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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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錦在家中咬牙切齒盤算如何降服“良婿”時, 蕭震正在長鬆嶺盡忠職守地保護遼王。遼王跑馬他陪著, 遼王狩獵他跟著, 遼王陪妻妾遊玩, 他遠遠地望著,人一旦有事情做, 就容易暫時忘記煩惱,隻有夜深人靜孤零零躺在床上, 蕭震才會取出貼身收藏的香囊, 一想就是整晚。

    她說有了家室,男人在外建功立業會更有勁兒。

    可有了牽掛, 一個人在外麵, 也更寂寞難忍。

    這日,遼王又要去狩獵,蕭震照舊隨行左右,同行的還有武藝超群的二公子周元勳。世子周元昉才七歲,馬都無法騎,遼王守諾帶幼子來狩獵場了, 但除了第一日父子倆同騎裝模作樣在山上跑了會兒, 其他時間,周元昉都留在王妃身邊。

    遼王九月狩獵, 八月就派人將長鬆嶺各處上山路口都封鎖了,不許任何人進出, 裏麵也前前後後排查了多次, 以確保遼王父子的安全。

    “父王, 兒子去東邊看看!”二公子周元勳勇猛好武,難得出來狩獵,他想一個人去獵個痛快,跟在父王身邊,看到獵物還得讓著父王三分,父王不要才會交給他射,束縛地很。

    “去吧,今日咱們父子比一比。”遼王頭戴玉冠,豪情萬丈道。

    周元勳高聲應戰,隨即一夾馬腹,帶著四個侍衛衝進了東邊的山林。

    這邊遼王與蕭震並肩而騎,其他侍衛跟在後麵。

    遼王一心尋找獵物,蕭震卻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巡視周圍以防萬一。

    忽然間,遼王揚手。

    蕭震立即勒馬,順著遼王的視線看去,發現遠處一棵兩人合抱粗的老槐樹上,密密麻麻的枝葉間,停著一直灰羽山鷹,山鷹足有兩尺多高,一動不動地立於樹枝。令人驚訝的是,山鷹歪著脖子盯著他們,顯然已經發現了敵情,卻並不飛走,犀利的鷹眼仿佛在挑釁。

    鷹乃猛禽,獵到鷹也是值得驕傲的美事,遼王端坐在馬上,笑著對蕭震道:“這鷹夠囂張,你來試試?”

    這隻鷹是今日遼王進山後遇到的第一隻獵物,蕭震不願奪人所愛,恭聲道:“屬下這裏位置不便,冒然移動位置怕驚走它,還是王爺射罷。”

    遼王笑笑,不再客氣,一邊看著樹上的獵物,一邊從背後的箭囊中取出一隻利箭,緩緩搭在弓上。蕭震本來在看遼王射箭,但就在遼王瞄準山鷹的那一刻,蕭震忽然注意到幾丈外的草叢,似乎搖了搖。

    此時無風,為何草動?

    沒等蕭震扭頭確認,周圍已傳來利器劃破長空的破風聲,竟有數不清的利箭從四麵八方飛射而出,箭頭直指遼王!

    “王爺!”蕭震本能地朝遼王撲去,兩人落下馬背的瞬間,第一波利箭擦著蕭震左肩飛了過去。

    “咚”的一聲,兩個山嶽般的魁梧男人同時倒地,都是戰場上廝殺過的英雄,倒地時,遼王與蕭震對個眼色,心照不宣間,兩人同時滾向了近處的一棵老樹。遼王背靠樹幹跪立,借蕭震的掩護搭箭射殺隱藏在草叢後的黑衣刺客,蕭震快速揮舞手中長劍,擊退前麵、左右射.過來的箭矢。

    落在遠處的遼王侍衛一看有刺客,立即大喊著包抄過來。刺客們卻完全放棄了逃生,前麵的原地不動繼續射箭,後方被大樹擋住目標的兩個刺客提刀衝了上來,另有三人繼續瞄準,隻要蕭震或遼王敢出麵迎擊,他們便會射穿目標心口。

    遼王才冒個頭,一根箭矢嗖的飛了過來,驚得他立即縮回樹後。

    兩個提刀刺客已經到了跟前,一左一右砍向蕭震,蕭震持劍抵擋左邊的刺客時,右臂躲閃不及挨了一刀,然而他就像沒有感覺一般,一劍抹了眼前刺客的脖子,幸好遼王反應也不慢,趁右邊刺客來不及收刀,他一把將人拽下來攔在身前。

    嗖嗖嗖幾聲響,倒黴的刺客瞬間被自己人射成了刺蝟。

    危險時刻,遼王沒有閑暇關懷蕭震的傷勢,蕭震也沒有時間處理傷口,兩人一人抓著一個刺客充當盾牌,壓力頓時小了很多。與此同時,遼王的侍衛終於趕到刺客麵前,一番疾風驟雨般的交戰後,這場刺殺順利被鎮壓。

    刺客們全部死了,遼王想留幾個活口,刺客們嘴裏提前藏了毒,寧死不降。

    這不是普通的刺客,而是被人精心調.教的死士,完不成任務便自盡,絕不暴露主子身份。

    站在最後一個咽氣的死士屍體旁,遼王麵沉如水。

    誰要殺他?誰有本事養死士殺他?

    遼王抬頭,似是要穿透層層山林房屋,看到千裏之外的都城。

    .

    刺客的出現徹底敗了遼王狩獵的興致,當天便率領親兵快馬加鞭趕回了鳳陽,抵達王府,遼王直接去了書房,親筆寫下一封奏折,闡明自己狩獵遇刺、九死一生的險境。他要整個朝廷、所有大周百姓都知道,他堂堂遼王,被人謀刺了!

    信差帶著奏折離開後,遼王才將蕭震叫到堂屋,請王府家養的郎中為蕭震查驗傷勢。

    蕭震傷的是右臂,刀刃劃破了他兩層衣袍,郎中不用他寬衣,直接剪掉周圍一圈礙事的衣袖,便露出了蕭震血.淋淋的傷口,深可見骨。遼王眉頭深鎖,大公子周元謹看向父王,麵露後怕,後怕萬一這刀砍中父王會如何。

    二公子周元勳十分憤慨,揚言要揪出幕後凶手,弄得他生不如死。

    七歲的周元昉第一次目睹如此嚴重的傷勢,臉色發白,隻覺得自己胳膊也在隱隱地疼。

    蕭震也疼,但他冷峻的臉龐上沒流露任何痛苦的神情,默默看著郎中為他清理傷口,敷藥包紮。

    包紮結束,郎中對遼王道:“王爺,蕭統領傷口過深,右手至少一個月不能用力。”

    遼王馬上給蕭震放了一個月的假,握著蕭震左肩,遼王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今日若非你拚命護衛本王,本王早已命喪刺客箭下,你好好養傷,養好了,繼續做本王的左膀右臂。”

    蕭震大驚,讓他在家待一個月,隨時都可能麵對蘇錦?

    蕭震無法想象那情形,起身對遼王道:“王爺,這點小傷不算什麽,屬下……”

    遼王搖頭,命蕭震即刻回府養傷,若叫他知道蕭震帶傷出門亂跑,還要挨罰。

    遼王手下有很多能士,但能戰勝高況那等前朝猛將的,屈指可數,遼王舍不得損傷任何一個,倘若蕭震右臂留下病根,遼王比蕭震還要惋惜心痛。

    “蕭統領安心養傷,父王身邊還有我們!”二公子周元勳誠心地勸蕭震道,他欣賞蕭震的武藝,現在蕭震救了父王,周元勳便也感激蕭震。

    周元昉與阿徹、阿滿玩得好,蕭震受傷,他本想表示下關心,但二哥先說了,顯得與蕭震親切非常,周元昉突然就沒了興致。

    就這樣,蕭震帶著遼王賜的一堆補品、好藥,被迫回家養傷。

    .

    遼王歸府動靜太大,蘇錦聽到了,但沒往心裏去,以為遼王過完狩獵的癮就回來了。

    她一門心思都在琢磨如何與蕭震見麵。

    跟女兒一樣巴巴地去前院傻等?

    不行,她主動往蕭震跟前湊的次數還少嗎?換個男的早被她迷住了,可蕭震是根呆木頭,照上次蕭震冷聲告誡她慎言的樣子,蘇錦今兒個真殷勤地去接他,蕭震八成還會怪她太熱情亂了禮法。

    她得等個合適的理由,然後再趁機親近他。

    念頭剛落,陪女兒去前院的秋菊突然慌慌張張跑了回來,進屋就道:“太太,大人受傷了!”

    蘇錦當即就打了個激靈,聲音都顫抖了:“傷哪了?”

    秋菊拍拍自己右臂,擔憂道:“大人在王府包紮好回來的,不知道底下到底什麽樣。”

    蘇錦屁.股都離炕了,聞言心裏轉了幾個彎,強迫自己重新坐穩,讓秋菊仔細說清楚。得知蕭震其他地方都好好的,走路穩穩當當,也能用左臂抱起阿滿稀罕,蘇錦就不怎麽擔心了,興致寥寥地吩咐秋菊:“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去前院看著小姐吧,別讓小姐搗大人的亂。”

    春桃、夏竹、秋菊都有些疑惑,以前太太很關心大人的,今天怎麽不去瞧瞧?

    三女互相瞅瞅,都猜不透蘇錦的想法。

    秋菊回了前院。

    堂屋裏,蕭震坐在椅子上,阿滿坐在他腿上,小手輕輕地摸著幹爹肩上的白紗邊緣,問幹爹為什麽要纏成這樣。小孩子的問題單純又無聊,蕭震心不在焉地回答,聽到外麵傳來女人的腳步聲,蕭震手臂、大腿都繃.緊了。

    然而,出現在門口的,隻有秋菊一人。

    蕭震愣住,秋菊剛剛去知會蘇錦了,蕭震以為蘇錦聽說他受傷,一定會來探望,怎麽?

    他怕她來,現在她沒來,蕭震心裏突然空落落的。

    為何不來?不在意他受傷與否嗎?還是那晚蘇錦誤會他瞧不起她是寡婦,仍在生氣?

    “幹爹,你怎麽不說話?”阿滿仰著頭,望著幹爹問。

    蕭震回神,朝女娃娃扯出一個異常勉強的笑:“阿滿問什麽了?”

    阿滿輕輕點點幹爹比她大腿還粗的手臂,眨著眼睛問:“幹爹被老鷹抓了嗎?”

    那天哥哥陪她在院子玩,天上有隻大黑鳥,哥哥就說那是老鷹,會抓小雞吃。

    蕭震失笑,摸了摸女娃的腦袋瓜。

    阿滿想幹爹,整個下午都在前院過的,夜幕降臨,要用晚飯了,她也寸步不離地跟著幹爹。

    劉嬸端來碗筷,連續放了三隻碗下來。

    阿滿看見了也沒多想,蕭震心跳卻快了起來,問劉嬸:“怎麽有三隻碗?”

    劉嬸笑:“太太說了,今晚她也在前院用,大人有傷在身,不能勞您喂小姐。”

    蕭震聞言,心一半暖一半涼的,原來她來,隻是為了喂阿滿。

    劉嬸繼續去廚房端菜,她才出去,蘇錦來了。

    蕭震及時垂下眼簾,目光所及,隻能看到她白色的裙擺,以及時隱時現的一雙繡花鞋。

    “阿滿,幹爹受傷了,不能喂你吃飯,來娘這邊。”

    蕭震聽見她柔柔地說,說完邁著碎步走到他身側,他看見她俯身,伸手掐住了阿滿的小腋窩。她低著頭,側臉白皙,嘴角噙著溫柔淺笑,似是在讚許女兒的乖巧懂事。她離開時,動作帶起一絲淡淡的清香,比飯菜的香氣更叫他饞。

    像是被蜘蛛絲一圈一圈地纏住,蕭震再也無法將心思從她身上收回。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倒酒喝。

    蕭震好酒,每次用飯,劉嬸都會給他備上一壺。

    但就在蕭震左手碰到酒壺的那一瞬,另一隻手突然覆了過來,輕輕地,又真真切切地覆在了他手背上,溫溫熱熱,就像吐絲的蜘蛛精終於來到了獵物身邊,食用之前,先將爪子搭上獵物,令人心驚膽戰。

    蕭震額頭冒出汗珠,他不怕刀傷不怕劇痛,他隻怕這個女人。

    “大人有傷在身,不宜再飲酒。”

    短暫的碰觸後,蘇錦先他一步離開,然後從他手裏搶走酒壺,放到遠離蕭震的地方。

    蕭震胡亂點點頭,再僵硬地放下左臂。

    蘇錦斜眼偷瞧,眼睜睜看著他額頭的汗珠沿著那冷峻側臉滑落而下,既驚詫,又好笑。

    二十八歲的蕭震蕭大人,該不會還沒碰過女人吧?不然怎麽摸下手背,他就緊張成這樣了?

    “大人是不是很疼?”給女兒舀勺蛋羹,蘇錦抬眼,光明正大地打量蕭震片刻,疑惑問。

    蕭震喉頭滾動,垂眸道:“一點小傷,早不疼了,弟妹不必擔心。”

    蘇錦輕笑:“我沒擔心,隻是見大人臉上有汗,才隨口問問。”

    蕭震喝得再多都不會泛紅的冷臉,就這麽被她笑紅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幹爹熱得流汗了!”阿滿學娘親嘿嘿地笑,仿佛幹爹出汗是件好玩的事。

    蕭震再也坐不住,起身道:“我不餓,弟妹陪阿滿用罷。”說完,男人大步流星地去了側間。

    蘇錦也不挽留,讓夏竹、秋菊把蕭震的飯菜分出去,拿到廚房溫著,等蕭震餓了再端過來。

    裏麵蕭震聽得一清二楚,不禁皺眉。

    她待他,好像沒以前那麽,上心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