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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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景明帝喜歡上了找皇太後下棋,下棋不是重點,輸贏也不是關鍵,主要是下棋消磨的時間長,能與皇太後交流不少八卦消息。
    “老七遇到麻煩了。”景明帝落下一子,慢悠悠道。
    皇太後深深看景明帝一眼。
    為何她從太上皇翹起的嘴角看到了幸災樂禍?
    皇太後淡定問:“皇上遇到了什麽麻煩?”
    太上皇能幸災樂禍,看來麻煩不大。
    景明帝眨眨眼,幸災樂禍更明顯了些:“有大臣提出老七該充盈後宮了。”
    皇太後執著棋子的手一頓:“充盈後宮?”
    就皇上那樣懼內的人,敢充盈後宮?
    不,就皇上恨不得掛在皇後腿上的表現,樂意充盈後宮?
    皇太後無心下棋了,捏著棋子蹙眉:“那皇上如何說?”
    景明帝抖抖嘴角,語氣說不出的複雜:“那小子居然甩袖走了。”
    “甩袖走了?”皇太後不由睜大了眼睛。
    “是啊!”景明帝一拍桌子,帶著氣憤,“怎麽能這樣處理事情呢?又不是與臣子水火不容無法妥協的大事,就算是不大樂意,向臣子表明態度就是了,最多就是吵起來,怎麽能逃避呢?”
    君與臣,是一個不斷試探不斷互相妥協的過程,逃避有什麽用?
    景明帝越說越不滿:“先前看著老七挺有韌性的,沒想到如此任性……”
    景明帝滿滿都是嫉妒。
    麵對鴨子一樣瞎吵吵的群臣,他無數次想甩袖就走,他這麽幹了嗎?
    憑什麽老七那小兔崽子就可以?
    皇太後微微沉臉:“謹兒現在是皇上了,太上皇不要太苛刻了。”
    景明帝眼一瞪:“他是皇上,我也是他爹。國事聽他的,家事還得聽我的。”
    皇太後一挑眉:“那太上皇對大臣充盈後宮的提議有何看法?”
    景明帝哼了一聲:“這種事我不管,讓他自己解決去。其實有什麽逃避的,依著大臣的意思就是了。”
    難不成還想隻有皇後一個女人?
    就算對旁的女人不喜歡,擺著當花看也可以啊。
    皇太後嗬嗬笑笑,重重把棋子一落:“贏了。”
    景明帝:“……”贏了就贏了,說得這麽殺氣騰騰幹什麽?
    這女人自從當了皇太後,脾氣漸長啊。
    哼,他也拂袖而去!
    景明帝甩袖子走了。
    皇太後麵不改色吩咐宮婢:“剝一盤葡萄來。”
    鬱謹直接退朝可把大臣們氣壞了,一個個摩拳擦掌,擼起袖子準備轉日上朝時給新帝一個顏色看。
    動不動退朝這個臭毛病不能慣!
    誰知第二日群臣聚在乾清門外,隻等來小樂子一聲吆喝:“皇上心情不適,各位大人散了吧。”
    等小樂子不見了,群臣才反應過來:皇上不是身體不適,而是心情不適……
    心情不適是個什麽玩意啊!
    群臣懷著憤怒的心情散去。
    第三日,憤怒心情達到極點的群臣依然沒能見到皇上。
    薑似看著才練完劍走進來的鬱謹,笑問:“今日還不去上朝麽,不怕憤怒的大臣把你撕碎?”
    鬱謹擦了擦額上汗水,不以為意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過了這三日他們恐怕就顧不得生氣,而是盼著我趕緊上朝了。”
    不出鬱謹所料,群臣很快就把憤怒的心情壓下去,被擔憂與焦灼淹沒了。
    新帝和太上皇不一樣啊,該不會是個昏君吧?
    尋常人以為皇上是昏君他們就能推翻?別開玩笑了,再大的昏君也得受著。
    皇上快些上朝吧,知道上朝,至少還有救。
    在群臣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日後,終於盼到了新帝上朝。
    這一刻,群臣險些熱淚盈眶,你看我我看你,一時竟無人敢第一個開口指責鬱謹連日罷朝的任性。
    最終,群臣視線都落在顧尚書身上。
    個高的頂上吧。
    顧尚書輕咳一聲:“皇上,國家大事不可兒戲,您數日不上朝可知給臣民帶來多大影響?”
    鬱謹聽得想翻白眼。
    老家夥又想糊弄他。
    幾天不上朝天就能塌了?
    遇到那些數年不上朝的帝王,大臣們不是都活得好好的,甚至有種當了主人的錯覺,做事更來勁。
    他麵上卻是一副受教的模樣,語氣溫和:“顧尚書言之有理,那就開始議事吧。”
    很快群臣輪流啟奏。
    鬱謹認真聽著,或是給出決斷,或是給出建議,竟十分妥當。
    群臣真的感動了。
    感謝上蒼,皇上不是昏君!
    直到有個大臣重提充盈後宮一事。
    鬱謹臉色陡然轉冷,盯著那名大臣涼涼道:“李愛卿就對朕的後宮如此關心?”
    那名大臣立刻跪下來,又是憤怒又是驚懼:“微臣不敢,充盈後宮為皇上開枝散葉乃是關乎社稷安穩的大事,不得不重視啊!”
    “夠了!”鬱謹起身,麵罩寒冰,“朕心情不適,散朝吧。”
    新帝又甩袖走了,留下眾臣齊齊看向那位大臣。
    那名大臣委屈至極:“我的提議難道不該?諸位就由著皇上如此?”
    有人苦笑:“沒人說不該啊,可皇上又罷朝了。”
    消息傳到景明帝耳中,景明帝又忍不住跑到皇太後那裏八卦:“老七想得太簡單了,等著看吧,再上朝定然有人要死諫。”
    鬱謹這次心情不適的時間更久,等到再次上朝,一名言官慷慨激昂指責一通,照著殿上金柱就撞去。
    一名不知藏在何處的侍衛穩穩拉住了他。
    “放開我,如此昏君,要亡我大周啊!”言官狀若癲狂。
    鬱謹冷冷一笑:“朕初登基,風調雨順,百姓安樂,政事雖不如太上皇得心應手,卻也未出過大差錯,而王禦史你如此著急給朕扣上一頂昏君帽子是何居心?朕看你根本不是為國為民,而是沽名釣譽!”
    言官羞憤欲死,然而掙紮不開侍衛的束縛。
    “來人,把王禦史拖到午門廷杖,打入天牢!”
    “皇上不可啊!”以顧尚書為主的一眾文官跪地勸阻。
    武將則看起熱鬧。
    說到底這麽多文臣為王禦史求情,不過是因為皇上對言官動手觸動了文臣們的利益,不關他們武將的事。
    嘿嘿,早就看著這些上躥下跳的言官煩了,他們可沒少挨彈劾。
    鬱謹麵無表情掃過跪地的臣子,冷冷問道:“你們是要一起去午門跪諫嗎?”
    眾臣一怔。
    皇上若是一意孤行,他們確實有這個心思。
    鬱謹冷笑:“朕醜話說在前頭,凡今日午門跪諫之人皆打入天牢,朕絕不接受亡國之君的指控!”
    眾臣麵麵相覷,灰溜溜站了起來。
    他們不滿皇上發作言官,可也不能附議皇上是亡國之君。
    對真正的昏君都不能這麽說呢,何況皇上還有搶救的餘地。
    “散朝。”鬱謹甩袖而去。
    經過這一次,群臣短期內竟不敢再提充盈後宮的話題。
    直到皇後有了身孕,又有人活泛了。
    新帝又不上朝了。
    群臣:“……”
    顧尚書等人忍無可忍聚在禦書房,連哄帶勸:“皇上,不上朝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啊,您對此事到底如何打算?”
    “打算?朕沒打算。”
    顧尚書硬著頭皮道:“皇上,事情總要拿出個章程來——”
    鬱謹嗬嗬一笑:“顧尚書誤會了,朕的意思是沒有充盈後宮的打算,有皇後一人就夠了。”
    幾人大驚:“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諸位關心此事,不就是為了皇嗣傳承,朕與皇後多生幾個兒子不就行了。”
    “可皇上——”
    鬱謹臉色一沉:“還是說諸位想把女兒孫女送入宮中,好為家族謀個好處?”
    幾人忙道:“微臣絕無此等心思。”
    事是這麽個事,皇上怎麽能直接說出來,他們不要麵子的嗎?
    鬱謹微微一笑:“朕就知道諸位都是純良之臣。朕對諸位愛卿的看重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以後不要再拿這件事來煩朕。”
    幾人铩羽離開皇宮,交流著想法。
    “罷了,帝後正是情濃,等皇上在皇後懷孕產子期間捱不住,許就主動開口了。”
    小皇子周歲後。
    “沒想到皇上如此長情,等過兩年對皇後沒了新鮮再說吧。”
    二皇子、三皇子陸續出生後。
    “皇上還不選妃,咋辦呢?”
    “要不等皇後再生幾個皇子再說?”
    “等個屁,皇子都三個了,皇上選不選妃還有什麽要緊?”
    送家中女兒進宮被皇後一根手指頭弄死嗎?
    數年的拖延後,朝廷上下不得不默認了皇上不納妃的任性。
    與此同時,京城刮起一股歪風邪氣。
    不知多少年輕婦人對著不安分的夫君張口就罵:“想納妾?你也不掂掂自己斤兩,連聖上都隻有皇後一人呢,你臉有多大居然想納妾?我呸,趁早死了這個心!”
    就連頭發花白的顧夫人都把顧尚書趕去書房睡了兩日,並道:“讓你那兩個老妾給你揉肩膀吧,我手疼。”
    京城老少爺們: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而精神依然矍鑠的景明帝嫉妒得險些扭曲,氣憤對皇太後道:“老七居然帶著皇後去踏青了!”
    他當皇上的時候一年隻有一天放風的日子,憑什麽老七能帶皇後出門踏青?
    皇太後眼皮都不抬:“沒辦法,大臣擔心皇上心情不適。”
    景明帝:“……”
    此時郊外,帝後攜手站在山峰。
    “阿似,天下這麽大,等樂兒長大了我就把皇位甩給他,咱們到處去看看。”
    “好。”
    二人十指相扣,眺望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