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無數次撞在樹杈上，堅硬銳利的木枝抽在白守的身上，結結實實的痛感讓他漸漸失去知覺。最後一眼，白守看到天空泛著白色的光暈，最後慢慢消失，變成了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白守才慢慢睜開眼睛，他看了看四周，森林寂靜無聲，附在他身上卻還沒有醒過來的陸離輝緊閉著眼睛。

    陸離輝臉色蒼白，白守探探陸離輝的鼻息，雖然微弱，但是並不樂觀。

    白守猶豫著又看了看四周，森林中似乎有一間小木屋，他垂眸看著似乎隨時隨地都會咽氣地陸離輝，如果他一個人走，或許可以永遠地離開這個人的陰影……

    白守吃力地扶起陸離輝，這個人曾經救過他，曾經在槍林彈雨中把他護在身後，如果他真的不管他，就等於間接地殺死了他。

    他做不到。

    小木屋裏沒有人，滿地的破敗也像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白守勉強騰出一塊幹淨的地方，慢慢讓陸離輝靠在牆上，他摸了摸陸離輝的額頭，微微發燙。

    他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陸離輝身上。

    水……

    夜，漸漸深了。

    陸離輝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近地靠在一起了，白守驚疑地頓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陸離輝蒼白的臉頰，自己是在懷念曾經的那場噩夢嗎？

    陸離輝沉在一場夢中，忽冷忽熱，他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黑暗，讓他第一次感到恐懼。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隻有一絲溫暖，他第一次想要握住這絲溫暖，第一次不想隻有一個人。

    “白……守……白守……白守……”陸離輝喃喃低語著，白守的心還是軟了下來，他看著此時毫無能力的陸離輝，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夢總是好的，好像可以規避所有的痛苦。

    陸離輝慢慢睜開眼睛，光線刺進他的眼睛，有些疼。身上的重量和溫度讓他垂下頭，白守趴在他的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衣服。

    他愣了好久。

    直到白守也慢慢醒來，看到他在盯著自己，迅速縮回了手，“……你，你醒了啊……”

    陸離輝也有些百感交集，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你沒有走啊……”

    “我怕……”白守紅了臉頰，他總不能說害怕自己一走，他就會死在外麵吧……

    “謝謝你救了我。”陸離輝別別扭扭地說出這句話。

    白守驚異地看著他。

    陸離輝被看得有點兒發毛，凶巴巴地說道，“幹嘛！”

    白守噗嗤笑了出來，“我原來以為你隻會板著臉，隻會在傷害別人的時候，露出其他的表情呢……”

    “陸離輝，你幹嘛一直凶巴巴的呢？其實你剛才的表情也很好看……”

    白守臉更紅了。他居然對陸離輝說了這種話……

    “你不怕我了嗎？”陸離輝看著他。

    白守不確定地抬起頭，“你會傷害我嗎？”

    兩人對視了許久，久到白守猜到了結果，他慢慢地垂下了頭。

    “對不起，我不知道什麽是傷害你的。”陸離輝輕輕說道，“我隻會按照自己的做法，來奪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我爸爸告訴我，要得到，就要失去，不管有多痛苦，我都要得到我想要的。”

    白守看了看他，“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麽呢？”陸離輝已經失去了一切，他們躲到這個小屋裏，什麽都沒有，也許一輩子也回不去了，“現在。”

    陸離輝看向了小屋外蒼綠色的世界。他已經離開了自己一生想要追求的東西，榮華富貴，金玉滿堂。

    “白守，我是貪心的吧？”他喃喃說道，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問他。

    白守靜靜地聽著他的話，不知道該說什麽，也許他就這麽陪著他，也挺好。

    “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是你，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我寧可讓他們來救你。”

    “陸離輝，我從來都沒有怪你。”白守下巴靠在膝蓋上，他抱著腿，有些冷，“你為什麽沒有再……再……”

    陸離輝看著白守的臉頰越來越紅，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有趣的感覺了，他挑了挑眉，“怎麽，你還挺希望我對你做那樣的事的？”

    “我沒有！”白守羞怒道。

    陸離輝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該不會，白薔薇和霍允凱都沒有碰過你吧？”

    他無意間的問題，讓白守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會吧？！”陸離輝有些驚訝，他撐著下巴，露出了曾經壞壞的笑容，“真沒想到……你覺得他們是無能呢？還是柳下惠呢？”

    白守抿抿嘴唇。

    “知道你愛他們，不逗你了。”陸離輝收起了笑容，“我們也得準備點兒吃的吧。”

    白守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突然覺得有點心酸，他一定是精神出問題了……白守拍拍自己的額頭。

    陸離輝的手槍裏還有幾顆子彈，樹林中經過的小動物倒還是有的。

    陸離輝提著一隻灰色的大兔子回來的時候，白守正把水往鍋裏倒。

    “喂，”陸離輝叫他，“你會剝兔子皮嗎？”

    白守搖搖頭，實際上他根本沒有吃過兔子肉。但現在他也沒有選擇的權力。

    陸離輝挑了一片尖利的石頭，刺開了兔子的肚子，剝皮，去內髒，整個很血腥。

    他生起了火，濃煙彌漫，陸離輝咳嗽了幾聲，白守跑了過來，他用水給陸離輝擦擦手上和臉上的灰塵，“會不會被他們看到啊？”他有幾分擔憂。

    “放心吧，就算被發現了，我也會保護你的。”陸離輝翻騰著烤肉，滴下來的油落進火裏，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香氣四溢。

    白守吞了吞口水，陸離輝看了看他，“來吧，你瘦了太多了……好像我不讓你吃飽飯似的。”

    陸離輝看白守不上手，替他撕下一塊肉，“嗯。”

    “陸離輝，你怎麽這麽熟悉這些……”

    火映得陸離輝的臉頰泛紅，“我參加過特警的訓練，在東南亞做過雇傭兵，大多數時候，都這樣……”（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