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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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寧侯老夫人的眉梢不自覺動了動,深深看著薑似。
    薑似輕輕咬了咬唇,心懸起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外祖母若還是不肯談及往事,那她隻好另尋出路了。
    氣氛凝滯了一瞬,宜寧侯老夫人終於開口:“我與太後算不上交惡。”
    薑似一怔,目不轉睛望著宜寧侯老夫人。
    宜寧侯老夫人苦笑:“至少不是尋常那種因為發生了什麽齷齪而疏遠。”
    薑似忍不住問:“可我聽說外祖母與太後本是手帕交,親密無間,後來怎麽鮮少來往呢?”
    難道隻是因為太後進了宮不方便?
    “親密無間……”宜寧侯老夫人喃喃念著,神色有些古怪。
    “外祖母?”薑似唯恐宜寧侯老夫人好不容易打開的話匣子再關上,不由喊了一聲。
    宜寧侯老夫人收回思緒,看著神情緊張的外孫女自嘲一笑:“問題就出在親密無間上,可這件事說出來實在有些荒唐……”
    薑似乖巧替宜寧侯老夫人捶腿,柔聲道:“外祖母,您盡管說就是,反正又沒有外人聽見。”
    宜寧侯老夫人微微點頭,麵上古怪更甚,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我覺得她仿佛換了一個人!”
    薑似手一抖,用力咬唇不敢出聲。
    宜寧侯老夫人眼神迷蒙,陷入了回憶:“我與太後是手帕交,這份交情直到我出閣也沒有變淡,那時太後時常來侯府做客。可不知從哪一日起我就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明明容貌、舉止乃至習慣性的小動作都沒有變化,可我就是有那種感覺,總覺得她不是她……”
    宜寧侯老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定定望著薑似:“似兒,那種感覺你能理解麽?”
    薑似眸光微閃,沒有吭聲。
    宜寧侯老夫人其實並不需要得到答案,深深歎了口氣,繼續道:“每每看著她,我就覺得明明是閨中密友的皮囊,裏麵的魂兒卻不一樣了,我甚至想她是不是如野史話本那些故事裏所說被孤魂野鬼給占了身子吧……”
    說到這,宜寧侯老夫人苦笑更濃:“那些離奇的事終究隻是故事罷了,我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才會生出這種稀奇古怪的念頭。可這樣的念頭一起就無法打消,再麵對著她時我心中隻有恐懼,疏遠也就自然而然了。”
    “這麽說,當時太後並不知道您的想法?”薑似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冷靜問道。
    宜寧侯老夫人搖頭:“我當然不會說,這種想法太荒謬了,怎麽能說出來。”
    薑似理解點點頭。
    如果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跑來問她是不是被孤魂野鬼附體了,她定會覺得這人有病。
    宜寧侯老夫人愛憐撫了撫薑似的發,歎道:“如果不是你這丫頭追問,外祖母定會把這事帶進棺材裏。”
    讓後輩知道她年輕時想法如此離經叛道,她不要麵子的麽?
    薑似抬眸望著宜寧侯老夫人,正色問道:“外祖母,您有沒有想過,或許您的感覺是對的呢?”
    宜寧侯老夫人渾身一震,澀聲道:“似兒,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外祖母恐怕不知,福清公主在宮中多次遭到暗害,每一次都與慈寧宮扯上關係,十四公主甚至因此喪了命。如果說這事與太後有關,可太後樣樣圓滿,幾乎沒有不如意的事,讓人完全想不出有何理由會與一個公主過不去。我百思不得其解,聽了外祖母的話又有了新的想法——”
    宜寧侯老夫人聽薑似說起宮中的驚心動魄,不由心驚肉跳,忙問道:“什麽想法?”
    薑似抿了抿唇,語氣沉沉道:“如果太後從一開始就不是真正的太後呢?那麽如此處心積慮頂替真正太後進宮的人定然有所圖謀,而且所圖不小。這樣一來,這些想不通的事就能解釋了。”
    宜寧侯老夫人滿臉震驚:“太後不是太後,那她是誰?”
    薑似沉默半晌,問道:“外祖母就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宜寧侯老夫人尋思許久,還是搖頭:“隻有感覺不對,且沒過多久她就進宮了,從此幾乎沒有來往,頂多年節上外命婦進宮請安時見上一麵,哪能發現什麽。”
    見太後這邊問不出什麽來,薑似話題一轉:“我還聽說當時有個異族女子住在侯府上?”
    宜寧侯老夫人臉色微變,下意識繃緊身體。
    薑似頓了頓,問道:“那位異族女子與太後之間發生過特別的事麽?後來又去了哪裏?”
    宜寧侯老夫人深深看薑似一眼,徹底沉默下來。
    薑似不敢催促,垂眸等待。
    屋內光線不甚明亮,宜寧侯老夫人的聲音聽著有些虛無。
    薑似聽她一字字道:“其實,那位異族女子才是你的外祖母。”
    薑似猛然睜大了眼睛,錯愕望著宜寧侯老夫人。
    對於她和阿桑容貌相似,她曾有過一些猜測,可聽外祖母親口說出這些心中還是難免掀起驚濤駭浪。
    最艱難的話說出口,宜寧侯老夫人後麵的話就順暢多了:“那年我出門踏青遇險,幸被一名異族女子所救,見她孤身一人四處漂泊就帶回了侯府小住……後來她結識了一名進京趕考的讀書人,那名讀書人落第後卻不見了蹤影,結果沒過多久她發現有了身孕,生下一對孿生女兒。”
    宜寧侯老夫人望著薑似歎了口氣:“那對孿生姐妹中的一個就是你的母親阿珂。”
    “另一個呢?”
    “不見了。”
    “不見了?”
    宜寧侯老夫人苦笑:“是啊,就在她生產之後的第二日她就不見了,隨之不見的還有孿生姐妹中的姐姐,而妹妹被留在了侯府。那時我恰好要臨盆,半個月後生下一女卻不幸夭折,於是把她留下的女兒當了自己的女兒來撫養。”
    女兒不涉及爭爵位、爭家產的問題,培養好了一副嫁妝嫁出去對家族來說是不錯的助力,宜寧侯老夫人這樣做不足為奇。
    “外祖母,您知不知道她是哪裏人?”
    宜寧侯老夫人沉默一瞬道:“她應該是烏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