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識這個少女。

    記憶中，這個少女與他很親切，是他曾經在望月峰上的師妹。

    曾與他一起修煉，一起經曆過許多事情。

    當然，望月峰上，曾經還有許多與他相熟相交的師弟師妹，曾經都親切地叫他“顏師兄”。

    但，今非昔比。

    他如今早已不再是外門那個光彩耀眼的精英弟子，而變成了一個低賤的雜役。

    所以，一夜之間，幾乎所有的師弟師妹，都與他成了陌路人。

    在他離開望月峰時，沒有一個人送別，更沒有一個再來看他一眼。

    不過，這個少女似乎是個例外。

    記憶中，她一直喜歡著他。

    在他從望月峰離開的那一天，她正在進行著青雲試，想必已經成為了內門弟子吧。

    夜子初看著櫻花樹下的少女，收拾了一下心情，走了過去。

    雜役的服飾，因清掃牢房而沾染的汗臭味，以及落魄而狼狽的模樣，都被她看在了眼中。

    “子初哥哥。”

    林清柔心中一酸，迎了上來。

    清麗的臉頰上，沒有任何看輕之色，而是充滿了關切與憐愛，依舊是曾經那個溫柔善良的小師妹。

    夜子初心中暗暗歎息一聲，麵上的神色，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道：“林師妹，你不該來找我的。我如今已經成了一個清掃垃圾的雜役，若是被別人看到你與我站在一起，人家會嘲笑你的。”

    林清柔眸中溢出了晶瑩的淚水，搖著頭道：“不，子初哥哥，我不怕別人的嘲笑，我更不相信，你會做出那種事情。你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是麽？”

    夜子初怔怔地看了她一眼，避開了她那含著淚水的精英目光，道：“不管如何，這就是結果。你看到了，我現在隻是一個雜役，再也給不了你什麽了。”

    林清柔的眼淚滑落下來，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子初哥哥，你不用給我什麽。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子，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的。當初我修煉愚笨，被人嘲笑，被人嫌棄，一直都是你陪在我的身邊，鼓勵我，幫助我的，我永遠不會忘記。”

    夜子初掰開了她的手，低聲道：“回去吧，好好修煉。你的天賦不比任何人差，沒必要來我這裏浪費時間的。”

    林清柔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輕聲道：“子初哥哥，你住在哪裏，我可以去看看嗎？”

    夜子初搖了搖頭，道：“那裏髒，不適合你。”

    林清柔眸中露出了一抹哀痛，依舊輕笑道：“那清柔陪你一起去吃晚飯吧，我想見見你的朋友們。”

    夜子初依舊搖頭拒絕，有些冷漠地道：“抱歉，我該走了。”

    說罷，轉身離開，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少女呆呆地站立在櫻花樹下，頃刻間，淚如雨下。

    斜陽墜在天邊，醉醺醺的將要落下。

    夜子初穿過花圃，走了一段距離後，方停了下來，在一處青草茵茵的山坡上坐了下來，一直坐了很久。

    天黑時，身後響起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6冰靈一身銀甲，站在了他的身旁，婀娜高挑的身影，恰好遮住了落在他身上的月光。

    “沒去吃飯？”

    6冰靈的語氣，依舊冰冷，卻緩和了許多。

    夜子初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6冰靈站在山坡上，眺望著遠處的夜色，過了片刻，方緩緩地道：“你今天做的很對，像個男人。不能給她什麽，就離她遠些，即便殘忍，也是為她好。”

    夜子初轉過頭道：“師姐，你很閑麽？”

    6冰靈沒有生氣，頓了頓，道：“夜子初，恐怕你還不知道吧，這次的青雲試，除了林子楓他們獲勝，成了內門弟子以外，林清柔也被我百花峰破格錄取。我師尊現了她的特殊體質，準備親自教導她，待激了她的體質以後，便會收她為親傳弟子。所以，你今日拒絕再接觸她，是很明智的選擇。”

    夜子初嘴角露出一抹自嘲，道：“不然的話，我就會死，對嗎？”

    6冰靈點了點頭，道：“我師尊是不會允許一個她看重的弟子，與一個身份低賤的雜役有來往的。”

    夜子初握緊了拳頭，目光深邃地望著遠處的夜空，沒有再說話。

    6冰靈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道：“其實，許多人心中都清楚，你是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張妙嫣那種胭脂俗粉，比不得林師妹半分，你放著林師妹不要，會要她？可惜，執法堂的白長老已經先斬後奏了，你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宗門不可能因為一個廢人，而治罪於一個長老，和幾名依舊有前途的精英弟子的。所以，就隻能繼續讓你蒙冤了。”

    說到此，她臉上也露出一抹自嘲，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實力才是一切，你沒有了實力，連一條狗都不如，誰會再正眼看你一眼呢？更不會有人為你伸冤，除了你那位單純善良的林師妹。”

    夜子初身子顫抖，死死地握著拳頭，雙眼因憤怒而變的血紅。

    原來如此！

    6冰靈沒有看他。

    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少年身上的憤怒和仇恨，無論是誰，得知這個結果，都會燃起滔天的憤怒和怨恨。

    但，又能如何呢？

    “我勸你一句，你最好就在這裏，老老實實地做一個雜役。不要再與林師妹有任何來往，更不要露出任何仇恨和怨氣，否則，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至於林師妹幫你伸冤的事情，我與師尊，都會勸說她的，否則，她也會受到牽連。”

    6冰靈說完，便轉過身，準備離去。

    夜子初低著頭，停止了顫抖，突然道：“師姐，幫我跟林師妹說一聲，這個冤，我會自己伸，仇，我也會自己報。希望她忘了我，好好修煉。”

    6冰靈蹙了蹙眉頭，有些嘲弄地看著他，道：“你還想報仇？”

    夜子初從嗓子裏出了一聲嘶啞的獰笑，道：“我隻是想殺人而已。張崇，張妙嫣，林子楓，還有白滄海，這四個人，我就是很簡單的想要讓他們死而已，至少也得讓他們死無全屍，魂飛魄散！”

    “你真是瘋了。”

    6冰靈臉上露出一抹冷色，道：“這種話，我希望你隻是今晚情緒失控胡說的，以後，再也不要提起！”

    說罷，冷著臉離開。

    山坡上，少年抬起頭，漆黑的眼眸，像是夜空一般，冰冷幽深，不含一絲感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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