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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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孫行者冷冷地盯著鎮元子:“師父, 你是不知道這位鎮元大仙做的好事!”

    做的好事?

    陳唐唐轉過頭, 視線落在鎮元子的身上。

    鎮元子童顏上雖是一片冷漠, 藏在袖子裏的手卻緊緊握住。

    糟糕了,若是……若是……她指責我該如何是好?

    鎮元子暗暗盤算。

    孫行者冷笑一聲,心道:今天就就要揭開你的假麵。

    “師父……”

    “嗯?”陳唐唐伸手握住了孫行者的手。

    孫行者愣住了。

    陳唐唐溫聲道:“你們先下來, 趴在別人家的牆頭上算是怎麽一回事。”

    八戒笑彎了眼睛:“師父說的是,我都聽師父的。”

    悟淨“嗯”了一聲, 也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敖烈歪頭看著陳唐唐,下巴抵在牆頭,苦兮兮道:“師父,你疼疼我吧, 我可吃了好多苦。”

    “為師知道。”

    孫行者隨著陳唐唐的力氣從牆頭溜了下來。

    她帶著孫行者走向鎮元子。

    鎮元子和孫行者兩人同時一愣。

    這是要做什麽?

    當麵鑼, 對麵鼓, 直接幹上?

    八戒“啪”的一聲打開折扇,跟在二人身後。

    陳唐唐在鎮元子麵前站定, 口中道:“阿彌陀佛,仙長做的好事,貧僧都已知曉。”

    鎮元子心裏“咯噔”一下。

    孫行者勾起唇角冷笑,將金發甩到身後,一副“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模樣。

    鎮元子捏著玉麈, 不敢與她對視, 隻得別看眼, 凝視著淒慘的人參果樹。

    八戒摸了摸下巴, 突然出聲問:“師父知道了什麽?”

    陳唐唐輕聲道:“自然是仙長做的好事。”

    等等, 說話的語氣不對!

    孫行者立刻抬頭去看她。

    她則繼續道:“仙長當真好心,還對貧僧許諾,隻要貧僧能救活這株人參果樹,便會送給貧僧許多法寶……這棵樹本就是我們犯下的錯事,盡力補償也是應該,沒想到仙長為了我們一路安全,竟還以此為借口,獻上重寶,阿彌陀佛,貧僧自會感激仙長的。”

    鎮元子有些懵。

    他真的有這麽好嗎?

    孫行者懷疑的目光落在鎮元子的身上,冷聲道:“師父不要被他騙了,我看他隻是別有用心!”

    鎮元子麵上傲然,心中卻暗暗點頭。

    這潑猴雖然無禮,但是還算敏銳,是呀,他就是別有用心。

    “徒兒怎麽能這樣說話呢?大仙心地善良,法力高超,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陳唐唐一臉感激地望著鎮元子,“請大仙莫要責怪貧僧徒兒的口無遮攔,貧僧自會好好管教的。”

    鎮元子的臉有些臊。

    嗯,你徒弟說的沒錯啊。

    “其實……”鎮元子謹慎地開口。

    陳唐唐:“貧僧相信大仙。”

    鎮元子:“……”

    這和尚是真單純,還是假傻啊?

    鎮元子隻覺得自己被架上了老虎背,可謂是騎虎難下。

    頂著她信任又敬佩的目光,他隻得點頭:“嗯。”

    陳唐唐露出一絲笑意,仿佛在說“貧僧就知如此”。

    果然,無知才是最大的幸福嗎?

    陳唐唐轉過頭道:“剛好我們碰到了一個據說可以將人參果樹起死之人……哎,你跑什麽?”

    隻見剛剛那個黑鬥篷男子正捏著鬥篷,匆匆忙忙往外跑。

    悟淨轉過頭沉聲問:“師父要他?”

    陳唐唐:“……”

    這話說的……就好像貧僧是個到處搶壓寨相公的土匪似的。

    陳唐唐一臉平靜道:“他有讓神樹起死的辦法。”

    悟淨點了點頭:“師父瞧好。”

    隻見悟淨舉起自己的寶杖,在手裏掂了掂,而後杖頭兒朝向那個黑鬥篷男人,用力投擲出去。

    隻聽“嗖”的一聲,陳唐唐的臉頰邊似乎刮過一陣冷風。

    陳唐唐摸了摸臉,那黑鬥篷男子就被射了一牆。

    那根沉重的寶杖穿透他的鬥篷和圍牆,直接將不舍得丟掉鬥篷的男人釘在了牆麵上。

    那人哀嚎道:“你這個人可真不講理,我就是去上趟茅廁而已,射射射!射什麽射啊,你們這難道就是求人的態度嗎?”

    悟淨沉聲道:“的確不該。”

    那人聲音猛地拔高:“那還等什麽啊!快放了我!否則,我非但不幫你們,我還要在神樹上跺兩腳呢!”

    悟淨絲毫沒有被他的話威脅到,他陰沉著一張臉:“再逼逼,打爆你的狗頭!”

    悟淨眼中陰鷙一片,似乎有什麽惹怒了他,他卻因為某些理由,不得不暫時忍耐,可是那壓抑的陰鬱尖銳的幾乎能當作武器了。

    黑鬥篷男人低聲抱怨了一句,閉上了嘴。

    悟淨走過去,拔出寶杖,直接將那人拎了回來。

    那人也放棄了抵抗,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臉,悶聲道:“快點弄吧,早弄完早了事。”

    悟淨將他甩到陳唐唐麵前。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一副躺平任上的無賴樣子。

    陳唐唐低聲道:“阿彌陀佛,實在是難為施主了。”

    她俯下身,想要將他扶起。

    他卻蹭的一下躥了出去,就好像剛剛耍賴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沒事,我沒事,你快離我遠一些,遠一些!”

    陳唐唐滿臉不解。

    她做了什麽嗎?為何這位不認識的人對她這麽抵觸?

    黑鬥篷男子像是尾巴起火的牛一般,直接躥到了歪倒的樹前,他低聲念了幾句咒語,手指做筆,在空中一劃。

    因為是背對著陳唐唐,陳唐唐看不清他究竟劃拉些什麽。

    然而,看到一角的鎮元子竟突然露出謹慎的神色,捏緊玉麈擋在身前。

    神秘男子的動作一停,空氣中寫過的字驟然破碎成金沙,隨著清風落了神樹一身。

    陳唐唐似乎聽到樹歎息了一聲,而後,肉眼可見的,那棵本來枯死的書突然退卻枯色,雖然枝頭還沒有葉子,但顯然已經有了一線生機。

    黑鬥篷男子做完這些後,便叉著手悶聲道:“好了,我能做的就這麽多了,你們誰力氣大,把這棵樹扶起來,再澆些玉淨瓶的甘露水。”

    孫行者擼了擼袖子道:“老沙,你跟我來。”

    悟淨頗不痛快地應了一聲,樣子有些悶。

    兩個人扶起樹時,悟淨終於忍不住道:“大師兄。”

    “嗯?”

    悟淨一抿唇:“我沒那麽老。”

    孫行者:“……你居然在意這個?”

    悟淨偷偷瞄了一眼陳唐唐,低聲道:“我不想讓師父誤會。”

    孫行者:“……”

    放心好了,即便師父沒誤會,你倆也是不可能的,我對棒打鴛鴦這種事,得心應手的很。

    兩人將樹扶起之後,所有人都盯著陳唐唐看。

    八戒磨蹭到陳唐唐身後,借著扇子的遮擋輕聲道:“師父,咱們有觀音的甘露水嗎?”

    他的桃花眼左右瞄了一下,又壓低了一些聲音:“若是沒有也別著急,讓大師兄去求求觀音。”

    他輕輕笑了一下:“我聽說觀音的護山大神對師父你……咱們這也算是內部有人?”

    陳唐唐回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為師有辦法。”

    她目光清澈,沒有一絲漣漪。

    八戒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好吧,師父沒有聽出來他是話中有話。

    陳唐唐兩手抄在袖子裏,攥著佛珠,慢慢靠近那顆據說有萬年曆史的神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陳唐唐神色平靜,仿佛對一切胸有成竹,實際上,她的心都在胸腔裏翻滾了無數個來回。

    她手裏確實沒有觀音的甘露水,但是,她曾經喝過啊,觀音曾經彈了一滴到她嘴中,她靈敏的直覺告訴她——這下子,那滴甘露算是派上用場了。

    可是,要怎麽用呢?

    眼看著離神樹越來越近,陳唐唐竟還沒有想出,該如何將那滴已經進了她肺腑的甘露給弄出來。

    要不……唾一口吐沫試試?

    按道理來說,那甘露融進了她的身體裏,她身上產生的一切液體都有效的。

    陳唐唐掃視眾人,隻見他們都緊緊盯著她看,似乎對她怎麽處理很感興趣似的,就連一開始拚命要離開的那位黑鬥篷男人也隱藏在角落裏,默默注視著她的動作。

    這讓她怎麽辦?當著眾人的麵做出不雅的行為?那位大仙怕不是要氣瘋?

    陳唐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鎮元子。

    鎮元子反射性地扳直了腰。

    是有話對他說嗎?隻要她開口,不,隻要她再喚一聲“哥哥”,他就立刻自己去找觀音。

    然而,陳唐唐又移開了視線。

    她盯著人參果樹重新煥發生機的樹幹。

    那棵樹被她盯久了,隱隱有些害羞,光禿禿的枝條動了動。

    陳唐唐將心一橫,上前兩步,彎下腰,將唇湊近樹幹,輕輕印了上去。

    院子裏一片寂靜,連喘息聲都屏住了,似乎所有人都傻了眼。

    “師父!”四個徒弟慘叫一片,活像他們的師父被怎麽了一樣。

    鎮元子也被嚇了一跳,他狠狠地瞪了神樹一眼,神樹的樹幹晃動地更加劇烈了,甚至有一種要把自己所有的枝條都晃斷的樣子。

    正彎著腰、專心致誌行動的陳唐唐,感覺到手腕一涼,突然一股大力將她帶離了那棵神樹。

    陳唐唐不解望去,隻見鎮元子的雙眸如同從千年冰雪中摳下的兩粒冰心。

    “這……莫非是貧僧做錯了什麽?”陳唐唐的神情好不無辜,好不單純,麵對著這樣的聖僧,幾乎沒人能說一句重話。

    鎮元子憋了一口氣,忍了又忍,忍不住道:“你……你這是……”

    陳唐唐淡淡道:“昔日,貧僧出長安前,觀音曾將一滴甘露水彈到貧僧嘴中,神樹返青回生亦需要甘露水,所以貧僧想,也許貧僧這樣做能有一些幫助。”

    能有什麽幫助啊!

    “你們看!”八戒突然出聲。

    鎮元子和陳唐唐一齊扭頭望去,隻見那棵立起來神樹枝頭隱隱有綠葉嫩芽冒出,顯然已經徹底恢複了生機。

    鎮元子立刻四處搜尋。

    陳唐唐好奇詢問:“仙長你找什麽?”

    鎮元子冷冰冰道:“找我的劍。”

    那棵人參果樹如有所覺,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枝頭的綠葉一下子長大,綠葉間還掛著一個個成熟的人參果,顯然已經徹底恢複到了之前的樣子。

    鎮元子板著臉輕哼了一聲。

    不要臉的神樹,騙人家小姑娘的香吻。

    人參果樹表示:很想賞你一對白眼,嫉妒就直說。

    人參果樹的枝條迎風招展,看起來很是春風得意。

    陳唐唐扭頭望向鎮元子,唇角微微上揚:“幸不辱命。”

    鎮元子眉眼柔軟了些,點頭道:“我就知道聖僧你會有辦法。”

    “那……”許諾給貧僧的好處呢?

    鎮元子眼中含笑:“好,咱們這就去結拜。”

    說著,他便拉著她的手往殿前走去。

    哎?哎哎?

    貧僧要的是法寶啊……貧僧的法寶……

    陳唐唐啟唇:“仙長……”

    “咱們這就拜去……”

    “等等!”

    四個徒弟猛地躥了過來。

    孫行者死死瞪著他:“你要對我師父做什麽?”

    八戒眯起眼睛:“拜什麽?莫非是拜堂?”

    悟淨單手握著脖子活動了一下,凶光自藍眸中滲出:“殺了你。”

    敖烈“啊”了一聲:“你你你你……居居居居居然……”

    陳唐唐無奈,自己的徒弟們都在想些什麽啊。

    “不是這樣的,仙長所說的拜是指……”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鎮元子握住手腕輕輕一扯,陳唐唐順著這股力道輕飄飄地轉了一個圈,被他塞到了身後。

    鎮元子高大的身形擋在陳唐唐身前,他凝視著她幾個徒弟,冷淡道:“你們師父的事情怕還輪不到徒弟來插手,更何況剛剛不是你們幾個扔下你們師父的嗎?現在又來扮演什麽師徒情深?”

    他雖然臉嫩,但氣質卓然冷傲,竟讓人小看不得。

    陳唐唐歪著頭瞧著鎮元子,覺得他說的話簡直莫名其妙。

    即便佛祖也是護短的,她當然要護著自己的徒弟了。

    陳唐唐開口道:“仙長莫要誤會。”

    鎮元子抬起手,將她從他手臂旁探出的腦袋重新塞了回去。

    “唔……”

    陳唐唐抓住鎮元子的衣袖。

    鎮元子的心就像是被她抓住了。

    孫行者掄起金箍棒“嘭”一聲敲在了地麵上:“放開我師父!”

    明明是你師父抓的我!

    鎮元子傲慢地揚了揚下巴。

    八戒及時地握住了孫行者的胳膊,臉上帶著笑對陳唐唐道:“怕師父聽信了邪小人的話,離間了我們師徒之間的關係,我還是把話說開了。師父可知我們為何遲了些才來救師父?”

    鎮元子瞳孔一縮。

    八戒眉眼彎彎:“正是這位鎮元大仙辦的好事,我們被他從袖子裏放出來的時候,都被捆在一旁,見師父也被捆在柱子上,後來他支使童子用鞭子來抽我們,還要抓我們下油鍋,我們趁機使用了些小手段才帶著師父一同逃了出來。”

    這話說的令陳唐唐越發不解了:“逃?為師並未見到你們……”

    “這就是鎮元大仙的高明之處了,他竟然用一截木頭施法變成了師父的模樣,一言一行,無不像極了師父,若不是中途水灑在師父身上,破了他的障眼法,我們恐怕還是將一截爛木當作師父來保護!”

    八戒收斂了笑容,盯著鎮元子:“不如大仙你來說說,為何要對我們師徒如此?我們師徒究竟何處惹得你不滿?”

    鎮元子脖子一梗,神情越發傲慢,正要說話——

    “等等!”陳唐唐疑惑地問:“為什麽水會灑在假扮成為師的木頭上?你們對為師做了什麽?”

    “呃……”八戒眼珠子一轉,立刻轉移話題,“大仙究竟要對我們師父做什麽?”

    “我們那時正要脫……唔——”

    孫行者一把捂住正要和盤托出真相的悟淨的嘴,朝陳唐唐冷淡一點頭:“當時,我們正為師父遞水。”

    如果隻是遞水,你捂他嘴做什麽?脫……脫了什麽?

    貧僧真是好奇死了。

    鎮元子冷淡地對陳唐唐道:“你看,這就是你的徒弟。”

    “嗯!”陳唐唐點點頭,“很可愛。”

    鎮元子:“……”

    你給我清醒一點啊喂!你的心是偏著長的吧?啊?我沒有誇你徒弟!

    鎮元子伸手按住自己的鼻梁,背過了身子。

    陳唐唐撓了撓臉頰,迷惘道:“從剛剛開始你們說的話貧僧都有些不太懂,你們剛剛是在爭吵些什麽?”

    徒弟們:“……”

    鎮元子:“……”

    作為當事人,你就不能有點被人喜歡的自覺嗎?

    陳唐唐想了好一會兒,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們定然是誤會大仙了,大仙與為師約定好,隻要能救活人參果樹,就送給貧僧一些法寶。”

    孫行者金眸流轉,眼眸中都是不信:“他會這麽好心?”

    陳唐唐:“徒兒你不也說他做了些好事嗎?”

    老孫我那是諷刺!

    八戒倒是漸漸明白了眾人的誤會:“那師父與他方才所說的拜……是指什麽?”

    陳唐唐一臉正氣:“我們要結拜了。”

    陳唐唐拉著鎮元子的手,眸光發亮,笑容溫柔:“以後他就是你們的師公了。”

    臥了個大槽!

    所有人都被這震驚的發言嚇到了,連鎮元子都一點點扭過頭,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陳唐唐眨了眨眼睛,長睫毛扇動了一下,她歪著頭遲疑道:“或者……師叔?師伯?唔,貧僧對這些稱呼不是很了解。”

    不是很了解您也別亂說啊,差點壞事兒了啊!

    陳唐唐重新望向鎮元子,目光蕩開璀璨的星光:“嗯?哥哥,該如何稱呼你才好?”

    鎮元子定定望著她,他想他背後定然有一輪滿月,若不是為何令人垂憐的清輝全都在她的眼底,讓他如此……移不開眼。

    鎮元子輕輕歎了口氣,恍若山上的千年積雪化作春日溪水潺潺流下。

    “你……隨意,我都不介意。”

    說罷,他便無比珍視地扶著陳唐唐離開了。

    陳唐唐突然覺得鎮元大仙整個人都不對了,她迷惘地跟著他結拜,又將他送與的法寶一一收起。

    盤桓五日後,鎮元子也沒有再做挽留,將她們師徒一行送下了山。

    鎮元子遠遠望著她漸漸變成黑點的背影,長長歎息一聲。

    清風不解道:“師父若是喜歡多留她幾日也好了,實在不行咱們可取些香,保準讓那聖僧暈暈乎乎不想走了。”

    明月斥道:“你在哪裏學來的混賬勾當。”

    清風撇了撇嘴。

    明月卻道:“不過,師父的表現殊為奇怪,那隻是個光頭和尚,為何師父會……”

    鎮元子一揮衣袖,淡淡道:“你們才修行多久,你們又知道什麽?”

    鎮元子摸摸曾被陳唐唐抓過的衣袖,低聲道:“她本有她的緣法,為師我能這樣與她有了兄弟的名分已經殊為不易。”

    鎮元子轉過身,望著晴朗的沒有半點雲彩的天空道:“取經之後,她還會走這條路回來的,屆時……”

    他話說一半,便甩袖離開。

    清風和明月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求老天保佑師父吧。”

    鎮元子剛一邁進自己的房間,正坐在榻上的和尚便慢慢睜開了眼,朝他微微一笑,其形其貌活脫脫就是一個陳唐唐。

    鎮元子坐在長榻對麵的凳子上,看著和尚重新閉上眼睛,打坐參禪。

    他趴在桌子上,頭枕在胳膊上,紫金冠磕著玉麈,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隻盯著她不肯移開片刻。

    許久,他輕聲道:“她那些徒弟可真不識貨,明明我都用了我珍藏多年的寶貝,居然還是被看穿。”

    他修長的手探進白發中,抽出發簪,解下紫金冠,“當”的一聲,隨手扔到一旁。

    他白若雪的睫毛垂下,在眼瞼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們把假的帶走多好,這樣……我就能把真的留下來了。”

    他額角蹭了蹭鶴氅,慢慢轉過頭,整張臉伏在了桌麵上。

    長榻上的那個陳唐唐一無所覺地在念經。

    “到底是假的,可是,你留給我的也就隻有這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