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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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的沉寂不同, 朱雀橋陸家突然就熱鬧了起來。手機用戶請瀏覽m.ggdown. 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快過來, 這兒再貼一個喜字。”
“那個紅綢布,再高一些,對,對,那兒就正正好。”
“啊呀呀,我說你們倒是快些啊, 新娘子的嫁妝就快要到了。趕緊派人去外麵接著些。”
而這其中要說最忙的人, 就是陸珦了——
當初陸瑄說會讓他過繼過來, 陸珦還想著不定得耗費多長時間呢。
不想這麽快事情就成了。更意料之外的驚喜則是, 名字還是寫在崔氏名下——
小時候家族長輩瞧見自家孩子和陸珦在一起,都會不高興, 唯恐自己孩子被貪玩蠢笨的陸珦給帶壞了。
一次家族聚會, 陸珦又被排除在外,孤寂之下,就一個人跑開, 正好瞧見還在繈褓裏咿咿呀呀的小陸瑄, 小時候的小九生的那叫一個可愛,還是孩子的陸珦一見就愛的不行, 想要抱一下, 又知道自己是個討人嫌的,也不敢說, 隻呆站在一邊眼巴巴的瞧著。
當時瘦瘦弱弱的小崔氏也在旁邊, 看陸珦那般, 便笑著輕輕抱起陸瑄,放在陸珦懷裏……
那般溫柔的笑容,陸珦這一輩子都無法忘懷,也模模糊糊明白,這才是母親應該有的模樣吧?
一想到竟能和生命中唯一溫柔待過自己的小崔氏續寫母子緣分,陸珦就禁不住熱淚盈眶。
而現在,當初那個陸珦抱在懷裏粉嫩可愛的小九也要成親了,陸珦心裏可不是升起一種長兄如父的責任感和成就感。
雖說第一次經手這樣的大事,有些經驗不足,可一則有崔老夫人坐鎮,二則,陸珦手裏旁的沒有,錢卻多得是——
說來好笑,陸家上百年的經營,可基於整個家族以讀書為榮、談錢為恥的風氣,其實積蓄的財物並不算豐厚。
還是陸珦掌管陸家庶務以來,才開始蒸蒸日上。尤其是年前冬日的糧食大戰,陸家家產翻了數倍不止。
隻有一點,說是陸家家產,其實裏麵大部分店鋪都是在崔老夫人並母親崔氏名下。
崔老夫人大度,商鋪出產的利息,全都用在了族人身上。
可笑族人用慣了的,竟以為這本來就是長房的本分。
直到具體分宗的時候,才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現實——二房能分走的族產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麽多。
可饒是如此,二房那邊依舊分走了五十萬兩的銀子並一二十間店鋪。二哥陸瑛更是點名要走了糧食鋪子。
陸珦真是哭笑不得。畢竟雖說賬簿上,糧鋪利潤驚人。可也是全虧了小九的指點。今後沒了小九從旁提攜,糧鋪那兒的生意能維持平平就不錯了。
當然這些話他才不會對陸瑛說。
眼下陸瑄的婚事可是分宗後也是長房將近二十年來第一件大喜事。陸珦可不是卯足了勁要把活幹的漂漂亮亮。
很快朱雀橋陸家就被喜氣洋洋的紅色給包圍了。
這邊兒剛安排好,遠處長街上便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響——
“啊呀呀,快快快,來了。”
“什麽來了?”
“是武安侯府那邊把他們家小姐的嫁妝送過來了。”
“聽說武安侯府就這麽一個嫡女,他家的女兒又嬌貴,那嫁妝不定多豐厚呢。”
“也是。武安侯府的地位在哪兒擺著呢。要說武安侯心也是夠狠得,就這麽一個閨女,怎麽就舍得送到陸家受罪?”
“受罪?也不至於吧。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陸家長房這麽多年的底蘊呢……”
“底蘊什麽的,那是從前,沒聽人說嘛,因為受了崔家的連累,這會兒的長房可是黴運纏身,當家人一病不起、至今昏迷不醒,二房又看大房不上眼,把長房分了出去,這以後啊,陸家長房怕是再難起來了。都說人走茶涼,你們沒瞧見嗎,自來都是娶媳婦的人家熱鬧,可這會兒,武安侯府客似雲來、賀客盈門,再瞧瞧陸家,這也算是宰相門第,肯登門道賀的又有多少啊……”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陸家這會兒,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客人,卻當真是門前冷落鞍馬稀。
究其原因,卻是兩個。一則,即便再不滿陸明廉的涼薄,可大多數人也就背後議論時罵幾聲,或者下決心不能跟陸明廉結交罷了,至於說公然支持陸家長房、打陸明廉的臉這樣的事,依舊有頗多顧慮。
二則,前幾日,二房那邊也送出了大量請帖,說是三月初六那日,要為母親周太夫人慶祝七十大壽!
崔老夫人並陸瑄對此倒是沒什麽反應——
二房的周太夫人和崔老夫人別苗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既是分了宗,自覺壓下長房揚眉吐氣的周老夫人可不要好好慶祝一番。
至於說陸明廉本也不是那等衝動的,可他想避風頭,卻有人不答應,第一個站出來的就是梁春,沉著臉吩咐陸明廉,不拘他用什麽法子,必不能讓陸瑄心裏痛快。又有家裏歡天喜地等著慶祝的女人們不停攛掇,索性就答應了下來——
既是和長房撕破了臉,還要給他們留什麽顏麵不成。
說話間,車馬嘶鳴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的看熱鬧的百姓從家裏湧出來,卻無一不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目瞪口呆——
從前也聽人說起過,十裏紅妝,也不是沒見過大戶人家嫁女,可都沒有今日瞧見的情景讓人震撼——
武安侯府給女兒準備的嫁妝,那都不是論抬的,而是論車的。
一開始還有人掰著指頭數:
“一輛,兩輛……六十二輛,六十三輛……”
到最後已是徹底陷入麻木狀態,眼睛都看的直了——
老天啊,這麽多嫁妝,這是把整個武安侯府都陪嫁過來了嗎?
虧得陸家院子夠大,不然說不好得擔心嫁妝放哪兒了。
而除了嫁妝之外,更讓人嘖嘖讚歎的就是袁家兒郎了——
蘊寧這一輩所有的兄弟全都跟著嫁妝一起過來了。這還不算,更讓大家詫異的是,騎著高頭大馬也就罷了,怎麽還都頂盔摜甲,殺氣騰騰,不像是送嫁,倒像是上戰場殺敵?
眼瞧著袁家兄弟排成隊凶神惡煞般進了門,陸珦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把陸瑄護在身後——
瞧這些大小舅子一個個凶狠的眼神,怎麽就覺得小九危險著呢。
倒是陸瑄並不在意。大舅子小舅子一窩蜂全過來,不過是為了示威罷了,明日就是大婚日子,他們才不會舍得蘊寧的婚禮有一點點不順呢。
兄弟們和陸瑄的交鋒,蘊寧這會兒自然不知——
上輩子和顧德忠私奔,卻是到了顧家,就直接被丟入柴屋……
搖搖頭,把曾經最汙濁的過往丟到腦後。
正自出神,一個盛裝打扮的美麗少女跟著丫鬟進了房間。
這會兒陪在蘊寧身邊的人正是聶清柔和袁明玉。
自打當初兩人在慶王府雲陽郡主的壽宴上相逢,聶清柔就喜歡極了這個袁家表姐。但凡有空,就會找借口到武安侯府找蘊寧玩兒。
聽說蘊寧要嫁人,小丫頭簡直比自己親姐姐嫁人時還難過。好在這些日子以來在蘊寧的調理之下,身子骨已是比之當初強的多了,不獨臉色從原來的慘白變成現在的紅潤,便是動不動暈倒的毛病也沒犯過了。
聽到有人進來,聶清柔便笑著起身,剛要打招呼,卻是蹙了下眉頭——
進來的人卻是一向和蘊寧不對盤的胡敏蓉。
對聶清柔的戒備和不喜,胡敏蓉卻是絲毫沒放在心上,直接鎖定因沐浴在幸福中而美的驚人的蘊寧,視線從悵惘到傷感,到不甘,再到最後的怨毒。
到了這會兒,便是旁邊的袁明玉也察覺到不對。
胡敏蓉卻已放下手裏的盒子,一字一字道:
“這些日子聽聞外麵傳言,說是袁小姐福慧雙全……也不知這禮物,能不能合了袁小姐的命格?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袁小姐能喜歡。”
說完話,再不肯多看蘊寧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都說這胡小姐由那位親手教養長大,乃是大家閨秀的典範,怎麽今兒見著,也不過爾爾。”袁明玉皺了眉頭道,實在是胡敏蓉生的還算美麗,怎麽說個話陰陽怪氣的,不像來賀喜的,倒像是被搶了東西後極度不甘心之下跑來示威的。
蘊寧卻是心中一動,可不是和袁明玉想到一塊兒去了——
回想和胡敏蓉數次相見,就沒有那一次是平和的,如說說這世上真有人能讓蘊寧覺得相看兩相厭的,這胡敏蓉也是其中之一了——
胡敏蓉的模樣,怕是道賀是假,宣戰倒是真的。
這麽想著心裏一動,探手拿起盒子,交給侍立在旁邊的采英:
“收好。”
跟在蘊寧身邊服侍這麽久,采英當即明白,這盒子怕是有些不對,笑著接過,捧著來到裏麵的隔間,卻在打開的一瞬間氣的眼睛都紅了,深紅色的彩娟上麵卻是躺著一柄碎掉的如意。這哪裏是來賀喜的,分明是詛咒還差不多。
明日就是成親的日子,胡敏蓉卻送了這樣戳人肺管子的東西,簡直是欺人太甚。
待得人走幹淨了,采英思來想去還是把禮物的事悄悄告訴了蘊寧:
“小姐看,奴婢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夫人?”
胡家這麽欺負人,小姐沒道理受這樣的委屈。
蘊寧默了會兒,不期然想起正旦日在宮中時,胡敏君有些含糊的暗示,之前還覺得有些疑惑,這會兒卻是完全想通了——
胡敏蓉怕是相中了自己的良人。
好一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不用送給娘,把這柄如意送給爹就好。”
這事兒不宜鬧大。不然怕是傳出二女爭一夫的謠言,爹爹雖是武人,卻最懂進退之道。而且蘊寧相信,爹爹也一定會幫自己出一口胸中惡氣。
據說當日兵部尚書胡慶豐就收到了武安侯托前往道賀的慶王世子周瑉送過來的一份厚禮。
胡慶豐打開來,裏麵除了那柄碎掉的如意外,還有兩行大字:
女不教,父之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原物璧還,還請自重。
小心翼翼的送走周瑉後,胡慶豐氣的一腳踹翻了書案,更是讓人叫來胡敏蓉,直接把玉如意和紙條朝著砸了她一身都是……
待得瞧見字條上的內容,胡敏蓉卻是臉色慘白,好險沒暈過去,什麽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難不成袁家知道些什麽,太過恐懼之下,竟是大病一場……
胡家的熱鬧,蘊寧自然沒有心情去管,沐浴,盛裝……
待得頭上罩上紅豔豔的蓋頭,迎親的嗩呐聲也跟著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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