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東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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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寨中,所有寨民都被叫到一塊,男女老少,神色惶恐。
吳心撚著胡須,眼神陰鶩掃過人群,負手拿一柄紫銅色桃木劍,雖是木質的劍身卻散發著凜冽殺機。
他與吳鈺不光有師徒之分,還是父子,吳鈺年紀輕輕便修至蘊靈境,對於吳心來說簡直是後半生的寄托,怎麽出來一趟就生死不明了?
那十四五歲的少年胡蒼也拿把木劍指向人群笑嘻嘻道:“師父,他們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先殺幾個吧。”
王成武此時便擋在王壽和前麵,吳心對他道:“近來可有什麽可疑人出沒?”
王成武搖了搖頭。
胡蒼笑了笑,突然上前幾步木劍一揮,斬下人群中一個男孩的耳朵,啪嗒落地,血流不止。
男孩兀自慘叫,吳心視若不見,又問:“到底有沒有?”
眾寨民心中發寒,鴉雀無聲。
“有!”
突然傳出高喊,王經武撥開人群,“前天有修行人來借宿!”
“有什麽人!”王成武瞪他一眼。
王經武卻不理,繼續喊:“我還記得他們模樣!”
王成武大怒,卻不敢言語,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吳心走到王經武身邊道:“你能畫出來?”
“能!”王經武一口答應,頓時找來紙筆,給吳心畫出四幅畫像。
那四幅畫像有些粗糙,吳心看了一會,又添上幾筆,王成武在旁暗暗心驚,這老者沒見過李長安四人,幾筆添上,卻讓畫像更栩栩如生。
隨即,吳心又取出一隻黃紙鶴,將畫像焚燒,再打出一道青色磷光沒入紙鶴中,紙鶴直直飛起,消失在天空中。
做完這一切,吳心徑直帶著胡蒼離開。
飛流宗這二人一走,王成武便大怒道:“我已吩咐不得透露那四人行蹤,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武頭了!”
說著便悍然拔刀大步走向王經武,其餘人等連忙阻攔,王經武噗通一聲跪下,指著那被砍下耳朵的男孩咬牙道:“大哥,我雖不知你為何總向著外人,但方才若我不說,誰知道他們能做出什麽來!”
王成武頓了頓,狠聲道:“我本身受內傷,隻能再活兩年,全靠他贈予靈物精血才能痊愈,你這是陷我王家寨上下於不義!”
寨民頓時議論紛紛,“武頭什麽時候受傷了?”
王經武怔了一下,“大哥……”
王成武傷勢已然痊愈,也不再隱瞞,痛心疾首道:“我隻怕寨中人心不穩,是以從來都未曾說出來,近年對你嚴厲有加,便是想你日後能成為頂梁柱,你卻不知我苦心!”
王經武臉色一白,以頭搶地,流淚道:“我願以死謝罪!”
“綁起來!”王成武冷喝一聲,寨民們猶豫不前,王成武怒道:“還要我親自動手?
待有寨民上來將王經武五花大綁,王成武歎氣道:“若他能平安歸來,你便由他處置。”
…………
自從離了王家寨,李長安便一步不停,向青牢山外趕去,沒走白騅峽,而是過了阜金山,沿途有村寨,都未停留片刻。
一日間,就在山中趕了近百裏路,山間路比平地難走十倍,以他剛開始練髒的耐力也有些吃不消。
但夜晚仍隻是稍作歇息,就星夜兼程。
第二天正午十分,終於遠遠看到了平原——已快要出山了。
見到這片平原,李長安心中就浮現出不安之感,剛想自己的不安來自何處,身後便傳來怨毒的喊聲:“賊子,老夫定要將你剝皮抽筋,淩遲致死!”
李長安心中一驚,回頭望去,隻見身後一處山頭上,一個穿著飛流宗黃袍的老者帶著一個少年,正迅速追來,速度快得令人心驚,路上有擋路的樹都不閃不避,木劍一削便攔腰砍斷。
李長安心中大怒,狠狠握緊刀柄:“好一個王成武,既然靈物精血封不了你的嘴,待我空出手,日後就用刀讓你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那飛流宗老者還隔著一座山頭,暫時不能追上,李長安來不及想他們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就掉頭狂奔。
心念急轉,想尋脫身之法,但那老者速度比他快上許多,又該如何擺脫?
奔逃之時,李長安心中已壓下心中怒意,讓自己保持冷靜,但此時卻是找不到絲毫辦法,畢竟他的實力擺在這裏,連對付吳鈺都險些丟了命還是靠太嬰才活下來,又怎是這老者的敵手。
實力沒到門檻,就算有再多花巧,占盡多少天時地利都不行!
無計可施,李長安隻好向前逃去,心想若能遇到司馬承舟一行人,或許可以施以援手。
追逃間,那身後的老者與少年漸漸追近。
其實吳心早就可以追上李長安,隻是帶了一個徒弟才延緩了速度。
待到李長安快要進入東荒時,他心中危機感強烈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好像隻要他再向前,就會有空前災難降臨。
身後咻的一聲,不知那飛流宗二人用了什麽道法,隔著數十步距離將李長安右膝洞穿,鮮血一飆。
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體內卻升起一股奇異的生機,太嬰睜了睜眼,李長安傷勢頓時複原,又繼續狂奔。
吳心目露訝異之色。
胡蒼道:“師父,令此人傷勢複原的,難道就是靈物?”
吳心冷笑道:“好,好,我隻怕殺了此人不能替鈺兒解恨,他既能療傷,剛好讓他受盡痛苦。”
胡蒼道:“不過師父可要留些手,不然若那靈物耗損過多也是不妙。”
吳心道:“這是自然,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痛痛快快去死。”
李長安額角青筋突突地跳,卻沒有餘力開口說話,又心中發冷,這二人還能談笑自如,顯然留有餘力。
那胡蒼嘻嘻一笑表情就像蹲在樹下碾螞蟻的孩子,抓出一把透骨釘,灌注真元打出,射到李長安身上,又打出幾個血洞,見那血洞再度愈合,胡蒼道:“有趣得緊,往日還沒玩過這麽耐打的。”
李長安痛得渾身發緊,一咬牙,掏出從吳鈺身上搜出的陰瓶,往地上狠狠一擲,那陰瓶也不知是什麽材料做的,毫發無損,李長安運轉真元狠狠一踏,陰瓶應聲而碎。
一陣黑氣湧出,又化作那高大無比的鐵甲斬馬刀鬼兵。
這陰瓶他沒來得及祭煉,是以那鬼兵不認主,一出現便會攻擊能看到的一切生靈。
剛要砍李長安,胡蒼那邊透骨釘卻打了過來,鬼兵咆哮一聲又轉頭攻向胡蒼。
吳心見到這鬼兵已是目眥欲裂,他剛追上李長安見他逃跑,已有八分肯定是李長安對吳鈺做了什麽,眼瞎見到吳鈺的本命陰瓶,哪還不知吳鈺已丟了性命。
登時已顧不得讓胡蒼戲耍李長安,怒喝一聲閃身追上,“我殺了你這個畜生!”
鬼兵迎麵斬來,吳心手持木劍,使出飛流宗鎮派絕學流雲劍法中的“雲山霧罩”,一劍刺出,方圓三丈內雲霧乍起,那鬼兵被瞬間吹散,這一劍毫不停歇,刺向李長安。
東荒就在眼前,李長安差幾步便可邁出青牢山,但此刻心中的危機感卻仿佛一雙手在捏著他的心髒狠狠握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甚至身後那一劍李長安都不去在意了,眼前的界線,仿佛一把巨大無比的鍘刀,隻要他將身子遞過去就會落下,將他從這世上抹殺。
東荒,到底有什麽在等著他?(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