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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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一直以自己的美貌為傲, 太多的男人垂涎過她, 所以看中蕭震後, 蘇錦自覺勝券在握。
但一次兩次, 蕭震都不肯正眼瞧她,如今她都主動投懷送抱了, 蕭震還提什麽要與她當家人。
蘇錦才不想以弟妹的身份做他家人,她隻想當蕭震的女人!
“我對大人一片真心, 大人當真對我無意?”
鬆開蕭震窄.瘦有力的腰, 蘇錦退後兩步,仰起頭, 望著他的眼睛問。這一刻, 蘇錦沒再裝憔悴,沒再裝病重,她隻是認真地看著蕭震,她隻是單純地想知道,蕭震對她到底有情還是無情。
小婦人澄澈似水的眼睛,看得蕭震心底如泡黃連, 處處發苦。隻一眼, 他便垂眸,麵無表情道:“我對弟妹隻有敬重, 還望弟妹今後莫再,這樣。”
說完, 蕭震肅容轉身, 退回堂屋。
蘇錦怔怔的, 麵前被他放下的門簾,在輕輕地擺動,直至停穩。
她看中的漢子不喜歡她,她的美貌、身段他都看不上,天天繃著一張死人臉,還叫她別再糾纏!
生平第一次,蘇錦嚐到了自作多情的滋味兒,以前隻有癩蛤.蟆在她麵前丟人,今日,她成了蕭震眼中的母蛤.蟆!也是,天底下的美人又不是就她一個,人家蕭統領有官有貌,有的是年輕貌美的清白閨秀搶著嫁他,蕭震為何要娶一個別人睡過的破鞋?
蘇錦從來沒覺得如此難堪過,前陣子包括今日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場笑話。
躲在簾後,蘇錦無聲苦笑。
院子裏女兒去而複返,蘇錦深深吸氣,挑簾而出,沒看主位上的魁梧男人,她直奔堂屋門口。
“娘。”阿滿甜甜地喊。
蘇錦背對裏麵站著,溫柔地對女兒道:“娘不太舒服,先回後院了,阿滿陪幹爹吃飯。”
阿滿一聽,頓時掙脫秋菊的手跑過來,要跟娘親一起走。
蘇錦看著抱著她腿的小棉襖似的女兒,忽然覺得,有兒有女,她在乎一個蕭震做什麽?蕭震眼光高看不上她,她蘇錦也不是隻能嫁他一個傻漢子,外麵好男人有的是,自有喜歡她喜歡到把她當寶貝疼的!
“走吧。”蘇錦牽著女兒,昂首挺胸,有說有笑地走了。
蕭震木然地看著門口,過了會兒,劉嬸領著丫鬟端著一桌好菜過來,卻見偌大的堂屋,隻孤零零坐著一個麵如冷霜的男人。
過了幾日,蕭震的胳膊徹底痊愈,遼王仍然不見客,蕭震每日盡忠職守地操練那三千王府家兵,早出晚歸。
蘇錦默默地盼著兒子。上個月遼王遇刺回府後,王府戒備森嚴,不知有什麽規矩,反正阿徹就一直沒回來了。等著等著,十月底,蘇錦正在看賬本,阿徹終於回家了,世子周元昉也跟了過來。
蘇錦還是有點畏懼冷臉的周元昉,但隨著三個孩子越來越親近,蘇錦更多的,是把周元昉看成自家孩子們的一個身份尊貴必須小心伺候的玩伴。
“王爺最近可好?”行過禮,蘇錦關心地問。
周元昉背著小手,抿唇不答。
蘇錦訕訕的,心裏暗罵周元昉臭小子。
阿徹人在王府,知道遼王病重是大事,除了王妃與三位公子,等閑人不許去探望,世子不提病情,應該也是避諱什麽,而非刻意忽視母親。
“娘,我請世子去我那邊坐坐。”阿徹替母親解圍道。
蘇錦也知道周元昉過來主要是為了找阿滿玩,點點頭。
三個孩子手牽手走了,玩到黃昏,周元昉回王府去了。
晚上阿徹、阿滿陪蕭震用飯,阿滿小傻蛋什麽也不懂,阿徹坐在蕭震左下首,看看仿佛消瘦很多的蕭統領,再看看對麵屬於母親的空蕩蕩的座椅,他心生疑惑。自從他成了世子伴讀,一個月隻能回家三次,每次他回家,母親都會來前院,飯間對他噓寒問暖,這次母親為何避開了?
飯畢,阿徹送妹妹去後院。
蘇錦先哄女兒睡覺,阿徹安靜地坐在旁邊,阿滿一會兒瞅瞅娘親一會兒瞅瞅哥哥,特別開心,撒撒嬌就笑著睡著了。蘇錦替女兒掩掩被子,叮囑秋菊精心照看,這才牽著兒子去了她的房間。冬日天寒,蘇錦今晚是準備與兒子長談的,所以提前替兒子鋪了一床棉被,還是鋪在最熱乎的炕頭。
燭光昏黃,親手為他擦腳的母親溫柔美麗。
阿徹瞅瞅炕頭的被子,認真道:“娘,我長大了,以後我自己洗腳,我睡外麵。”
蘇錦看看兒子,笑著拍了拍兒子白白淨淨的腳丫:“這就叫長大了?等你娶了媳婦再說吧。”
阿徹臉紅了,母親就是喜歡開玩笑。
洗完腳,夏竹端著洗腳水出去了,蘇錦關上門,跟兒子一起爬進被窩,娘倆臉對臉躺著。
阿徹先開口:“娘,你有心事?”
蘇錦愣了愣,對上兒子沉靜的桃花眼,蘇錦索性承認道:“是啊,娘想改嫁,再給你們兄妹倆找個後爹,又怕你不同意。”
阿徹再少年老成,他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蘇錦苦笑,拍拍自己的枕頭道:“以前有你爹陪娘,晚上倆人說說話啊,說著說著就睡著了,現在你爹走了三年多,夜裏娘一個人孤零零的,想聊天都沒人應,娘特別孤單。阿徹,娘才二十出頭,以後說不定要活到七老八十……”
“娘一定能長命百歲!”阿徹急著道。
蘇錦失笑,隨即歎道:“有人陪我一起老,活多久都有意思,沒人陪我,早點走或許是好事。”
“不許娘這麽說!”阿徹生氣了,聲音拔高,桃花眼裏浮現淚光。
蘇錦不敢再說了,連忙安慰兒子。
阿徹慢慢平靜下來。
蘇錦繼續問兒子:“阿徹願意娘改嫁嗎?其實娘就算嫁給別人,這輩子也會記著你爹,忘不了的。”那麽掏心掏肺對她好的,可能就馮實一個了。
阿徹隻想母親開心,疑惑問:“娘想嫁誰?”
蘇錦道:“你若同意,過兩天我就請媒婆幫娘留意點,等娘遇到合適的人選了,再讓你跟妹妹看看,你們倆都喜歡的,娘才嫁。”
阿徹點點頭:“我都聽娘的。”
兒子孝順,蘇錦忍不住傾過去親了小少年額頭一口,然後又低低地與兒子商量事情。
阿徹很吃驚,但,他都聽母親的。
翌日,阿徹重回王府,蕭震也去當差後,蘇錦去前院,吩咐徐文道:“鳳陽城最好的媒人是誰?你派人去請她過來吧,我要見她。”
徐文意外道:“太太找媒婆做何?”
蘇錦大大方方地道:“我想改嫁啊,我一個婦道人家,總跟著大人住也不是事。”
徐文:……
蘇錦走後,徐文派了兩撥人,一撥人去請鳳陽最好的媒婆月姑姑,一撥人去通知大人。徐文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該跟大人說一聲。
蕭震聞訊後,麵上無動於衷,實則失魂落魄。
那邊蘇錦喜笑顏開地招待了月姑姑,小姑娘們說親都是羞答答的,由父母做主,蘇錦是痛快人,仔仔細細把自己對男人的要求列舉給月姑姑,譬如必須是品行正直的好男人,男人身高、容貌、家世都有一定的條件,最重要的,她要做明媒正娶的妻子。
月姑姑瞧著小婦人的花容月貌,長得美還會做生意賺錢,做官太太或許不夠資格,做商人太太卻綽綽有餘,打著包票答應了。蘇錦覺得月姑姑說話做事很對她的脾氣,先塞了月姑姑二兩銀子的辛苦錢。
二兩銀子對於蘇錦來說,挺大方了,但月姑姑給她的,很值這個價。
如蘇錦希望的那樣,短短幾日,蕭統領認的那個弟妹要改嫁的消息就傳了出去。
消息一傳開,蘇錦領著如意出了趟門,半個時辰後,蘇錦回來了,直接收拾行囊要搬家。
後院的丫鬟們都聽她的,誰也沒多問。
劉叔、劉嬸、徐文急慌慌趕過來,由劉嬸開口問理由。
蘇錦不遮不掩,略顯羞澀地對劉嬸解釋道:“嬸兒,你也知道我要改嫁了,月姑姑幫我挑了幾個不錯的人家,我得一一相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賃個宅子便宜行事,大人是官身,閑雜人等進進出出的不合適。”
這個理由,劉嬸兒無法反駁。
徐文再次派人去知會蕭震。
但蘇錦的行囊早就提前備好了大半,丫鬟們又多,很快就都搬到了驢車上。
蘇錦先上車,再接過女兒抱在懷裏。
阿滿披著小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張粉嘟嘟的小臉。看著幹爹家的大門口,阿滿仰頭,茫然地問娘親:“娘,咱們走了,幹爹怎麽辦?”
蘇錦抱緊女兒,柔聲道:“幹爹會給阿滿娶個美麗賢惠的幹娘,再過兩年,幹娘就給阿滿生幹弟弟幹妹妹了。”
阿滿眨眨眼睛,嘿嘿笑:“我想要幹姐姐!”
蘇錦點了點傻女兒的鼻子:“到那時候,你就是幹姐姐啊。”
阿滿笑得更歡了。
車夫回頭看。
蘇錦最後看眼熟悉的蕭府,平靜道:“走吧。”
既然蕭震看不上她,做過那麽多蠢事後,她也不想再留在這裏礙他眼。
蘇錦搬去了石盤巷,一行人初來鳳陽城時租住的那棟兩進小宅子。
等蕭震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蕭府幾乎是人去樓空,再沒有一個女娃娃跑出來喊他幹爹,再沒有一個長著一雙丹鳳眼的小婦人俏生生站在女娃娃身後含笑喊他大人,後院空了,就連阿徹的廂房也收拾得幹幹淨淨。
院子裏,徐文徐武兄弟並肩而立,劉叔劉嬸春桃一家站一塊兒,春桃還在紅著眼圈擦淚,除此之外,遼王賜給蕭震的丫鬟,夏竹、秋菊、冬梅,蘇錦都讓她們留了下來。如意、吉祥蘇錦帶走了,卻將兩人的買身錢還給了蕭震。
“大人,太太說,這裏是賬本,請您過目。”
徐文將手裏的木匣遞給蕭震。
蕭震行屍走肉地接過匣子,打開,裏麵的確放了一本賬簿,賬簿下,卻壓著一抹桃粉。
蕭震撥開賬簿。
匣底,整整齊齊地疊著一方帕子,桃粉色繡牡丹花的帕子,他送她的那方。
“大人若覺得愧疚,回頭賠我一條帕子便是。”
“大人有傷在身,不宜再飲酒。”
“我對大人一片真心,大人當真對我無意?”
腦海裏,全是她的一顰一笑,全是她對他說過的輕柔話語,彼此交織,充斥得他頭都要炸了!
蕭震攥緊匣子,修長有力鐵鉗似的大手,幾欲將木匣抓爛。
但最後,他隻是吩咐眾人各行其是,默許了蘇錦娘仨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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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冬月,鳳陽城下了一場大雪。
不用練兵,霍維章請蕭震喝酒。
“聽說,昨日月姑姑領著一位秀才去給蘇氏相看,蘇氏又沒相中?”霍維章明著詢問,實際暗暗地向蕭震通風報信兒。百姓們都以為蘇錦是為了方便相看夫婿才搬出蕭府的,霍維章與蕭震走得近,眼瞅著蕭震一日日“為伊憔悴”,霍維章便猜測蕭震八成與蘇氏鬧別扭了。
蕭震隻悶頭喝酒。
霍維章嘖嘖道:“不怪蘇氏看不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渾身沒有二兩肉,甚至還沒蘇氏身邊的如意吉祥有勁兒,誰嫁誰後悔。”說到這裏,霍維章湊到蕭震耳邊,一臉壞笑道:“我跟你說,女人都喜歡咱們這樣魁梧有勁兒的,咱們越有勁兒,她們越快活。”
蕭震冷冷看他。
霍維章摸摸鼻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道:“光有勁兒也不行,女人還喜歡壞的,像你這樣滿嘴仁義道德的老頑固,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蕭震不理他,繼續喝酒。
說女人說不到一塊兒,霍維章突然歎口氣,低聲與他道:“聽說有人揭發秦王不尊王法,殘殺百姓,折子已經遞到朝廷了。”
蕭震酒碗一頓,示意他繼續說。
霍維章指指上麵,意味深長道:“等著吧,馬上要變天了。”
一語成讖,臘月底,陝西的秦王因殘暴枉法被廢為庶人,陽春三月,太原的晉王父子因意圖謀反被誅殺。惠文帝登基一年不到,連續收拾了兩個藩王,整個大周,就剩“臥病在床”的遼王繼續鎮守遼東,紮眼地很啊。
百姓們都不傻,尤其是鳳陽城的百姓們,說話都不敢像以前那麽大聲,仿佛鳳陽城上空有隻靴子,誰說錯話就砸誰!
終於,端午時節,朝廷收到遼王身邊一個親信的密報,告遼王正暗中籌謀造反,惠文帝大怒,即刻下旨,命霍維章等四位遼王護衛統領,奉旨捉拿遼王一家老小,回京審訊!
先被刺殺又被誣陷的遼王勃然大怒,一氣之下竟把病氣好了,幹淨利落地策反霍維章、柴雄兩名悍將,反殺另外兩個護衛統領,然後振臂一呼,稱幼帝被奸臣蠱惑罔顧祖訓迫害手足,他身為皇兄責無旁貸,然後以“清君側、靖國難”為名,誓師出征!(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