰裏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什麽，不過看那神態語氣，應是告饒的話。

    柳直半句都沒聽懂，捏起一旁的紅色晶塊，稍作觀察，見小龍人眼睛放光，雙手合十不停擺動，似是在懇求自己將晶塊還給它，柳直暗自冷笑，左手探出將它抓在手中，便朝著一旁的舒悅走去。

    小龍人頓時慌了，掙紮了兩下無用，立即嗚哇亂叫起來，眼淚也留下來了，小手不停拍著柳直虎口，一臉大限將至的悲痛模樣。

    舒悅雖然又是翻滾又是撞樹的，卻並沒有受傷，隻是因為受到精神衝擊的緣故，意識有些昏沉，腦袋也很痛。

    柳直見她捂著頭蜷縮在樹下，身子都躬成了蝦米狀，神色中頗有幾分痛苦，手指輕輕拍了拍小龍人的背，努努嘴道：“這是你弄的，治好會不會？”

    小龍人似是明白過來，嗚哇說了句什麽，見柳直聽不懂，連忙雙手環抱，又指了指柳直的右手。

    柳直右手攤開，顯出那塊紅色晶塊，問道：“你是想要這個？”

    小龍人盡管也沒聽懂，仍是腦袋猛點。

    柳直猶豫一下，還是把晶塊拿給了它，反正有魂晶護體，不怕它使出什麽鬼蜮伎倆。

    小龍人淚眼婆娑的接過晶塊，抹幹淨淚痕，才將眼神投向舒悅，隻聽它嘴裏念叨了一句什麽，晶塊再次泛出璀璨光芒，舒悅神情漸漸放鬆，沒過一會兒，便完全恢複正常。

    “嗚嗚……”

    小龍人施法完畢，朝著柳直叫了一聲，竟是很自覺的將晶塊遞了過來，雖然它神情模樣中，明顯有萬分不舍。

    柳直正要接過，心中忽而一動，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來。

    毋庸置疑，小龍人屬於智慧極高的生物，對哭淵的了解肯定比自己二人要更為深刻，隻是礙於語言不通，柳直的諸多問題，都注定無法得到它的解答。

    不過，小龍人既然能施放精神衝擊，通語術這種入門層次的法術，想來也不是問題。

    隻要學會了它們的語言，那麽諸多疑惑，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

    問題是，自己想要學會它們語言的這一想法，該怎樣告訴它？

    略作沉思，柳直突然雙眼一亮，叫過舒悅，將情況大致跟她說了一遍，然後雙指成勾，指了指自己雙眼，又指了指小龍人，示意它好好看著。

    一切妥當，柳直和舒悅相對而坐，舒悅先是用漢語對他說：“要想活命，就把你們的語言用通語術交給我。”

    她有些忍俊不禁，表情也做得不太到位，但意思還是表達得很明顯了。

    柳直一臉茫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雙手攤開，表現聽不懂，然後雙手合十做求饒狀，並學著小龍人的語調嘰裏呱啦亂說一通。

    舒悅故作沉思，片刻後似是想到辦法，指了指柳直，嘰裏呱啦說了幾句，然後又指了指自己，嘰裏呱啦再說幾句。

    柳直恍然大悟，連忙把背包抱在懷裏，就像小龍人抱著紅色晶塊一樣，對舒悅嘰裏呱啦念叨了一句什麽，放在背包上的雙手還往外延伸，模仿出光芒綻放的樣子。

    舒悅腦袋抖了抖，似是接受到了什麽新的知識，眼中帶著亮光，一臉興奮地跟柳直嘰裏呱啦說個不停。

    二人表演完，齊齊朝小龍人望去，隻見它小臉上全是茫然，愣了片刻，忽而雙目一亮，學著柳直的樣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右手攤開，表示完全沒聽懂。

    柳直滿心的期待都僵在臉上，右手摩梭著下巴，暗道：“沒理由啊，都演得這麽像了，它怎麽可能看不懂？”

    “還是說，它其實已經看懂了，是在故意裝傻？”

    “不對不對，小命都捏在我手上，它不可能敢這麽做，換個耐心不太好的，早把它給捏死了。”

    心中思量片刻，柳直還是決定再演一次，這次他把劇情調到了稍前的位置，也就是從小龍人撞鞋開始，演員也調換過來，由舒悅來演小龍人，他演自己，背包依舊演晶塊。

    整場戲就兩個觀眾，一個是被柳直抓在左手的小龍人，另一個是剛從背包裏放出來的小扶搖。

    隨著柳直裝模作樣的喊了一聲艾可什，舒悅抱著背包出現在鏡頭中，她不知從那裏弄來兩根樹枝頂在頭上，慌亂跑了幾步後，迎麵撞上了一隻巨鞋。

    這隻巨鞋跟她頭上的角一樣，是柳直為求逼真，臨時砍了一顆樹做出來的，舒悅撞在“巨鞋”上後，丟開背包，朝後翻滾了幾圈，倒在地上不住嗚鳴。

    然後，柳直蹲在了舒悅身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嘖嘖有聲道：“還長得挺可愛的嘛，就是這身體也太弱了，主修精神的生物嗎？”

    之後的劇情都是一樣，直到小龍人救治舒悅開始，舒悅就必須一人分飾兩角，她演自己時就把樹枝取下，演小龍人就裝上樹枝，不一會兒這一段也演完了，二人就相對而坐，繼續把後續的虛構劇情演出來。

    完事後，二人再次齊齊轉頭看著小龍人，眼中都帶著期盼。

    小龍人這次果然沒有讓人失望，小腦袋猛點，同時懷中晶塊亮起，柳直感到腦海中似是被塞進了什麽東西，信息一點點匯聚，並很快凝結成團，與沙兀教給他通語術時的感覺基本一樣。

    他轉頭朝舒悅看去，女孩此刻略有些發怔，神色驚奇，似乎同樣學會了一門新的語言。

    柳直有過類似經驗，因為沒有急著說話，沉下心神一點點梳理吸收，不一會兒就融會貫通，這才看向舒悅道：“舒悅，你也學會了嗎？”

    他說的正是這門新的語言。

    “是的，首領，我也學會了。”舒悅重重點頭，她說得有些拗口，並不如柳直那般流暢。

    柳直暗覺滿意，同時還有些驚詫，這小龍人能同時對倆人釋放精神衝擊和通語術，可見精神力定是極高，非是沙兀那種半調子可比，如果不是有魂晶護佑，且不說被它傷害吧，至少不可能抓得住它。

    正思量著這些，手中突然傳來一道稚嫩聲音：“那個……首領大人，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實在是道具出了點故障，您大人大量，能否繞過我這一回？”

    開口的自然是小龍人，它眼巴巴的看著柳直，一副悔不當初的可憐模樣。

    道具？

    柳直被這個字眼吸引了注意，將其它問題暫時按下，挑眉問道：“你說的道具，是指手裏的紅色晶塊嗎？”

    小龍人連連搖頭：“不是的，是那具骷髏頭上的探測器，就放在眼眶裏麵，我收到的數據跟你們展現出的實力誤差巨大，所以我才會毫不猶豫逃跑的，隻是沒想到，你們不止數據異常，竟然還能抵禦我發出的‘震魂波’，以前我從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不管是誰，都多少會受一些影響的。”

    它說著說著就埋下頭，顯得有些沮喪。

    探測器？數據異常？震魂波？

    柳直又捕捉到幾個關鍵詞，但他沒有急著詢問，對舒悅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躥到了骷髏旁，很快從眼眶中找出一塊幽蘭晶體。

    這是柳直的聲音繼續響起，他冷冷質問道：“聽這意思，如果我們的數據沒有出現異常，豈不是已經淪為你刀下亡魂了？”

    小龍人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不不，不是這樣的，首領大人，您是從外界來到的，也許並不知道，我們生活在這‘幽暗森林’中的種族，曆來都是秉持著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誰弱小，誰就活該被欺負，誰強大，誰就可以為所欲為。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已經持續好幾千年了。”

    柳直雙目微凝道：“聽這意思，這幽暗森林裏，還不止你們一個高等智慧種族？”

    小龍人腦袋連點：“是的，首領大人，如果算上赤人，幽暗森林裏一共有六個種族，另外就是……其實我並不屬於任何一個種族，我是被創造出來的智能生物，主人給我取的名字叫‘烏嚕’，在古尼語裏，烏嚕是聰明的意思。”

    這段話信息量太多，柳直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化完，繼續問道：“你說的赤人？是不是那些渾身血紅，滿口尖牙的家夥？”

    “是的，就是它們。”烏嚕道。

    “它們也是六大種族之一？”柳直有些奇怪，赤人雖然擁有一定智慧，但特征和習性都趨近於野獸，如何稱得上高等智慧種族？

    “以前是，現在五族中不論哪個種族，都不再承認這一點了，它們覺得赤人已經脫離智慧種族的範疇，說是怪物還差不多。”烏嚕解釋道。

    這時，舒悅拿著幽蘭晶體走了回來，柳直接過瞄了一眼，對烏嚕道：“這就是你說的探測器？”

    “是的。”烏嚕點點頭，可憐巴巴道：“首領大人，我剛才所說，絕沒有半句假話，您如果不相信，可以把探測器放在眼睛前麵一點，這樣觀察任何動物時，都會有具體數據顯示出來。”

    柳直半信半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幽蘭晶體放在眼前，透過晶體看向小龍人，一連串的數據立即顯露在晶體上。

    僅是看了一眼，柳直就眉頭皺起，板著臉對烏嚕道：“你存心耍我是吧，明知道我隻是學會了你們的語言，這些文字，我哪裏看得懂半個？”

    烏嚕怔了一怔，旋即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神情懊悔難言，顯然是也忘記了這茬。

    PS:又是一章二合一，還欠一章，隻能明早補了，現在算是到了我擅長寫的劇情，希望狀態會越來越好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