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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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顧園書房。
顧紹霆正低頭翻著文件,看了片刻,他抬頭對站在書桌前的周斂說,“不錯。”說完他合上文件,又問,“湖北那邊的供給停了嗎?”周斂一點頭,“已經停了。”
顧紹霆嘴角牽起一絲笑,“廣州的付師長前些日子已經集結了一批有才幹的年輕軍官,不過短短半月,竟也拉起了一支不容小覷的隊伍。”周斂沉吟片刻,“二爺覺得,可能成事?”
顧紹霆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語氣淡然,“成不成事且不可知,不過馮委員長肯定是他們的第一個目標。總司令長尚未病逝,他就已然揮軍南下,如今倒是落人口實,正給了他們一個起兵的好借口。”
周斂皺皺眉,“他們的人力相差如此之大,馮委員長豈不是更有勝算?”
顧紹霆笑著搖搖頭,“莫要小看了這些剛從軍校走出來的年輕人......”
話音剛落,書房門便被人用力推開了。
顧紹霆眼神一冷,門口已經響起下人十分慌張的聲音,“二爺,我實在攔不住......馮小姐她不等通報,非要闖進來。”
顧紹霆輕輕一擺手,下人低了低頭出去了。他抬起頭看向門邊站著的馮琪,不動聲色地問,“馮小姐今日來,不知所為何事?”馮琪看著他,眼神微冷,麵上卻是平靜的,“二爺可知如今湖北發生了什麽?”
顧紹霆一笑,表情從容,並不作答。
馮琪往前踏了一步,聲音裏終於帶上一絲怒意,“父親的軍隊還在九江拚死作戰,後需儲備三日了卻遲遲未到,二爺又作何解釋?”
顧紹霆聽罷抬眼看一眼周斂,周斂一低頭,轉身出去關上門守在門口。顧紹霆將桌上的筆拿在手裏慢慢把玩著,輕描淡寫地說,“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馮琪眼神一變,像是已經預料到一般,聲音充滿了憤怒,“馮琪不料,二爺竟是這種背信棄義之人!”她這些日子是聽到了不少傳聞,但她仍是不信的。不信他會做出這種小人行徑。她以為,即便是局勢扭轉,但她與他之間,至少與其他人是不同的。
隻是如今,如今卻......
“背信棄義?”顧紹霆冷冷一笑,靜靜看著她,話裏有話,“我隻和有誠意的人合作。”
馮琪不明所以,“你什麽意思?”顧紹霆將手裏的筆往桌上一扔,眼神驟深,“馮小姐當初去周莊的時候,又可曾想過後果嗎?”
馮琪一驚,立刻抬頭看他。顧紹霆的表情已完全冷了,“你去找她的那一刻,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馮琪有些不敢置信,“......你是為了她?”她握緊自己的手,聲音都有點變調,“就為了一個女人?”
顧紹霆往後靠著椅背上,表情冷漠,聲音亦是,“回去告訴馮委員長,湖北的後備糧庫,我顧家,不給了。”
馮琪卻仍不甘心,“我做錯了什麽?”她緊緊盯著他,終於忍不住親口說出自己的心意,“難道我喜歡你也有錯嗎?”顧紹霆絲毫不為多動,隻冷哼一聲,“你錯在把心思動到了清綰身上!”
他看著馮琪,靜靜地說,“你欠她的,我會全部替她討回來。”
馮琪傷心地看著他,事到如今,她才發現他眼裏竟然連一絲對自己的憐惜都沒有,隻有冷漠和厭惡......她突然覺得自己這份感情是這樣不值得,她隻是不料,他對她,居然決絕至此。
房間裏隻剩下安靜。
馮琪閉著眼平複了一刻心情,再睜開時,表情已經恢複冷靜。如今他們既然沒了情義,便隻剩利益了。
她麵無表情地抬眼看向顧紹霆,“你從未在我麵前提起過蘇清綰,我之前也從未見過她。你就不好奇......是誰告訴我蘇清綰的存在嗎?”
顧紹霆聽到她的話,微微一皺眉,若有所思。
馮琪直直盯著他,“你幫父親撐過九江這一仗,我便告訴你。”
顧紹霆一眯眼,表情變得深不可測。
馮琪走後,顧紹霆起身站在窗前。院子裏的樹葉已經變黃,下午時候落了一地,瞧著倒十分好看。顧紹霆靜靜看著,直到身後響起敲門聲才慢慢回神。
“進來。”
周斂推門進來,“二爺。”
顧紹霆沒有轉身,似想起什麽來便問了一句,“雲惜去過周莊了嗎?”周斂回,“三小姐午時去的,如今已經回來了。”
顧紹霆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最近清綰的身子雖然在慢慢恢複,但他看得出來,她並不開心。失去孩子對她來說,是這樣大的打擊。若是雲惜去看她能帶給她哪怕一點安慰,也是好的。
他知道她需要時間……他會耐心地等。
傍晚時候,張媽吩咐丫鬟端了晚飯去二樓,顧紹霆不在的時候,蘇清綰一般都是在房裏吃的。
夕陽泛紅,照得整個房間都是暖色。蘇清綰靜靜翻著書,對房間裏的動靜恍若未聞。
張媽將菜小心布好,抬頭看蘇清綰仍坐在窗邊看書,便勸道,“夫人還是先吃飯吧,書待會再看也不遲。”
蘇清綰其實並不餓,但張媽既已這麽說了,她便也收了書走了過來。張媽立刻盛了一碗湯放到蘇清綰麵前,笑著說,“夫人定要多吃點,二爺方才來電話說這幾日上海那邊事情多,他要下周才能過來,還特意囑咐我要照顧好你......”
蘇清綰舉著筷子夾了幾口清淡的菜,狀似隨意地說,“他最近倒是又忙起來了。”
張媽也十分讚同,歎著氣說,“是啊,許是最近這世道不太平,若不是忙極了,他也不會特意來電話囑咐的......”
蘇清綰輕輕一笑,許久沒話。
晚上春生上得樓來,蘇清綰靜靜地說,“有空收拾幾件衣服出來。”春生有些詫異,“我們最近要出門嗎?”蘇清綰隻說,“先備著吧。”
春生以為是出門遊玩之類的高興事,便立刻收拾了幾件常穿的衣服出來。
蘇清綰扭過頭,窗外月色皎潔,照得天地微顯,月光下的萬物都像蒙著一層玉潤的透明紗衣,柔和而優美。
隻是這樣的景色,她卻好久沒有用心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