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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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雖然積雪已融,但山中的溫度驟低,不少路麵都結起了一層冰碴。
這個時候打滑並不是什麽稀罕事,淩玨在囑咐了車夫小心牽馬之後,還是放心不下。
於是便幹脆從山莊裏借了些破舊的粗布爛衣,在下人們的幫助下,一個個纏在了馬蹄上。
“先慢慢走起來,試一試。”淩玨拍拍馬背,看向車夫:“務必要慢。”
“是,小的知道了,玨世子。”車夫牽動韁繩,馬拉動著身後的馬車開始緩緩在冰麵上移動起來。
每一步都踏得異常堅實,不僅是架馬的人不敢在冰麵上加快度,便是馬自己都能感受到冰麵行路的不易。
就這樣緩慢在冰麵上行步,一隊馬車裏坐的眾人不免都一直提著心吊著膽。
直到行至半山腰處,馬車忽然停下,大長公主撩起簾子問向負責駕車的車夫:“怎麽了?是積雪擋路?”
嚴寒如此,可車夫臉上卻布滿著豆大般的汗珠,隻因為下山的道路因為冰雪難行非常,半點警惕也不敢放鬆。
此時這山路狹窄逼仄,平日差不多便隻能容下一駕馬車駛過,並排齊驅也才將將可過兩輛馬車。
可是如今冰結了地麵,積雪也未完全消融,偶爾的幾處積雪還堆積在路旁一隅。
十分難行,可迎麵而來的則是另一輛派頭不小的馬車。
車夫趁機騰出手來抹了一把汗,解釋起來:“回大長公主,是前麵有馬車堵路上了。”
這裏是京郊,冬日風雪路難通,會有什麽人尋思著上山來?
而這莊子又是陛下禦賜給蘇家的私產,蘇雲起已然帶軍北上了,唯一的可能難道是……
扶著簾子的手不經意地便是微微一顫,但大長公主還是很快穩住了心神。舊事錯不在她,若真要辯出個什麽結論來,隻能說造化弄人。
山路本就狹窄,待迎麵相向的兩輛馬車進無可進,且避無可避的時候,自然便是要會麵的。
對麵的馬車頓下,同樣是由馬車裏坐著的人掀開簾帳。
滿頭白的老者雖已是遲暮之年,但一雙眼睛卻有神得很,被他這麽一打量,沒有什麽氣魄的人,必會心裏怵:“前方下山的是何人家?”
蘇老將軍遠遠一瞧,至少便瞧見了三四輛華蓋馬車,便是在這冰雪之中行路,都有一種訓練有素的感覺,絲毫不亂陣腳。
而且,能想到把布條包裹在馬蹄上以此用來減少打滑的可能,不得不承認背後其人的才智。
誠然,如此做派與陣仗自然非普通富貴人家可以附庸得起的。
淩玥的小腹一時時地抽痛,此刻抬頭見到大長公主愣神,不禁奇道:“娘,外麵怎麽了?怎麽停下了?”
“啊,隻是恰巧遇到有人要上山,一時錯不開位置而已。”大長公主扭身回了淩玥一句,便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玥兒,你先在馬車上獨自坐一會兒,娘下去看看。”
淩玥下意識地便往自己身側瞟了一眼,講心裏話,她肯定是不願意的。娘一走,這馬車裏便隻有她和趙姨娘了,趙姨娘今日受了不少爹的冷眼,看她們母女的眼神早就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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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玥下意識地便往自己身側瞟了一眼,講心裏話,她肯定是不願意的。娘一走,這馬車裏便隻有她和趙姨娘了,趙姨娘今日受了不少爹的冷眼,看她們母女的眼神早就變了味。
之前有大長公主在,無意瞥去碰到這眼神的時候,淩玥便往大長公主身邊湊一湊,心裏還可以自在些。
可是娘親一走,留她和趙姨娘,就意味著她不僅需要獨自承受這眼神的痛苦,還更有可能受到不減更增的敵意。
“娘,你去吧。”不願是不願,可是大長公主必然是有自己這麽做的道理。淩玥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大長公主彎腰下了馬車,站定之後,一雙眼睛望向不遠處,順帶的餘光瞥到自己的裙擺落地,掃濺起一地的雪泥碎屑。
“蓼陽……”蘇老將軍此時端坐在馬車裏,嘴邊留起的白須微微顫動,不知是因山間似有似無的冷風而過,還是他的情緒難掩。
“將軍,是平陽侯府的人。”為蘇老將軍策馬的車夫轉過身來回稟。
此時山間的冷風乍起,吹起了簾帳上的一排流蘇相互交纏,也將幾人的衣袍吹起了輕微褶皺。
而蓼陽,即便是洗盡鉛華的如斯佳人,容顏不再,可那身與生俱來的風骨,即便是闊別多年,也倒是從未改變。
如果有選擇,蘇老將軍便不會下車來見;如果還尚有退路,那麽他也不會主動開這個口。
“大長公主。”蘇老將軍上前幾步,“老臣拜見蓼陽大長公主。”
這二人之間湧動著的奇怪氛圍著實讓人摸不透,一看便是此前早就認識,而關係應該還不僅僅隻是停留在認識這麽淺薄的層麵之上。
或許,再見如陌路,說的便是此情此景下的他們二人吧。蓼陽本想麵帶微笑地客氣三分,可是一開口,才現,客氣隻適用於真真正正止於萍水之交的雙方。而絕不僅僅是像現在這樣。
故人,麵對故人,大長公主還是淡然開口:“閑卿可知你這話,字字誅心?”
蘇閑,這閑字,便是蘇老將軍的字。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稱呼過他了。
好一張利嘴,看來即便是事逢多年,放在這位蓼陽大長公主的身上,也是未能移其心誌半分:“不愧是皇室出來的人,大長公主真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這蘇閑怕是還不知道,如今的她沒了昔日的優待,哪裏還是那個養尊處優的皇室中人?
冬日的風在這山間一起,便絕難停下。風在耳廓邊呼嘯而過,吹得遠近幾處僅存鬆樹上的積雪簌簌搖落。
淩亂如斯,錯了,全部錯了。旁人不知,他蘇閑會不知嗎?是知道的,隻不過是在故意提醒她,還是不知疲倦地羞辱於人?
蓼陽忽然感覺眼前一陣犯暈,再無相談下去的任何興致:“閑卿看我不起?那麽也罷。”
大長公主轉身回到了馬車之中,殊不知侯府策馬的數名下人俱都嚇愣了滿地。
他們在侯府服侍多年,其中更不乏有人是因為父輩在府上做工,他們才便順理成章地入府來的。可是,這過往的許多年裏,大長公主無論是在任何場合,麵對誰人,何曾自稱提起過一個“我”字。
這蘇老將軍到底是什麽神人啊?
不待侯府眾人解開這疑惑,蘇老將軍便正襟危坐在馬車之中,指揮策馬的車夫:“讓他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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