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19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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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輩子, 蘇秀秀不想當神棍,隻想跟那個男人白首偕老~

    到家後,大伯便不顧臉麵, 苦苦哀求她,放過她大伯母一把。奶奶也在一旁勸她, 再給大伯母一個機會。

    那時的蘇秀秀年紀又小,也沒經曆過什麽事。而且,她還對血脈相連的親人有所依戀。耳根子一軟, 就信了他們的話。

    後來, 她就真對辦案民警說,不是大伯母賣的她。而是, 她自己被那姓馬的女人給拐走的。

    大伯母總算逃過一場牢獄之災。一家人嘴上千恩萬謝,說了許多好聽的好話。後來, 對蘇秀秀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蘇秀秀就是個傻孩子, 別人對她有幾分好臉,她就整天樂顛顛的。

    孟庭鬆雖然覺得這事做得不妥,見她那麽高興, 也不好再勸什麽。

    他本來就時間有限。最後,隻得留下了一個地址,讓蘇秀秀有事就去他家裏找人幫忙,就起身離開了。

    孟庭鬆走後, 大伯母還是一直懸著心, 生怕蘇秀秀反悔, 又去舉報她。自然待她殷勤了不少。

    蘇秀秀也回到裁縫作坊裏, 繼續打工賺錢。

    一家人慢慢恢複了平靜,日子過得不鹹不淡。

    一晃眼,又過了一年多,大伯母終是忍不住心中的氣悶。以說親為名,又把蘇秀秀出賣了一次。

    好在,那時的蘇秀秀也多留了個心眼。

    跟旁人一打聽,才知道大伯母口中,家境富裕,腿上略有點小殘疾的青年後生。實際上,是個五六十歲的瘸腿糟老頭。

    那老頭是個做小買賣的,算是膽子大,先富裕起來的那一批人。

    他年輕時,因為投機倒把坐過大牢。出獄後,也是屢教不改。

    直到改革開放,他抓住機會,這幾年又賺了不少錢。

    而且,他曾經娶過兩個老婆,隻是都被他給打跑了。那老頭偶然見了蘇秀秀一麵,就覺得這小姑娘長得很俊俏,又老實聽話。於是,就打起了歪主意。

    蘇秀秀的大伯母本來就容不下她。隻是她投鼠忌器,被蘇秀秀拿住了把柄,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

    老頭托人找上門來一說,這婆娘心裏自然是十二分的樂意。既能光明正大的把蘇秀秀打發出去,又能賺上一大筆聘禮錢,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兩人一拍即合,定下計策。找了個年輕的帥小夥,陪著蘇秀秀演了一場相親的大戲。

    等入了洞房,蘇秀秀就算發現也晚了,生米早就煮成熟飯了。

    可恨的是,大伯和奶奶也都知道這事。卻始終默不作聲,反而配合著大伯母行事。

    蘇秀秀這才對這一家人徹底寒了心。

    隻是,她麵上並沒顯出來,一邊虛應著大伯母,讓她繼續跟老頭談婚事,順便狠狠地敲一筆彩禮。

    另一邊,卻在私底下,收拾好行囊。找了個機會,拿了家裏一大筆錢,就偷跑了出去。

    *

    離開村子後,蘇秀秀初入社會,什麽苦都吃過。後來,因緣巧合,她遇見了師傅瞎婆婆。

    那時,蘇秀秀也不過十七歲。沒念過多少書,也沒有糊口的本事,右耳又有殘疾。她思來想去,一狠心,就跟著師傅做了神棍,專門扮那清心寡欲的道童。

    師傅倒也有幾分真本領,帶著蘇秀秀,慢慢也就混出頭來了。

    隻是,蘇秀秀沒入行之前,師傅就跟她說過,做他們這個行當損的是陰德,恐怕將來難以善終。

    師傅本身也是天生獨盲眼,幼年父母雙亡,青年丈夫早逝,中年孩兒慘死。後來,就連她自己也是多病多災,雙眼全瞎,早早就去了。

    蘇秀秀早年的身世也跟師傅差不了多少。跟了師傅之後,她也就徹底斷了成家的念頭。一門心思,當起了神棍。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謹守著各種規矩信條,想方設法給自己積攢善緣,從不敢輕易造孽。

    後來,蘇秀秀成了玄學大師,認識很多有權有勢的人。卻並也沒對大伯一家下狠手報複。頂多也就是用了點小手段,把那一家子人打壓得抬不起頭來。

    至於孟庭鬆,蘇秀秀一直記著他的恩情。

    幾十年後,她再見到孟庭鬆時,孟庭鬆卻已經落難了,腿也瘸了,又沒有穩定的生計。

    蘇秀秀為了報恩,順手就幫了他一把。利用自己人脈,把孟庭鬆捧成了京城名廚。還上了電視節目。

    後來,慢慢相處下來,她和孟庭鬆性情相投,頗有默契,就結成了知己好友。經常聚在一起吃飯聊天。

    蘇秀秀也算是報了孟庭鬆的大恩。可她卻始終沒能為自己討回個公道。所以,一直心中有怨,積憤難消。

    現在,又重新回到了十五歲,再次經曆了被拐賣,被毆打,被灌藥。又想起大伯那一家人對她的所作所為。

    蘇秀秀不禁五內俱焚,怒火中燒。

    這輩子,她可還沒當神棍呢,也不打算再走那條老路了。自然也不用萬般顧忌。

    就算還要為自己積善積福,不能主動對大伯一家下狠手。可大伯母既然賣了她,那就是違反了法律。活該她被抓起來,關幾年大牢。

    這一次,就算大伯再怎麽哀求她,奶奶再怎麽說好聽的話,蘇秀秀也不會去做那偽證了。

    她就是要瞪大雙眼,好好看著,她的大伯母落得應有的下場。

    *

    因為情緒波動得太大,蘇秀秀從睡夢中驚醒。她柳眉倒立,杏眼圓瞪,茫然地看著四周,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此時,火車正朝著京城的方向飛馳,輪子和鐵軌不斷相碰,仍是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

    孟庭鬆見她醒了,連忙問道:“秀秀,你又做噩夢了吧?別怕別怕,已經沒什麽事了。那些人早就被抓起來了,再也害不到你了。”

    孟庭鬆本來是個糙漢子,說話辦事都爽利得很。偏偏每次一麵對蘇秀秀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他總是忍不住心生憐惜。

    不論是說話,還是動作,都不自覺地放輕了幾分力道。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輕柔了許多。倒像是哄孩子似的。

    眼前這個年輕的孟庭鬆,渾身上下充滿了蓬勃朝氣。既讓蘇秀秀感到陌生,卻又帶著幾分熟悉的氣息。分明還是三十年後,那個值得她信賴依靠的孟大哥。

    隻是再一細看他的整張臉,蘇秀秀不禁心中一驚。她已經記不清了,孟大哥年輕時的麵相竟是這般好麽?

    隻見孟庭鬆天庭飽滿,眉毛濃厚,眉尾上揚,十足的男子氣概。

    他的眼睛大而有神,眼神堅毅。這種眼形的人倒像是受了上天庇護,凡事都能遇難呈祥,逢凶化吉。

    他的鼻子高且挺,人中形美且清晰,下巴也方正。這樣的人往往頂天立地,重視親人,愛護朋友。

    整張臉看下來,完全是大吉大利的富貴之相。理應子孫繁盛,福壽綿長才是。

    可上輩子,她在三十年後再遇見孟庭鬆,還特意看過他的麵相。

    那時的孟庭鬆已是印堂有玄色,山根有橫紋。一臉的頹敗之相。

    而且,孟庭鬆也打了一輩子光棍,根本就沒結婚,更別提子孫後代了。

    她當時也是感念他早年的救命之恩,才出手幫他緩解災禍,又助他渡過難關。

    蘇秀秀實在想不明白,人的麵相怎會改變得如此徹底?

    是上輩子有人奪了他的氣運?還是她重生回來,不小心影響到了別人?

    一時間,蘇秀秀隻覺得玄而又玄,便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也不敢再看他的臉。

    孟庭鬆見她驚魂未定的樣子,就以為這丫頭又做了噩夢,還在後怕。於是,又細細地安慰她一番。

    過了好一會兒,蘇秀秀才漸漸回過神來。

    聽著孟大哥的關懷話語,想起即將麵對的那一家人,蘇秀秀忍不住握了握拳頭。

    “你這也睡得夠久了,也該餓了吧?不如先吃點東西,喝點水。等會你要困了,再繼續睡就是了。”孟庭鬆說著就拿出饅頭和茶雞蛋,遞到了蘇秀秀麵前。

    蘇秀秀並沒有接過來,隻是微垂著眼睛,悶聲說道:

    “孟大哥,那人販子曾對我說,我大伯母甚至都沒提錢,隻要她把我賣得遠遠的。她就是想讓我永遠都回不去家。

    你說,這人的心怎麽能狠到這種地步?他們難道不是我的親人麽?為什麽就不能給我留條活路?”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還在顫抖,幾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

    孟庭鬆隻得勸她。“這……那些人也算不得你的親人。真正的親人定然會好好善待你。”

    蘇秀秀輕哼了一聲,又開口道:“孟大哥,你說,我大伯母這麽做,算是犯法的吧?”

    “沒錯,她這就是犯了拐賣婦女兒童罪。人販子那邊都交代了,你大伯母自然也難逃法網。”孟庭鬆鏗鏘有力地說道。

    蘇秀秀這才鬆了口氣,又問道。“這麽說,我大伯母她活該被抓進大牢裏,接受改造。孟大哥,我這麽說也沒錯吧?”

    “這是自然,違法者都要坐牢的。”孟庭鬆又點頭道。

    蘇秀秀咬著嘴唇,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那孟大哥,你陪我回家拿東西吧。那個家我是呆不下去了。等大伯母被抓起來,我大伯和奶奶肯定更容不下我。到時候,指不定要逼我幹出什麽事來呢。

    我本來不想再回去了,可母親還有一些遺物放在那裏。我總要拿回來,帶在身邊才是。

    至於大伯那門親,他們既然要賣我,以後,我也不再認他們了。我想著天大地大,總歸會有我蘇秀秀一個容身之處吧。”

    蘇秀秀不止臉嫩,聲音也是細聲細語的。隻是她的思路卻很清晰,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想得也多,也周到,比起普通這個年齡的孩子要成熟不少。

    在孟庭鬆看來,這也是被現實給逼出來的。

    蘇秀秀此番遭逢大難,吃了不少苦頭,這才心灰意冷,打算跟黑心大伯一家徹底斷了關係。這種做法本來也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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