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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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原本蘇秀秀隻想考個普通大學, 對考什麽專業並沒有什麽太多強求。

    可自從聽容五爺說了他的生意經以後, 蘇秀秀就想著倒不如學點經濟相關的專業。

    到時候,也多了解點理論相關的知識。

    可不管怎麽說, 這都是需要努力的。不然報再大的希望, 到時候考不上就可笑了。

    蘇秀秀也因此變得更加刻苦了。她仍是每周末去上補習班, 聽一天課,到晚上再回家來。

    走了個趙美麗,課程已經過半,班裏的同學越發刻苦,隻恨不得把課堂上的一分鍾當兩分鍾用。

    到了7月上旬,正趕上高考結束。

    蘇秀秀的同學還特意找來了高考試卷。

    蘇秀秀也看了看試題, 隻覺得實在差得太遠, 如果參加正式高考,她基本就無緣大學了。好在這是成考,考題要簡單許多。

    說來也巧了, 那天放學的時候,蘇秀秀仍像往常一樣騎著自行車回家。

    可在路上,蘇秀秀突然就發現好像有人在跟著她。

    上輩子, 她曾遇見過綁架之類的事兒。所以, 對這事還比較敏感。

    蘇秀秀倒也沒聲張, 仍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 那人也一直契而不舍地跟著她。

    蘇秀秀微眯著眼睛, 幹脆就往派出所那邊去了。她倒要看看, 跟著她的是什麽貨色, 到了派出所這人還鬧得起來鬧不起來。

    蘇秀秀又想得比較多,就以為容家之前收養的女兒趙建紅,聽說了她被容家收養的事,就跑來找她麻煩了。

    從父母的那些話裏,蘇秀秀認定趙建紅就是個嘴甜心苦的狠角色。正想找機會好好收拾她一下呢。

    隻可惜路過街口的時候,蘇秀秀側臉回頭一看,卻發現她實在想太多了,跟蹤她的是個半大的男孩子。

    偏偏,那男孩長得倒也白白淨淨,穿著一身運動服。遠遠看去,並不像猥瑣的歹人,反倒像是個純良的學生。

    蘇秀秀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帶著那孩子直接去派出所。而是拐了個彎兒,又往家走去。

    等進到大碗胡同裏,那孩子也就不再繼續追了。

    蘇秀秀這才鬆了口氣。她實在做不出不問青紅皂白,上前就是一棒子這種魯莽事。

    就想著找個時間,再一探究竟。

    蘇秀秀也就沒把這事告訴別人,不然隻要稍稍跟容五爺或者馬叔透露上兩句,那個半大的男孩估計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

    也搭上這時候,正趕上容家的小時工老許那邊又出了點兒事。

    原本,老許的前夫不是找了一個年輕小寡婦,就把老許連帶兩個女兒都趕出了家門。離婚證領了,那老頭卻狠心地沒付撫養費。

    老許這才進城當了保姆小時工。

    當初那老頭嫌棄老許年老色衰,已經不新鮮了;可那小寡婦實際上還嫌棄這老頭是個老不休,又髒又臭的,還不中用呢。

    兩人一起搭夥過日子,開始的時候還好,小寡婦拿甜言蜜語哄著老頭。

    老頭也是個蠢的,居然把家裏的錢都交給小寡婦管了。

    結果不到半年,小寡婦卷走家裏所有的錢,跟野男人私奔去了。

    那老頭找不見人,一時人財兩空;這才想起老實巴交的前妻老許,就想再找回老許繼續跟他過日子。

    老許當初吃了那麽大的虧,早就看清了這老頭的為人,又怎麽能答應他?

    因為這事兒,老頭隔三差五就跑去鬧,老許接連丟了好幾份工。

    她大女兒也是個不懂體貼人情的,因為怕父母離婚影響她將來的婚事,也勸老許跟著老頭回去過日子就完了。

    她還口口聲聲地說:“媽,他再怎麽不好終究也是我和二妞的爸爸,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以後他再也不敢了。”

    就好像她多有情有義似的,可實際上,半點也沒為老許考慮過。

    老許被大閨女徹底寒了心,仍是死活不肯答應回去。

    這次來容家幹活的時候,老許跟五奶奶聊天兒,一開始還勉強能硬撐著,可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傷心處了。

    老許忍不住一下子就哭出聲來。

    “五奶奶,您說我千辛萬苦養大的閨女,為了她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可那死丫頭不但不為我著想,反倒跟她爸串通一氣。故意把我幹活的地方都跟那老不要臉的說了。

    那老不要臉的就挨家挨戶去鬧騰,我那些活都丟了。隻剩下您家,還是我忘了跟我大閨女說的。

    他們就是想往死裏逼我,非要逼我回鄉下去。五奶奶,您說我那大閨女怎麽就那個德行呢,也不想想當初那老頭是怎麽對待我們娘倆的。憑什麽發財的時候,就把我一腳踢開。落魄沒錢了,就想把我撿過去,陪他受罪?”

    老許越說越傷心,眼淚也越流越多。她的遭遇剛好也勾起了五奶奶早年那些不好的回憶。

    五奶奶就連忙安慰她。“老許,這孩子也是講究緣分的,與你無關,你也不要太過難過了。倒是,以後你打算怎麽過日子呀?”

    老許又哭著說道,“當初我孤身一人,帶著大女兒來到城裏,再苦再難的日子也堅持下來了。現在好不容易在外麵找到了立足的工作,實在不想再回去跟他過日子了。

    我原想著就算他不顧忌我們之前的夫妻情分,也應該考慮一下女兒們的學費和生活費呀。可那老頭倒好,就跟瘋了一樣。自打那小寡婦跟人跑了,他就是死都要拖我墊背。”

    老許這些日子受了這麽多委屈,正好又無處傾訴,一時間,她就忍不住在五奶奶麵前都劈裏啪啦地全都抖落出來。

    五奶奶這人最是心軟,見不得老許這麽艱難。

    於是,就決定跟五爺和閨女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他們家能不能請老許過來當保姆。

    等到蘇秀秀上完課回到家;容五爺也回來了,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

    五奶奶就把老許家這些事都跟他們說了。

    容五爺倒是不在乎老許是當小時工,還是留在他們家當保姆,反正家裏也不缺這點錢。

    正好那老許也是老實巴交的本分人,又合了五奶奶的心意,請她長期來家裏倒是也可以。

    蘇秀秀一想,等成考完了,她也想跟著父親東奔西走的,出去跑跑買賣。

    到時候,把母親一個人留在家裏,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實在有些不合適。

    不如請許姨過來,陪著她作個伴。於是,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隻是,這件事不能由母親隨便來跟許姨說,蘇秀秀打算單獨再跟許姨再談談,順便摸摸底子。

    剛好容五爺也有這想法,他本來是準備自己跟老許談談,以後在容家的規矩呢。

    一看閨女要插手這些事,也就放心答應了下來。

    秀秀雖然看著年紀小,辦事卻十分周全,看人的眼光也準。由她來處理老許這件事肯定會妥妥當當的。到時候,老許和五奶奶也會滿意。

    *

    轉過天來,老許應五奶奶的邀請,又特意來了容家一趟,卻是蘇秀秀這個小閨女負責接待的她。

    蘇秀秀特意把許姨讓進了她的屋裏裏坐坐,又特意給她倒上了一杯茶。

    老許早就覺得蘇秀秀比她大閨女還小了兩歲,隻是同樣是年輕姑娘,兩人的氣度舉止卻截然不同。

    蘇秀秀長相隨了五奶奶,漂亮又和氣,不帶半點張揚;她的行為舉止卻跟容五爺相似,說話辦事大氣沉穩,卻又有禮有度。

    老許家的大閨女卻剛好隨了那忘恩負義的老頭子,小鼻子小眼,就像沒長開一般。她心也小,就隻能裝下她自己一個人,萬事隻為自己考慮,連親媽都不顧了。

    想到這裏,老許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都是當人家閨女的,怎麽人和人就這麽不一樣呢?

    談話時,老許又發現容家這小閨女,雖然待她客氣又禮貌,麵上始終帶著笑。

    可她那雙眼睛卻著實有些嚇人,輕飄飄的一個眼神遞過來,就好像能把她整個人都看穿了似的。

    一時間,老許心生緊張,就不敢隨便亂說話了。

    蘇秀秀問一句,她答一句,不問她的,她也不說。半句謊話都沒有。

    本來,老許已經算是被逼入絕境了。

    今天早晨,他們以為她所有工作都被攪黃了。大閨女居然厚顏無恥地收拾起行李,跟她父親一起回老家去了。

    他們就是想用親情威脅老許,殊不知這樣一來卻反而激起了老許骨子裏的那股子韌勁。

    她不但不想回去,就連對大女兒也又淡了幾分。

    剛好這時,蘇秀秀微垂著眼睛,又問道,“那許姨您以後打算怎麽辦呢?是繼續留在京城,還是順了女兒的心思,回老家去湊合過日子?”

    老許紅著眼睛說道:“再三有條出路,我也不想回村裏去了。我大女兒今年已經十八了,自己什麽事也都明白事兒了。她為人精明,以後也不需要我幫她操持了。

    倒是我小女兒今天才13歲,放在我弟弟家寄養。我想掙些錢供她繼續念書,多念書才能當個明白人。我看那個老頭已經瘋了,就跟野狗似的,他這當爹的反正是靠不住了。”

    蘇秀秀點頭道。“那好,您以後就來我們家幹活吧。隻是有一條,我必須提前跟您說清楚了。您在我家幹活這事,千萬不能泄露給您家裏人,或者那些同村的親朋好友知道。

    我母親雖然剛剛能下地走路,卻經不起別人來鬧騰。要是因為您泄露信息,那老頭又跑到我家來鬧,到時候我們也隻得狠下心,請您回去了。”

    蘇秀秀語氣雖然客氣,卻把正反兩麵話都給說清楚了。

    老許聽了,連忙說道:“這事我一定不會跟別人說。這一點請你放心。你們家肯在這種時候收留我,已經是我的大恩人了。我又怎麽會恩將仇報,讓其他人來禍害五奶奶。”

    就這樣兩人算是談妥了,工資也說好了,容五爺之前定下的。

    他可不敢讓蘇秀秀給老許開公司。這閨女什麽都好,就是手鬆。

    *

    兩人談完,老許這才進了主屋,又對五奶奶千恩萬謝。

    五奶奶見她閨女又回房間讀去書了,連忙拍了拍老許的手,小聲說道:“秀秀,沒為難你吧?有沒有跟你說什麽過分的話?”

    “那倒沒有。”老許說著就連忙錯開了眼,顯然就是故作掩飾。蘇秀秀厲害起來,還是挺嚇人的。

    五奶奶隻得又小聲解釋道:“我呀,去年時還癱在床上呢。有一回,我之前那個養子來家裏鬧,那畜生還要動手打我。當時把秀秀急壞了,她那麽一個小個子,拿著個大棒子就過來打他,然後愣是把那畜生引到街麵上去了。

    她要是跟你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那孩子和她爸一樣,一涉及到我的事就容易想太多,生怕我會受了委屈似的。”

    老許微微抿了抿嘴,連忙說道:“五奶奶您放心,我一點不介意,反而有些喜歡她。我還巴不得有個秀秀這麽好的閨女呢,隻可惜沒這緣分。”

    五奶奶又連忙安慰她,以後日子就好了,踏踏實實在容家住下來,別想其他了。

    因為有了工作和穩定收入,老許倒沒那麽沮喪了。

    兩人聊來聊去,老許反而覺得未來有指望了。

    就這樣,蘇秀秀搬進了西邊那間稍微大點的房子,還是個裏外屋。又把東邊這單間的房子收拾出來,留給了許姨住。

    隔天,老許就帶著很少的行李搬了過來。容家上下對她也是一團和氣。

    老許心生感激,就更想著好好幹活,回報這一家子好心人了。

    之後的日子裏,買菜做飯,洗洗涮涮,打掃衛生,這類的話老許都搶著幹。

    蘇秀秀倒是也曾想幫忙,老許卻說:“你不是快考試了麽,這點活放下我來就行了,你去讀書吧。”

    就這樣,蘇秀秀索性關起房門,踏踏實實讀書了。

    除了吃飯,去看五奶奶,陪她喝茶,聊上幾句。蘇秀秀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習。

    *

    這樣一來,可就苦了那個經常往大碗胡同裏亂竄,準備跟蘇秀秀來個“偶遇”的半大男孩了。

    原本,那男孩還設計了不少的“偶遇”方案。

    他早上來大碗胡同這邊跑步;中午閑來無事,順道就過來轉轉;到了晚上,又騎車從大碗胡同裏經過,像是剛剛放學回家的樣子。

    隻可惜這些小伎倆,一放到蘇秀秀身上,就全都失敗了。

    蘇秀秀居然接連六天都沒有出過家門。

    到現在,男孩連她家住在哪個門都沒摸清楚。

    他倒是也想找人打聽一下蘇秀秀的信息呢,隻可惜大碗胡同裏邊兒的人都很奇怪。

    本來聊天還說得好好的,可無論男女老少一聽他問起蘇秀秀,立馬就會變臉。那些人拿異樣的眼神警惕地盯著他看。

    就好像他根本不是正經的好學生,而是個流氓小混混要對蘇秀秀下手似的。

    還有那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忍不住破口罵道:“你安什麽心呀?老容家的小閨女剛多大?人家老老實實地可不搞對象。你要玩去找願意跟你玩的小姑娘去。”

    男孩嚇得,隻得掉頭跑走。

    他本來也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小帥哥,還算比較受女生們的歡迎。

    偏偏到了蘇秀秀這邊,連認識一下,說幾句話都做不到。

    最後實在沒辦法,男孩隻能在禮拜日起了個大早。特意趕到蘇秀秀的上學路上等著。

    然後,終於偶遇成功了。

    男孩打起精神,走到蘇秀秀左邊,精氣十足地打了個招呼。

    “嗨,蘇秀秀同學,咱們能認識一下嗎?”

    隻可惜這句話都沒說完,蘇秀秀騎著自行車,“嗖”地一下從他身邊就過去了。

    根本就看都沒看他一眼,更別提為他停下自行車了。

    也活該他倒黴,蘇秀秀又沒帶助聽器。

    一時間,這位英俊男孩,他那張友善的笑臉一下就垮掉了。

    路上有人還看見了,忍不住一陣狂笑。男孩受到的傷害加倍暴增。

    難不成學校裏喜歡他的那些姑娘們都是裝的?實際上,他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家夥?

    男孩受了不少的打擊,垂頭喪氣地回家了。

    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樓上的那個房間又在瘋狂砸東西,他實在受不了隻得捂住耳朵。

    就這樣,他又再次下定決心,決不能輕易放棄。

    一看時鍾,剛好又到了蘇秀秀他們補習班放學的時間了。

    於是,男孩換好衣服,又風風火火地騎著車衝出去。

    這次,他決定去學校門口光明正大的堵人。

    不管怎麽說,倆人先得認識才行吧。

    *

    這一次也算趕巧了,蘇秀秀倒是沒騎車。而是推著車跟彭姐一道走出來的,倆人在路上還繼續討論著學習上的問題。

    看著滿臉橫肉的彭姐,男孩子堵人的勇氣一時就消失殆盡了。

    他又不甘心放棄,隻得推著車跟在她們身後。

    蘇秀秀倒沒什麽反應,彭姐反而不願意了。她原本就粗魯霸氣,向來是不會吃虧的。

    於是,走到拐彎處,彭姐找了個機會,一下就把那男孩硬生生抓過來了。嘴裏還不客氣地罵道,

    “你這個小混蛋,到底想幹什麽,跟蹤良家婦女是吧?信不信老娘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如果不是看這小男孩眉清目秀的,長得乖巧老實,彭姐上去就直接抽打他了。

    可就算這樣,男孩還真被張牙舞爪的彭姐嚇了一大跳。他顫巍巍地說道:“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蘇秀秀說做朋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她說。”

    彭姐聽了這話,心裏就更不高興了。“合著你不是要跟蹤我的,而是要跟蹤秀秀?這我更要打你了。我妹妹是你能跟蹤的麽?毛還沒長齊,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告訴你,你還早了十年呢,學什麽大人搞對象?”

    小男孩連忙又解釋道,“大姐,不是這樣。我沒有懷,就想跟蘇秀秀認識一下。”

    彭姐氣得夠嗆,她這樣一個從不肯輕易認輸的女子,卻連男人甚至男孩都沒有追求過她。這幫男人眼睛都不好使吧?

    就在她滿臉通紅,擼袖子準備教訓這個半大的男孩時。蘇秀秀突然上前,拉住她的手,說道:“算啦,彭姐,他既然有話要跟我說,我也就跟他說幾句話吧。”

    彭姐把秀秀當成親妹看,平時也十分信服她,自然也就答應了下來。隨即就放開了抓在男孩脖領上的手。

    蘇秀秀走到了男孩的麵前,抬眼打量他的麵相,隻見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實在好生熟悉。一看見這張臉,她幾乎什麽都明白了,也就沒有跟這人說話的想法了。

    另一邊,那男孩高興得差點哭出來。彭姐實在太可怕,幸虧蘇秀秀救了他。

    隻是,他高興的太早了,很快就聽蘇秀秀說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誰?到底想做什麽?隻是跟蹤別人總歸是不對,不管你處於何種目的,往大了說也是犯法。你以後不要再來跟著我了。”

    那一瞬間,男孩隻覺得蘇秀秀的一點表情也沒有,眼神也是冷冰冰的,透著一股寒意,實在有些可怕。

    他懵了,一時間也就忘了解釋。等到反應過來再一看,蘇秀秀已經和彭姐一起離開了。

    結果,他居然又浪費了一次機會。

    男孩孤零零地站在馬路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知道蘇秀秀說得對,胡亂跟著別人是他不對。可是想到家裏的人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無論如何都要和蘇秀秀談談才行。

    不管怎麽說,他都不想就這樣輕易放棄,就算咬著牙也要繼續堅持下去。

    *

    於是,下一個周末,蘇秀秀又看見了那男孩的身影。

    上課時,他坐在後排旁聽;吃飯時,他離蘇秀秀她們不遠處的桌子上。隻是默默地注視著蘇秀秀,並不上前打擾。

    下午課間,彭姐忍不住勸蘇秀秀,“看來那個小男孩對你還挺用心。他長得倒也不賴,要不你去跟他談談,就算現在不能處對象,當個朋友也是好的。”

    這本來也是句玩笑話,加上那男孩用的都是倒追女孩的方法,彭姐才會忍不住多想。

    可蘇秀秀卻隻是看了她一眼,隨口說道:“我已經有了喜歡的男人了,我這輩子就想跟他一起過,不可能再看上別人。再說了,那小男孩對我並無男女情誼,反倒像是有什麽事情要求我。”

    “如果他真有事要求你,那你打算怎麽辦?”彭姐又問。

    “等放學再看看吧,這件事還是別再拖下去為好。”蘇秀秀淡淡地說道。

    到了放學的時候,蘇秀秀果然走到了男孩的麵前,一臉平靜地說道:

    “不管怎麽樣,趙美麗那件事與我無關,你好像找錯人了。”

    年輕男孩趙英俊聽了這話,不禁大吃一驚。他連忙說道。“蘇秀秀,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是趙美麗的弟弟趙英俊。”

    蘇秀秀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們姐弟倆長得很像,特別是那雙眼睛。”

    兩人都是眼帶桃花,隻不過趙英俊這雙眼睛還算清明,並不像趙美麗那樣輕浮。

    在此之前,趙英俊從來沒聽別人這麽說過。一時間,就覺得格外新奇。

    他又忍不住歎道:“蘇秀秀,你還是第一個說我們姐弟倆長得相像的人。我和我姐打小性子就南轅北轍。

    她是家裏的第一個孩子,加上她小時候生得就很好看。可以算是人見人愛也不為過,父母就比較寵她。就連我姐自己也覺得她就應該是個人人喜歡的小公主。

    而我長得像我爸,小時候並沒有我姐那麽出眾,大概算是公主旁邊的侍從吧。從小我就事事都得讓著她。

    我姐去年高考沒考上大學。今年輪到我高考,我爸怕我分心,就讓我住在學校裏住宿,也方便複習。平時就不太回家。

    隻是沒想到,我離家幾個月,他們也一直瞞著我。等我考完試,才知道我姐居然鬧出這麽大事兒來,居然還自殺過幾次。”

    蘇秀秀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並沒有阻止。

    趙英俊一臉苦笑地說道:“昨天的時候,我姐又在家裏鬧起來了,非要離開京城,獨自去廣州闖蕩,還說要當酒吧駐唱歌手,再找機會去香港。

    我媽被她氣得夠嗆,讓她少作白日夢,不如踏實下心來,參加成考考個大學。到了大學裏,隨便她折騰。可我姐根本就聽不進去,還大聲哭鬧。

    我父親也氣得渾身發抖,就威脅我姐再不收斂,就直接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療狂躁症。我實在不忍心我姐被送進那種地方,就想請你去見見我姐,順便勸勸她。”

    蘇秀秀淡淡地說道:“這事兒我恐怕幫不上什麽忙。以你姐姐的性子,就算見到我,估計隻會更加生氣,更狂躁。我們兩個還是不要再見麵為好。”

    趙英俊又說道:“那倒不至於,我姐其實挺後悔的,她那時候真不知道你的情況。”

    蘇秀秀卻擺手說道:“不管她怎麽看我,我也不會去見她。”

    趙英俊隻得又問道,“那你覺得我姐這事,應該如何處理才好呢?”

    蘇秀秀眯著眼睛,隨口說道。“你父母總關著你姐也不是個事兒。如果有條件的話,倒不如給她安排一份工作,再找一間房子。讓她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也體會一下生活的辛苦。連去廣州的火車票自己都掙不來,憑什麽又說去廣州?連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都攢不下來,憑什麽說去實現自己當歌手的夢想?”

    趙美麗一身毛病,純粹就是家裏條件太好,被嬌慣出來的。

    “這……”聽了她的話,趙英俊倒也覺得有幾分理,隻是他姐姐真的還能板過來麽?

    蘇秀秀見事已至此,該說的都說了,便轉身離開了。

    反正她也算不計前嫌,攢了一份福緣。

    隻是趙美麗到底怎麽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她走後,趙英俊仍是在原地站了許久,他的雙眼也有些發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原本他是打算想辦法找蘇秀秀聊聊,讓她去家裏勸勸姐姐。甚至還想過,實在不行就使用美男計。反正按照年齡,他比蘇秀秀還大兩歲呢,兩人相處起來倒也合適。

    可到了現在,趙英俊才發現,他的想法有多幼稚,麵對蘇秀秀他總是如此無力。

    別說什麽美男計了,對方根本就是反過來把他當小屁孩看待吧?

    反而是人家姑娘心眼兒好,不但不跟他計較,倒給他出了個主意。

    一時間,趙英俊突然覺得,他好像也跟姐姐一樣,幹了一件很招人不待見的事兒。

    其實細想想,他也不夠成熟吧?

    反倒是蘇秀秀,那個比他小兩歲的女孩子,卻行事得體,待人寬厚,考慮事情也更加全麵。

    想到這裏,趙英俊就更加汗顏了。

    *

    隻是不管怎麽說,趙英俊回家之後還是跟父母先詳談了一番。父母現在被趙美麗弄得也沒辦法。就不如先按照兒子說的辦法來。

    另一邊,趙美麗也已經快被父母關傻了。突然聽說了這個離開家的辦法,自然也就點頭答應了。

    等趙美麗到了外麵,第一次獨自生活。

    周圍的人開始把她當大人對待,自然也就沒人再遷就她的公主脾氣,或者容忍她的錯誤。

    一時間,趙美麗吃了不少苦頭,卻因為唱歌的夢想,默默地忍耐了下來。

    就這樣,離開象牙塔的趙美麗,短時間內反倒變得成熟了許多。

    他們父母也安心了不少。

    趙英俊一看,家裏所有事情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終於也放下了心。

    不得不說,這一切都是蘇秀秀的功勞。

    趙英俊對蘇秀秀心懷感激的同時,卻又有些愧疚。

    他就想找個機會再跟蘇秀秀見上一麵,向她正式道歉道謝。不論是為了姐姐,還是為了他自己之前魯莽的行為。

    隻可惜,蘇秀秀馬上就要參加成人高考了。

    平日裏躲在家裏讀書,周末才去補習班。完全是一心撲在功課上,根本就沒時間應付其他事。

    趙英俊也知道,不便在這種時候打擾她。就想等蘇秀秀考完試,再去請她吃飯,兩人再詳談。

    隻可惜成考在十月份,八月底的時候趙英俊拿到了錄取通知書,錄取他的並不是北京的院校,而是一所天津的高校。

    不得不說,當初趙美麗那些事,到底還是影響了他。

    幸運的是,天津離北京也不算遠,他並不需要等上一整年,甚至到了元旦時就可以再回來。

    離開前,趙英俊到底忍不住給蘇秀秀寫了一封信。

    先是對蘇秀秀表示感謝,又向她道歉,並且詳細地說了姐姐的現狀。

    最後才說,等到蘇秀秀考完試,他又放假了,一定會再回北京,請蘇秀秀吃飯,順便當麵對她表示感謝。

    信的最下麵,還留了他所在學校的地址。趙英俊很希望蘇秀秀能給他寫信,兩人能夠做筆友。

    *

    可惜,等到蘇秀秀收到這封信,淡淡的看了一眼發信人,就覺得老大的沒趣。

    孟庭鬆的來信又晚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吃完飯,有時間了,蘇秀秀才把那封信草草看了一遍,就放在一邊了。

    蘇秀秀並沒有給趙英俊回信的打算,也不想成為他在遠方的筆友。更加不想跟這個年輕的男孩子產生友情或者其他關聯。

    難得的一次重生機會,她有幸得到了關愛她的親人,值得她珍惜的愛人,以及可以真誠相待的朋友。

    單單是要珍惜這些人都來不及,她又哪裏還有什麽心思,放在一個隻有數麵之緣的毛頭小子身上?

    與其給他寫信,還不如多想想,以後怎麽繼續撩孟庭鬆呢。

    上次孟庭鬆寫信過來,蘇秀秀看得出來,他的態度已經好像有點轉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了那張照片的緣故。

    說起那張照片,看似普通隻是證件照,可那卻是蘇秀秀跟攝影師傅商量了好半天,才找出來的最好看的一麵來。

    爸媽看了,也都說非常好看,蘇秀秀這才隨手把照片放在信封裏。

    後來,再回信的時候,蘇秀秀也曾暗示過,她也想孟庭鬆了。

    隻是不知道孟庭鬆這次會不會也寄一張照片給她?

    想到這裏,蘇秀秀還忍不住小小激動了一下。但願明天就來信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