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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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老叮囑好兒子,又轉身回來找他們管理員,特別開心的道:“他中午就能過來,咱們還能多轉一會。我昨兒看你畫的那片山,也是這附近的吧,我再陪你去走走……”

    陸鳴搖頭道:“不用,那邊山石多,不好走。”

    韓老先生道:“那你想去哪兒?”

    陸鳴道:“我聽老師說附近有個古亭,等向導來了,咱們跟他走。”

    韓老高高興興地答應了,自己拎了一個保溫杯,跟陸鳴坐在門口的石凳上閑聊了幾句,臉上都是笑容。

    沒等一會,找來的向導也到了,是附近的山民,瘦高的個子人看起來膚色略黑,大約四十來歲的模樣,背了一個布包,瞧著裏麵沉甸甸的。

    向導介紹了一下,道:“我姓劉,你們叫我劉忠就好,我家就住在這山下的村子裏,附近這些山也都是從小就爬的,特別熟,保管帶著您轉一圈安全回來。”

    陸鳴道:“也不用太遠的地方,就去古亭那邊看看石碑什麽的就好,家裏老人腿腳不方便,挑好走一些的路繞過去吧。”

    劉向導答應了一聲,笑嗬嗬的對著韓老先生道:“您老真有福氣,出來玩還有家裏小輩照顧著。”

    韓老聽見心裏暗自高興,但也沒太表現出來,隻點了點頭道:“托福,托福,對了咱們現在過去,中午能回來嗎?我們中午還要回來吃飯呢。”

    劉向導道:“能,古亭那邊不算遠,小路也被人踩實了,很容易走。”

    他們說著,就起身出發,陸鳴自發自覺地從韓老手裏拿過他帶的保溫杯,放在自己隨身的背包裏,讓老爺子輕裝上陣,隻帶著拐棍就上路了。韓老心裏也高興,一路上瞧見風景好的地方,就指給陸鳴看,跟他說自己的那些心得——韓老雖然畫的一般,但是他這麽多年的收藏了,那雙眼睛還是很有獨到之處,一番指點下來也讓陸鳴受益匪淺。

    等到了古亭附近,這才看到一條順著石壁攀鑿上去的石階,大約隻有半掌寬,越往上越陡峭,一旁也沒什麽扶著的東西,平地直接到了山頭上,仰頭看著也足有幾百個台階,比徒手爬山容易不到哪兒去。

    陸鳴手搭在眼上抬頭看了一會,皺眉道:“不行,太陡了,上不去。”

    劉向導也有些為難,道:“這是唯一的石階了,再就是從斜坡上去,那邊平緩些,但是繞路,走一個來回怎麽也得一天了。”

    韓老惦記著中午的飯局,也不肯去繞遠,對陸鳴道:“那就提前回去吧?反正一個古亭嗎也沒什麽好看的……”

    劉向導聽的有點著急,他帶人來是收了費用的,這會兒聽著他們到了看也不看就回去,擔心事後扣他的傭金,他自己也想再多賺一些錢,就在一旁開口勸道:“別啊,老先生,我這一路上聽著你們聊天,你們都是懂畫的吧?要不我帶你們去另外一個地方,是個道觀,離著也就不到一裏路,公交車兩站的事兒,我帶您過去看看吧?”

    韓老聽了,問他:“道觀,沒聽人提起過呀?”

    劉向導道:“是有點破舊了,放了也不知道多少年的一處老房子,前些天淋了雨,牆塌了一半才瞧見裏麵還有些東西……”他把自己那個布包打開,拿了幾塊磚瓦一樣的薄瓦片給韓老和陸鳴看,“喏,這是琉璃瓦,上麵還有畫兒呢,我瞧著顏色鮮亮拿了幾塊,原本想帶去路口賣一下,碰到來寫生的學生能賣幾十塊錢呢!”

    韓老問他要過來,仔細拿在手裏看了一遍,是一塊帶著翠色的琉璃瓦,燒製的不算精細,但是它上麵的顏料卻很特殊,十足十的鮮亮,沒有半點褪色。

    他不動聲色把這瓦塊給了陸鳴,陸鳴垂著眼睛沒吭聲,但是也用手指碰了碰上麵的顏料——是礦物塗的色,所以鮮豔依舊,這樣的用筆用料放在一塊琉璃瓦上,顯然那棟道觀在古時候也算得上是一處“豪宅”了。

    韓老又轉頭問那向導:“這樣吧,你指個路也不容易,再給你加三百塊錢,一會我要是瞧中了什麽瓦片,你也給我背著帶回山莊去,成嗎?”

    劉向導喜出望外,他本來就是想忽悠著他們別提前回去,好多賺一點錢,立刻就答應了,一路上帶著他們過去,嘴裏不住的說著:“那道觀雖然挺破舊的,但是還沒開發呢,特別好,之前用泥牆糊著我們也不知道還有這麽一處,是村裏幾個學生去那邊玩兒,小孩拿了挖下來的泥皮,上麵帶著幾隻仙鶴,羽毛都畫的清楚,我們這才知道……”

    韓老聽的心痛,但也不好說什麽,隻是腳步走的越發急了,陸鳴在一旁攙扶著他,輕聲道:“您慢點,就快到了,不急在這一會。”

    那處殘破的道觀很快就出現在眼前,周圍已經被荒草和雜木掩蓋住大半,正殿外麵的土院牆已經塌了,裏麵的房子風吹雨淋的破敗不堪,唯一完好的就是後麵的一個偏殿,房梁修的極高,兩三層樓的樣子,進去之後顯示一陣陰寒,連光線也隻能從破了的幾處高窗裏照進來,哪怕是臨近中午,也倒著透骨的涼意。

    山民有些迷信,走到門口就不怎麽願意進去了,但是因為韓老他們給了錢,他也不好一下推拒,帶著點討好地指了外麵道:“您看,這邊還有一截房梁上掉下來的石雕呢,這個也挺精致的,您要這個嗎?”

    他伸手要去揭那巴掌大的石雕小獸,原本是一大一小套著的,他揭不動,就要找碎石砸一部分比較精致的下來。

    韓老連忙攔住他,道:“別動它,我買了,你……你把大的一起給我背回去。”

    劉向導一臉為難道:“老先生,這也太大了,少說幾十斤的東西呢,背不回去啊。”

    韓老手裏的拐棍敲了敲地麵,急道:“那也別動它!”

    劉向導有點不明所以,在他看來,他不過是帶這位老先生過來撿漏、淘換寶貝,但是看著這位的架勢這不讓碰那不讓動的,心裏也起了嘀咕。

    陸鳴扶著韓老往前走了兩步,對劉向導道:“對不住,家裏老爺子第一次看到這些,有點激動了,這樣你帶我們去看看那些帶顏料的泥皮在哪兒,這石刻我們不要了,拿兩塊泥皮回去就成。”

    韓老還要說話,被陸鳴捏了胳膊一下,低聲勸道:“太沉了,放在這反而好一些,誰也帶不走。咱們去前頭看看還有什麽東西,中午還要回去吃飯呢,您看個新鮮就好了,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韓老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視線也不再多停留地跟著陸鳴走了。

    山民隻在外麵壞了的地方撿拾一些東西,裏麵被泥土封起來的偏殿是不去的。

    韓老和陸鳴跟他再三要求,劉向導這才帶著他們去了後麵的偏殿。劉向導進門的時候拜了兩下,韓老卻是不在乎這些,讓陸鳴扶著他的手臂,就抬步跨了進去。

    他們繞開掉下來的房梁和半垮塌的立柱,踩著腐爛了的木頭走上前,裏麵的地麵也是坑坑窪窪,黑的看不清什麽,劉向導帶了手電筒,打開了照給他們看。手電筒也看不了太遠的地方,就隻能看近前的一塊牆麵,上麵繪製了大片的壁畫,因為房舍已經殘破,牆麵上的泥皮被雨水浸泡,勉強能看出繪製的是道教體係的一些神仙,線條流暢,順著衣飾往上一點點看過去,兩米多高的壁畫才看到頭像,但是手電的光柱一落下,劉向導就嚇地“哎喲”了一聲,把手電筒都摔了!

    “頭……頭都沒了!”劉向導嚇地要後退,腳下絆了一跤,把手電筒也踢地滾了一圈,骨碌碌地一繞,這才發現四周放著的一圈泥塑石雕也是被砸的七零八落,不少塑像的頭都被砸下來,橫放在一旁,地上看著一片暗紅色,也不知道是血還是什麽的。

    劉向導喊了一聲,扭頭就往外跑,嚇破了膽子。

    韓老沒被這場麵嚇到,反而被他叫的那一聲嚇到了,沒摔倒但也扭了一下腳腕,疼的“嘶”了一聲。

    陸鳴扶著他,道:“您沒事吧?”

    韓老搖搖頭,咬牙道:“沒事,沒事,小陸你快去把手電筒拿起來,我再看一眼……這壁畫上麵好像有字。”

    陸鳴也不怕這些,他過去把手電筒撿起來,一邊扶著韓老先生,一邊抬了手電筒去照了牆壁看過去,上麵的人物繪製的精美,但是毫無例外的每一個人像的臉都被劃了,盡數被破壞,看的出來是人為的。尋找了一下,就看到有一麵牆壁上寫了大字,韓老急著過去看,一瘸一拐的走不快,隻顧著用手電照前麵的壁畫,也沒留神,走了兩步衣服被什麽勾住了身體一歪撞到了口鼻,磕的有些出血,滿嘴的血腥味,還是陸鳴及時一把護住了他,這才沒倒下。

    陸鳴撞倒什麽東西,在暗處悶哼了一聲。

    韓老忙伸手去摸他,緊張道:“小陸,沒事吧?傷哪兒了?”

    陸鳴道:“沒有,碰了一下木頭,不礙事。”他摸黑又碰了碰老爺子,道:“您沒事吧?”

    韓老搖頭道:“沒事,你扶著我,我們慢點走過去。”

    到了跟前,手電筒照著看了一遍,韓老嘴裏“啊”了一聲,帶著點苦澀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陸鳴藏了一條手臂在身後,貼近了韓老也看的清楚,上麵寫的字是用油漆刷上去的,年代久了,剝落了一些,但也能看到零散的幾個大字:打倒牛鬼蛇神。

    韓老苦笑了一聲,讓陸鳴拿手電照了一圈四周,被砸壞了的雕像也跟這個一樣,盡數人為破壞了,已經沒有一件能用。陸鳴伸手碰了一下泥皮牆上,碰了一手混著顏料的粉末,他輕聲道:“這些已經泡壞了,帶不走了。”

    韓老心裏難受的不得了,站在黑暗裏半晌沒吭聲。

    陸鳴道:“咱們回吧,回去跟他們說一下,看看還能不能搶救。”

    韓老拿手電筒又仔細看了一遍,瞧見一旁還有幾個三角的金屬鐵架,上麵已經鏽跡斑斑,瞧著也是幾十年沒動過地方的老物件。他指了那個給陸鳴看,歎了口氣道:“已經有人在咱們之前來過了,但是沒能救走。”

    陸鳴沒見過那個東西,問道:“這是什麽?”

    韓老先生道:“沒見過了吧,這東西是搬運壁畫的,寺觀壁畫往往都是這麽一大片,但是又都畫在泥皮牆麵上,粘下來就容易碰壞了,隻能用這個鐵架子一點點砸進牆麵裏去,貼合了牆壁,把這麽一塊完整的牆皮一起帶走。”他往四周看了一下,果然又摸索著找到了幾處在牆壁上的熟悉標記。“我記得這個,這個標記是說牆壁已經掏空,可以切割……”

    他舉高了手電筒,果然在前方對應位置,找到散落的三角支撐架,放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帶著鐵鏽單薄地立在那,已經徹底廢了。老爺子歎道:“來這的人看來也是懂行的,我們六零年那會兒在永樂宮搬遷,也是弄了這麽一套工具。”

    陸鳴在黑暗中看向他,帶了點驚訝道:“您也經曆過永樂宮搬遷嗎?”

    韓老扶著他慢慢向門口走去,聽見笑了:“怎麽沒去,能經曆那麽大個工程我這一輩子也沒遺憾了。我以前不肯聽家裏的,就喜歡美術,背著畫夾子就去美院上學去了,那會兒年紀小,才十六吧,考上大學也不知道該認真學什麽,聽見老師說去永樂宮,立刻就跟了去了……”

    他說到這裏,忽然安靜了一下,帶了點低落地歎息道:“我們算是幸運的,66年之前搬完了,四五百張壁畫無一損壞,雖然後麵幾十年沒有再報道,也沒人記得這事兒,但也值了。”

    陸鳴扶著他踏出殿門,陽光落下的一瞬,他回頭又看了一眼裏麵的黑暗,看不到潑在地上的髒汙油墨,也看不到牆壁上被毀壞的那些痕跡,他垂眼跟著韓老一起踏出門檻,扶著他走到院子裏。

    出來之後,院子裏空無一人,向導的布包扔在一邊都沒帶上,看來嚇得不輕,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韓老臉上有些血跡,陸鳴用帶來的礦泉水打濕了手帕給他擦拭幹淨,瞧著老爺子腿直打哆嗦還要堅持站起來自己走,就起身蹲在他跟前,道:“我背您吧。”

    韓老有點猶豫,陸鳴又催促了他一聲:“您不是中午還想請我吃飯?”感覺到韓老先生趴到他背上,陸鳴就伸了胳膊去後麵把人背牢,又笑了一聲道:“我運動一下,中午吃的也多。”

    韓老被他逗笑了,等走了一會,他才慢慢覺察出來陸鳴一邊胳膊使不太上力氣,微微發抖,低頭看了一眼他有點濕了的深色長袖,驚聲道:“你受傷了!是不是剛才在裏麵,碰到那些什麽鐵架……”

    陸鳴聲音平靜,把他背緊了,道:“沒事,我能帶您走回去。”

    韓老先生道:“你……”

    陸鳴打斷他的話道:“您擔心我找不到路?不會的,有人教過我認路,走過一遍的路,我都記得。”他往上托了托韓老,道:“您別動,就算是給我幫忙了。”

    韓老被他說的哭笑不得,到底還是沒再動彈,隻是把自己的拐棍給了陸鳴。

    陸鳴拿外套裹住韓老,把他係在自己背上,說:“您抱著我脖子,別動。”等韓老摟住了,他這才用拐棍支撐著繼續往山下走,步子走的慢,但十分平穩,就像是他的人一樣無聲中給人一種信念,跟著他就能平安回去一樣。

    陸鳴怕老人狀態不好,就不住的跟他說話,主動開口道:“我父親也參與過永樂宮搬遷,他以前也是美院的,不過都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那會我還沒出生呢。”

    韓老先生道:“哦?你父親叫什麽?”

    陸鳴道:“您先猜猜我的名字吧。”

    韓老笑了道:“你不叫陸鴻漸嗎?”

    陸鳴笑道:“不是啊,‘鴻漸’這兩個字其實是取了‘鴻漸於陸’的前兩個字,易經中《漸》卦講,鴻漸於陸,就是辦事不要急於求成,要循序漸進的意思。我小時候脾氣急,我父親就老拿這個說我,後來在論壇上就用了這麽一個名字,正好我也姓陸,勉強算是能沾一點邊。”

    韓老念了一遍,心裏有些觸動。

    背著自己的這個年輕人有多不愛說話,韓老這兩天也知道,這會兒他不住的跟自己講話,是想讓自己好受些。韓老也打起精神跟他聊了兩句:“挺有意思的,那你的名字呢?”

    陸鳴道:“仄聲。”

    韓老失笑:“你這個倒好,直接跟我猜謎語了,就這麽兩個字我可猜不出來,你再換個?”

    陸鳴安靜了一會,又開口道:“攻者催陣,守者收兵。”

    “金石齊鳴?”韓老試探道,“你父親肯定不能給你起名叫陸金石,你叫……你叫陸鳴?!”

    “對。”

    “原來是你,竟然是你……”韓老喃喃了兩句,他聲音很小,抱著陸鳴脖子的手有一瞬間鬆了下,被陸鳴停下腳步又叮囑道:“您抱緊些,當心摔著。”

    韓老連忙聽話的抱著他,心裏五味陳雜,半晌才道:“你,你是個好孩子。”

    陸鳴笑道:“您也不能光聽我一個名字,就誇我人啊。”

    韓老也笑了,伸手替他擦了擦汗,道:“名字好,人也好。”他讓陸鳴背著走了一會,忽然又吭哧著開口道:“陸鳴啊,之前我跟你說的那些,你也別全放心裏去。”

    陸鳴道:“什麽?”

    韓老先生咳了一聲,含糊道:“那什麽,之前關於你對象的事兒,你再考慮考慮,也不能說分就分……”

    陸鳴笑了一聲,道:“我知道。”

    韓老心裏放下大半,跟他閑聊了幾句,後麵聽著陸鳴喘氣聲加重,就讓他坐下喝點水再繼續趕路。

    陸鳴的口罩已經摘下來了,韓老這會兒也看清眼前這個青年的模樣,頭發被汗濕了不少,伸手撫到一邊,露出清俊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這會兒他額上鼻尖都帶了薄汗,喝水的時候喉結滾動幾下,幹脆利落,沒有半點脂粉氣。

    他之前在照片裏見過不少次陸鳴,但是看到真人還是第一次。

    韓老也試著想過陸鳴這個人站在他麵前會是什麽樣,雖然心裏一直說服自己,兒子找個男媳婦也沒什麽,但年紀大了,總有些糾結,這些小糾結放到現在,在親眼看到陸鳴之後,已經全部煙消雲散了。

    韓老現在是越看越滿意,甚至有些覺得自己那個混賬兒子配不上陸鳴了。

    他家管理員啊,能文能武,還能背著他從山上一路走下來,一聲苦都不叫,甚至為了保護他受傷了!而且就算被老二那個混賬東西欺負了,都隻跑到山上來躲幾天,甚至還幫老二那個不爭氣的玩意兒說好話!

    韓老痛心疾首,隻覺得委屈了管理員。

    等到他們下山,已經比之前約定的時間遲了一個多小時。

    韓喬聿等在山莊門口,在石階上看到他們的時候,就匆匆跑過來,先是扶著韓老下來,讓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又上下看了陸鳴,緊張道:“這是怎麽了?向導呢,你們上山傷著了?”

    韓老指了指陸鳴一側的胳膊,道:“我沒事,就扭了腳腕,你快看看陸鳴,這一路都是他背著我下來的,他胳膊傷了……”

    韓喬聿讓助理過來扶著韓老,又過去卷起陸鳴的衣袖看了一眼,上麵的血液已經凝固了,流血並不多,但是傷口看起來像是擦傷,被什麽帶著鐵鏽的鈍器劃破似的。

    陸鳴看到他和韓老說話,還在發懵,任由他把自己袖子卷起來,問他道:“你怎麽在這,你剛才跟韓老說話……”

    韓喬聿把他抱起來,沉聲道:“我帶你下山,你需要打破傷風針。”

    陸鳴還在問:“不是,你跟韓老你們……”

    韓喬聿也不管是在外麵,當著韓老和助理的麵直接抱著人就走,臉色難看的厲害:“先打針,然後你問什麽我都告訴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