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圓的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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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通道之後,眼前一片漆黑。
林越向身後看去,來時的路已經變成了一堵冷冰冰的牆。
他的麵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甬道的下牆角有兩條光芒微弱的燈帶,燈帶延伸向前,彎彎曲曲,指引著前進的路。
林越端著槍,以瞄準鏡擴充視野,提高警戒。
借著微光瞄準鏡的夜視能力,林越能在這幽暗的環境中,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瞄準鏡中看到的東西都被覆上了一層綠色,林越看到兩側的牆壁有些凹凸不平,但被“染”上綠色之後,他第一時間還真辨認不出那些是什麽東西。
愣了兩秒,林越才忽然反應過來——
是骨骼的形狀!
以他的經驗,他能確定那些是人骨。
兩側的牆壁中封著人骨,粗糙的水泥淺淺的塗了一層,遮得住骨頭的蒼白,卻遮不住它們起伏的輪廓。
好在,林越並不會對枯骨產生恐懼。
他隻是驚訝了一下,便恢複鎮定,繼續前行。
當他向前走了十幾步之後,一陣難聽的摩擦聲從他身後響起。
那聲音,就像是用指甲劃過黑板,用鑰匙刮著瓷杯。
刺耳,令人厭惡。
林越回頭看去。
那些被封在牆壁裏的骨頭,活了過來。
它們每一塊都像是擁有了生命,爭先恐後的往牆外擠著,薄薄的一層水泥根本阻攔不了它們。
那難聽刺耳的聲音,就是骨頭和水泥產生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落地的白骨跳動著聚成一堆,它們顯得格外急切,胡亂拚湊起來,拚成了一副奇怪的骨架。
這副骨架擁有三顆頭、兩米多長的脊椎、一百多根肋骨、四條胳膊、五條腿。
這古怪的骨架拚好之後,它便開始扭動著身子爬向林越,爬行的過程中,它張牙舞爪,極盡全力表現出自己猙獰恐怖的一麵。
而林越,一直冷眼看著這骨架的表演。
無法給他帶來恐懼的東西,還在努力想嚇人,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一邊觀察這骨架,他一邊遠離它。
畢竟他不知道這鬼東西的戰鬥力如何,還是謹慎對待比較好。
退後時,林越的手在牆壁上摸索著,尋找出口和暗門。
暗門沒找到,林越的手卻按在了一個觸感柔軟,有些濕滑的東西上。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想都沒想,就一把將手中那濕滑的東西拎起,扔向了那具扭曲的骨架!
林越扔出去的東西撞在骨架上,“轟”的一聲,青色的焰火從那東西身上燃起,鬼火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它。
是一隻貓。
這貓極為醜陋,身上沒有一根毛發,皮膚也大片潰爛,貓的雙眼不知被誰剜去了,肚子上還有一道整齊的傷口,一大坨內髒從傷口內擠出,而那些內髒還在蠕動和跳動著。
林越槍頭一掃,瞄準這隻古怪的貓,射出一發子彈。
結果,子彈穿透了貓的身體,它毫發無傷,仿若幽靈。
幽靈貓在骨架上攀爬跳躍,最終坐在其中一顆頭骨上,它仰著脖子,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就好像是在控訴著什麽,詛咒著什麽。
而隨著它的“泣訴”,它身上的青色火焰也瞬間爬滿了爪下的那副骨架。
青火燎過之處,枯骨生肌。
詭異的骨架以極快的速度長出了皮肉,化作了一個匍匐在地上的扭曲怪物。
火光褪去,隻有幽靈貓身上還帶著青色鬼火,微弱的光芒照出那三顆人頭的五官。
方才心情平靜的林越,在看到那三張臉之後,雙手開始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起來。
趙青霆、慕容光、郝仁。
這三張臉的主人,都是曾經與林越出生入死的戰友!
出生……入死……
最終,這三人全都死了。
生的,隻有林越一人。
那怪物頂著他三個戰友的臉,用和他那三個戰友一樣的聲音譴責著林越——
“那時候你為什麽不提醒我有埋伏?”
“你當時要是一槍打死了那個黑巾黨,我和六哥就不會死了。”
“為什麽你那天沒上戰場?拉個肚子發個燒就不用上戰場了嗎?!你怎麽那麽嬌氣?如果我那天不用頂替你,死的那個人就是你!”
這一句句譴責,都是林越心中曾經懊惱過無數遍的。
當眼前的怪物用熟悉的聲音和麵容說出這些話,林越的喉嚨裏就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想哭,卻哭不出來。
他想哭不是因為懊悔和恐懼。
而是因為……時隔多年,他還能再看見他們三個,聽見他們罵自己,這種感覺真是……太令人懷念了。
就算明知道這些是幻覺,林越也不忍心打破。
可這幻覺,終究做的不太像樣。
他那些戰友都做好了隨時戰死的準備,也從來不會把黑鍋甩給其他人。
這怪物說出的那些話,絕不可能從那三人口中說出。
“閉嘴吧。”
林越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開槍打爆了那三個腦袋。
那隻幽靈貓沒有實體,打不死,林越索性不去理會它。
被打爆了腦袋的怪物還能活動,它以極其詭異的姿勢爬向林越,一副要將林越生吞活剝的凶態。
怪物一個衝刺,伸出兩條胳膊抓住了林越的左腿。
林越反提著槍,掄起槍托狠狠砸向那怪物的手腕,憑著強橫的臂力,他幾下就把那雙手給砸斷了,怪物那十根扭曲的手指失去了抓力,林越的腿恢複了自由。
他拎著槍,徑直走向怪物。
那怪物襲擊了林越幾次,都被林越靈敏冷靜的躲了過去,小腿上的輕傷絲毫沒影響到他的身手。
瞅準了一個好機會,林越直接瞄準了怪物那根長長的脊椎,掄槍狠砸!
幾聲脆響,怪物的脊椎被林越摧毀,斷成了好幾截。
它那長長的腰身是它的致命弱點。
這怪物變成這樣,就是故意在用古怪的外貌惡心輪回者,實際上,這垃圾東西有太多的生理缺陷,不堪一擊!
斷了脊椎的怪物趴在地上,揮舞著手腳,動彈不得。
它用自己那四隻手擠壓著斷裂的脊椎,企圖將關節複位。
林越眉一挑,又補了幾十下,直到將怪物的脊椎每一節都捶碎,他才收手。
這下,它連修複的機會都沒有了。
廢物一個。
林越冷冷看了它一眼,一邊提防著怪物和那幽靈貓,一邊在黑暗的牆壁上摸索著。
他猜測,這附近肯定會有徹底消滅這兩個怪物的方法。
林越故意用槍在牆上東敲敲,西戳戳。
在他尋找解決辦法的時候,那隻幽靈貓一直用那雙空洞洞的雙眸“盯”著林越,發出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般的慘叫聲。
剛才幽靈貓藏身的縫隙裏有微光散出,林越用槍筒試著捅了一下,那幽靈貓的叫聲便戛然而止。
有問題!
林越將槍筒探進那條縫隙,探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
他不敢用手直接觸碰,用槍將那脆弱的牆壁砸碎,直到那東西徹底出現,他才停手。
摧毀牆壁的過程中,那隻幽靈貓似乎越來越急切不安,發出了“呼呼”的威脅聲。
當林越將手伸進縫隙裏,去抓那個物體的時候,幽靈貓更是開始嚎叫,叫的撕心裂肺!
它越這樣,林越就越覺得這牆裏有貓膩。
將那東西取出來,打眼一看,竟然是一顆發著金光的毛線球。
毛線球雖然發著金光,但那光芒也掩蓋不了它的破舊,這球就像是在垃圾桶裏泡了幾十年,褪成了灰色,表麵毛毛糙糙,鬆鬆垮垮,幾乎團不成一個球狀。
看到這毛線球,幽靈貓突然暴怒!
一道青光從它身上炸起,光芒伴著冰寒的氣息襲向林越,令林越仿佛一瞬間被凍僵,身體徹底失去了知覺!
又是這幽靈貓製造的幻覺?
透骨的寒意,讓林越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意識也無法集中。
這種冰冷的感覺,讓他回憶起了在阿魯嘉斯雪山上的那一場戰役。
那時候,為了埋伏敵人,他和戰友們臥在冰雪中,身披白布做掩護,餓了就吃凍得跟石頭一樣的幹糧,渴了就大口大口嚼雪……
他們必須隔一段時間就想辦法活動一下身子,否則的話,他們就麵臨著截肢和凍死的危險。
被凍麻的那種感覺,林越太了解了。
跟他身上真實的經曆相比……
這幽靈貓的小手段,真是完全不夠格啊!
林越隻被幽靈貓控製了大約三秒,隨後身體就不再顫抖,恢複了一臉的平靜。
見林越還是沒有被自己的幻術困住,幽靈貓似乎有些頹喪,還有些驚慌。
它瑟縮在角落裏,開始嗚嗚的低聲哀鳴著,聲音哀怨極了,還有些疲倦。
看樣子,這幽靈貓不能短時間內施展兩次幻術,否則的話,它也沒必要這麽害怕了。
林越迅速檢查了一下手中的毛線團,沒發現它有任何作用。
反而在檢查的過程中,毛線團鬆脫了,光芒也暗淡了不少。
林越隻將這毛線球當一盞燈來用。
粗略的照了一圈,林越發現了一個問題——前方已經沒有路了。
他被困在了這條“s”型的甬道內。
林越將整條甬道又檢查了一遍。
鬆垮的毛線球。
隻能趴在地上蠕動的怪物。
失去鬥誌的幽靈貓。
除了這三個東西之外,整條甬道裏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也沒有任何暗門和通道。
看來,想出去,恐怕就得將那怪物和幽靈貓殺掉?
怪物好說,大不了再將它的骨頭砸碎的徹底一點。
可這幽靈貓……
看到手中的毛線球,林越一愣。
難道說……
林越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將散掉的毛線球徹底打開,讓它恢複成一根毛線,然後他撚著毛線在指上迅速纏繞,重新作出了一顆毛線球。
一顆完美的毛線球,很圓,很結實,線頭也藏得很好。
幽靈貓明明沒有雙眼,卻好像能看到一切似的。
當林越將這顆毛線球纏好,幽靈貓的叫聲頓時溫柔了很多,還帶著一股撒嬌的感覺。
它腳步輕巧的走向林越,坐在了林越的腳邊,用那雙血窟窿“看”著林越。
不知為何,林越感覺到了它的期待。
林越試著將毛線球丟給了幽靈貓。
幽靈貓歡快的用爪子去撲毛線球,抱著毛線球滿地翻滾,格外開心。
玩著玩著,幽靈貓身上長出了毛發,露出的內髒也回歸到了它的肚子裏,失去的一雙眼球也重新長了出來。
是一隻很漂亮的大白貓,又長又蓬鬆的毛發,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優雅而富有靈氣。
在大白貓身上重新長出毛發和雙眼的時候,癱那邊的怪物卻相反的,一點點褪去皮肉,恢複成了白骨。
就連那些骨架也失去了活動的能力,搖晃了幾下,它們便碎成了一地骨粉。
陰暗的甬道盡頭也突然出現了一扇門,門上刻著四個發光的字——
【繼續前進】。
“吱嘎”一聲,那扇門自動開啟。
大白貓依舊在歡快的玩著自己的毛線球,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林越看了它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他抓緊槍,跨過那扇門。
門的另一端,是一個房間。
當林越進入房間,身後的門就突然消失了。
房間裏隻有之前開著門那一麵是水泥牆,剩下的三麵,都是落地玻璃。
前,左,右,三麵落地玻璃,對應著三個鬥室。
那三個鬥室都是密室,沒有任何出入口。
正對麵房間裏的那張床已經被血染紅,滿牆滿地都是鮮血,地上散落著一套女人的衣服,還有幾綹連著頭皮的長發。
雖然沒看到屍體,但憑著那些血痕,林越也可以猜到那房間裏隻死了一個人,而且,死的非常慘。
大片大片的鮮血讓林越開始心神不安。
他扭頭看向左側房間。
左側房間裏沒有那麽多血,隻有一個冷藏貨架,貨架裏整齊的擺放著一具幹幹淨淨的小屍體,那是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女孩的屍體,破碎的屍體被擦洗的一滴血都不沾。
頭、臂、胸、腹、腿……它們彼此分離,不知被誰用保鮮膜包裹起來,就像是超市貨架上販賣的豬肉。
沒那麽血腥,卻讓人感覺更加惡心。
林越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褲袋裏的煙盒,又因為沒有火機,隻能作罷,強忍下了心裏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
右側的房間裏會是什麽……?
林越剛才用餘光瞥了一眼,似乎沒有太血腥的東西。
此時他轉過臉,仔細看去。
隻見一個黑衣的男青年坐在房間的角落裏,他的左手被手銬銬在水管上,右手邊放著一把鋸子,而那二十厘米粗的水管上端,掛著一枚定時炸.彈,炸.彈的時間還剩15分32秒。
俊朗的青年也發現了林越,他用鋸子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和林越揮了揮手。
被綁在那裏的人,居然是風默!
落地玻璃上有一些拳頭大小的孔洞,風默的聲音從孔洞裏傳了過來:
“林越,你看過電鋸驚魂沒有?這個輪回世界居然還搞抄襲!故意不給我手銬鑰匙,然後給我一根鋸,明顯是要讓我鋸自己的手。”
林越看了一眼定時炸.彈。
此時炸.彈隻剩下15分11秒了。
都什麽時候了,這風默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林越毫不遲疑,開始用槍托猛砸玻璃的角落位置。
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是防彈玻璃,防彈玻璃雖然砸起來費勁些,但它的角落位置最脆弱,多砸幾下應該能將玻璃砸破。
奈何砸了十幾下,玻璃也沒有任何裂痕。
這讓林越覺得很詫異。
如果是正常的防彈玻璃,以他的力氣,不應該是沒有半點裂痕的……
林越不信邪,又去砸了一下房間左側的那扇玻璃。
一擊之後,這玻璃便爆開了一大片!
他又砸了一下房間正前方的那落地玻璃,兩下,玻璃也碎了。
看來,輪回世界壓根就不允許他打碎風默房間的那麵玻璃。
在林越為了救風默而努力砸窗的時候,風默一直隔著玻璃笑眯眯地看著林越。
直到林越將隔壁兩麵玻璃都砸碎,風默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這個人還真是心善!你就沒想過玻璃上為什麽會有好幾個圓孔?”
說到這,風默用鋸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隻要把槍筒伸過來,朝我腦袋開一槍,輕輕鬆鬆就能殺了我,我被拴著,跑都跑不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