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想讓我向你道歉？”淩玨同樣憋了一肚子火氣，看著對方胡攪蠻纏的無賴樣，隻恨不得親自揍一頓這個所謂的少將軍。

    但好歹讀書知禮多年，一向待人溫和的淩玨，即便是生氣也看不出來什麽跡象。

    蘇雲起翹著二郎腿，現下淩玥不在，他再也用不著對她這個霸道無理的哥哥裝什麽溫良恭儉了：“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妹妹要找什麽人做朋友，要過什麽生活，即便是你，也不應該過問！”

    “少將軍說得是，不愧是自小在邊疆長大的武將，瞧這做派，當真是叫人聞風喪膽呐。”此人不是個善茬，既要趕他走，還必須得叫他吃個悶頭虧才行。

    淩玨深感，自此以後，他怕是要和蘇氏一門都結下梁子了。

    蘇雲起向後一仰，兩隻胳膊肘撐在身後的石桌上：“玨大哥原來愛好這口，既然如此，那不如讓雲起也來好好吹捧吹捧你。”

    淩玨沒好氣地一聲冷哼：“用不著。”還以為這小子聽不出來話中之意，原來倒是自己輕視他了。

    蘇雲起權當聽不到，翹起來的腿抖得不斷，言辭鋒芒更甚：“玨大哥嘴上功夫厲害，一介文官，遠在朝堂，於一般人而言，邊疆戰事已是鞭長莫及。可淩玨大哥呢，一張嘴卻也鬥得敵人丟盔卸甲。”

    說到興起，蘇雲起還不禁扶額感慨：“真不知道，朝廷養我們這些莽夫還有何用？”

    “你休要胡說。”淩玨喝止了蘇雲起的滔滔不休：“文武並立，才是治國之道。此等不堪的話語若傳到陛下的耳朵裏，當真是誅九族的大罪！”

    深知蘇雲起不以為然，也必將會料定看在先皇的麵子上，陛下自然不會遷怒蘇氏一門。

    隻是，醜話還是要說到前頭的，引火燒身的言論他淩玨可不做。

    蘇雲起依舊擺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殊不知，就是他這副模樣讓淩玨看了百般不順眼。

    “哦？不堪？”蘇雲起反複打量著眼前一向如修竹般清雅的淩玨，心底一絲竊喜浮上：“那難道是雲起會錯意了不成？我聽著，誇大武將之言分明就是你的意思啊！”

    見淩玨沒有反應，蘇雲起更是沾沾自喜：“火勢一猛，便可成摧枯拉朽之局。火上澆油之人固然可恨，但是縱火之犯才是罪無可恕吧？”

    對於蘇雲起而言，最有成就感的事情，無外乎隻有那麽兩點。

    黃沙漫天的戰場上橫刀立馬，是為其一。

    其二嘛，一向自詡清高的文人他就是瞧不上眼。能看到如此沉穩的淩玨現在也難得露怯，比那戰場上的大開大合似乎更得人心。

    淩玨沉著一張臉：“縱火煩的確罪孽深重，但後來之人，眼見火勢傾蓋，未能澆滅火勢還則罷了，趁機煽風點火又是何居心？”

    淩玨微微側身，讓開一條路來：“未免火勢傷人，你我二人還是不見麵得好。淩玨，恕不遠送。”

    對方逐客令都下了，蘇雲起再賴著終究也是說不過去。

    雖然對淩玨的插手到底心氣難平，但畢竟說破大天，淩玨都是玥兒的兄長。

    關係鬧得太僵，那是百害而無一利。

    蘇雲起起身，拱手道歉：“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但請玨大哥不要因此掛懷，更不要因為方才的不愉快而對雲起有什麽誤會。”

    “隻要少將軍心裏有數，淩玨自當退避三舍。”說著，淩玨也不等蘇雲起的反應，便兀自轉身離去了。

    空蕩蕩的瑾瑜園裏已過了花期，即便陽光大好，卻還是橫生出一種寂寥苦相。

    “淩玨？”蘇雲起微啟雙唇：“曾經的太子侍讀，倒比平陽侯世子的名頭來得更有意思。”

    他踩著一地的柔軟芳菲而歸，心情卻也如腳下還未來得及收拾的草木凋葉一般龐雜無章。

    說不上是方才一戰的興致未熄更盛一些，還是偷偷潛伏在心底某處的空蕩堵塞更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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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上是方才一戰的興致未熄更盛一些，還是偷偷潛伏在心底某處的空蕩堵塞更盛一些。

    總之，也擔得起“五味雜陳”一詞了。

    “砰，砰。”淩玨輕輕叩響了淩玥的房門：“我，可以進來嗎？”

    與那蘇少將軍的唇槍舌戰，讓淩玨內心頗有感慨，犯怵自是不至於，但對妹妹的勸誡還是必須的。

    淩玥興致懨懨，聞言懶懶開口：“進來吧。”

    知秋和夏桑忙走至門邊，迎進淩玨，二人雙雙行禮：“見過玨公子。”

    知秋往淩玥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心提醒：“我家姑娘好像生氣了，玨公子您說話的時候可不敢硬著來。”

    淩玨點頭：“你們下去吧。”

    夏桑卻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想說什麽，就是不願離開。

    最後還是被知秋強拉硬拽著才算踏了出去：“人家兄妹兩個說說話，你在旁邊湊著算什麽？快走吧！”

    門咯吱一聲，終於被關上。

    未等淩玨有什麽反應，淩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方才夥同著外人來駁我的麵子，是幾個意思？”

    這也是淩玨頭疼的地方，蘇雲起的話裏話外，分明是證明他同自己一樣，受陛下之命，可偏偏組建暗衛又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這個話茬跟玥兒提起已經算作不該，淩玨更不可能再提起有關暗衛的隻言片語來。

    至於蘇雲起翻牆一事，絕對另有隱情。他既不說，他也不好過問。

    今日瞧見這位少將軍，心裏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的確確不像是一個胡鬧的人。

    想到此，淩玨還是打算先隱瞞為好：“少將軍的行為著實令人惱火，可玥兒不是常常自誇，自己不同於閨閣小女子嘛！怎麽今日反而抓著不放了？”

    隻字未提暗衛一事，是因為淩玨認為，等此事告一段落，若有機會，再說也不遲。

    淩玥氣得自然不是蘇雲起翻牆的行徑，隻是惱怒哥哥理應和她是一夥的才對。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才會讓這個從小向著他的哥哥，幫起外人來？

    惱怒歸惱怒，淩玥也不傻。瑾瑜園裏最大的秘密，無外乎就是無影。

    別看哥哥一副對什麽事情都很淡然的樣子，但溫文爾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很是古板的心。

    古板的心，導致淩玨固執己見地認為是非曲直，獨斷專行地信奉因果循環的準則。

    無影，最不能告訴的人就是淩玨。

    其實，這樣也好。

    沒有開端，就不會有後續。多少麻煩，都是因為無意義的好奇造成，被不必要的執拗左右。

    淩玥偷偷鬆了口氣：“那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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