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錦繡園放出消息，這個月十七日晚上來聽戲的人，前六十位進場的分文不收，並且免費提供茶水點心，瓜子瓜果。

    這個年代晚間的娛樂活動本來就少，最底層的老百姓沒有閑錢去聽戲，有錢的自然更願意選擇更好的戲班子去捧場。

    這免費二字，無論放在哪個年代都是有極大吸引力的，而且還茶水點心可以白吃，除了那些平時確實沒有閑錢聽戲的人，早早的就來排隊，還有一些家裏有些閑錢，但是本性就是愛占便宜的人，也都來等著入場。

    這些都是璟暘提出的要求，十七日晚上戲班所有的花費，他都會另外再支付。吳班主本來有些猶豫，一說免費，肯定會來不少人，但是越多的人聽到程少爺的戲，他們戲班的名聲就毀的越嚴重。

    璟暘一再跟他保證，若是他這次唱的不好，絕不再唱第二場，吳班主咬咬牙也就同意了。

    璟暘暫時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來戲班唱戲，吳班主專門為他準備了一個隱蔽的房間，讓他裝扮換衣。整個吳家班，除了吳班主，沒有第二人知道璟暘要來唱戲。

    “我來給您化妝吧。”吳班主說。

    “不必，我自己裝扮起來就可以。”璟暘拒絕道“你先去忙吧，到我上場了你再過來通知我一聲就行。”

    吳班主的心情非常的不安，可到了這個份上，他也隻能一切都聽璟暘的。

    時隔多年，錦繡園再次賓客滿座，隻是這些人並不是真心衝著吳家班來的，吳班主不知道他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過了今晚，怕是不會再難有這麽多人來了。

    璟暘對著鏡子開始化妝，他今晚要唱的是貴妃醉酒，這是魏天雄最愛聽的戲之一，有了係統的幫助，他能將這段戲發揮到極致，不信引不來魏天雄。

    前麵熱場完，吳班主過來請璟暘“程少爺，該您上場了。”

    “吳班主以後還是稱呼我君少吧，若是被人聽到你叫我程少爺，會提前暴露我的身份。”已經裝扮好的璟暘站起來，轉身看著吳班主。

    吳班主看著璟暘愣住了，這樣嬌媚的麵容，絕對稱得上傾國傾城四個字，就算是真正的楊貴妃，恐怕也沒有這樣的絕色的容顏。

    吳班主無法將眼前這人，與容貌溫潤俊秀的程少爺聯想到一起。他唱了這麽多年的戲，也看著別人唱了這麽多年的戲，各大名角的戲他都看過，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出眾的扮相。

    “吳班主？”璟暘見吳班主完全愣住了，也不回話，便叫了他一聲。

    吳班主回過神來，恍惚想起璟暘剛才好像說了什麽“您剛才說什麽？”

    璟暘又把讓他叫自己君少的話重複了一遍，吳班主應了，帶著璟暘去往前台。在經過後台的時候，吳班主的徒弟們都圍了過來，看著璟暘的眼神中滿是驚豔。

    璟暘上台後，有徒弟好奇問吳班主“師傅，這人是誰啊？”

    吳班主板著臉說“不該你們問的別問。”

    台下要比台上熱鬧多了，下麵的人除了認真吃著瓜果點心的，就是在高談闊論大聲交談的，連璟暘已經上台了，都沒有多少人發現。

    璟暘剛出聲唱了第一句，下麵瞬間就安靜了，全部目光都集中到了台上。

    貴妃醉酒，表演的是楊玉環醉酒後自賞懷春的心態，通過優美的歌舞動作，細致入微地將楊貴妃期盼、失望、孤獨、怨恨等複雜心情一層層揭示出來。

    這段戲的舞蹈動作很多，像銜杯、臥魚、醉步、扇舞等身段動作，難度很高。璟暘本身是有學過幾世的舞蹈的，但是用戲曲的形式來展現，他需要通過係統的幫助，來控製現在的身體。

    台下的觀眾看得如癡如醉，那醇厚流麗的唱腔，圓潤甜脆的嗓音，絲絲入耳，讓沉醉其中。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此刻他們正身處皇宮深院，見到了哪位容貌傾城的貴妃，因等不來皇帝，自飲發泄心中苦悶。

    從璟暘的容貌到唱腔，再到身段，表現出來的從初醺到醉意深沉的狀態，讓台下觀眾看的也都心醉了。跟著台上的人一起怨恨皇帝，為何將如此嬌媚的美人兒獨自拋下，也不好好的來安慰一番。

    在後台的吳班主和他的徒弟們，也都聽的呆住了，一個個忍不住透過門簾的細縫往台上看。

    ……………………

    璟暘唱罷退至後台，台下的觀眾還在沉醉其中，沒有回過神來。吳班主讓徒弟們不準跟過來，與璟暘一起回到給他準備的房間。

    “程……，不，君少。”吳班主忍著激動的心情問“敢問君少師承何人？何時開始學戲？竟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底。”

    璟暘快速的卸著妝，回答道“這些問題我不方便透露給你，你隻需要記住我之前說的話就可以了，其餘的不必多問。”

    “……是。”吳班主這一天的心情起起落落，現在終於平靜了一些，但還是迫不及待地的問道“那您明天還來唱嗎？”

    “明天暫時不來了，先等幾天，要來唱的時候，我會派人提前通知你的。”

    璟暘卸完妝，走到簾子後麵換衣服，戴上一頂圓帽，壓低帽簷，從側門外的小路，匆匆離開了。

    這晚過後，錦繡園的吳家班請了一位名角的消息，傳遍了梨城，當晚聽過這場戲的人，就沒有一個不說好的。還有之前聽過程家銘唱戲的人說，錦繡園那位唱的貴妃醉酒，比雅園的程老板唱的還好。但一問起那位名角究竟是誰，所有人都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事情在梨城傳的神乎其神，有人說聽了那場戲後，連續幾個晚上，做夢都夢見還在聽戲，那嗓音唱腔，猶在耳邊。就算砸鍋賣鐵，他們也想再去聽一次。可奇怪的是，錦繡園這幾天突然不開園了。

    對於這些傳聞，很多人都是不相信的，他們覺得傳這些話的人，肯定是受了吳家班的好處，才會到處的說好話。

    還說比程老板唱的都好，若真是如此，怎麽接連幾天都沒有動靜了？

    有的性情比較急的人，見自己怎麽說別人都不相信，便指天對地的發誓，如果錦繡園再開園，你們去聽一聽，要是沒有程老板唱的好，我把頭給你們。

    對於外麵傳的那些話，璟暘自然是知道的，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在家等了幾天，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璟暘讓管家偷偷的去通知吳班主，他過兩天會去唱戲，讓他提前準備一下，也可以適當的宣傳宣傳。

    “少爺，您唱戲的事情在梨城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了，萬一被人知道就是您，對您和程家的名聲都不好啊。”管家忍不住的勸道，他家少爺去唱戲的事情，整個程家暫時隻有他知道。管家不知道少爺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但很是為他擔心。

    “張叔，現在跟以往已經不同了，唱戲早就不是什麽下賤的活計了，再過些年，唱戲就會被稱為是藝術，是很受人追捧跟尊重的。就算被人知道了我去唱戲也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想要瞞多久，遲早是要被人知道的。”

    “可是，您這到底是為什麽啊？”管家不懂他說的藝術是什麽意思，在他看來，他一個大家少爺，何必去唱戲取悅別人。

    “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理由，不過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去吧……。”

    璟暘不想多做解釋，管家也不再追問，歎了口氣離開了。

    吳班主一聽璟暘又要來唱戲，喜不自禁，這幾天他正犯愁呢，之前是擔心程家少爺唱的不好，會有損吳家班的聲譽。可結果他唱的太好了，太過出乎他的預料，反而讓他更犯愁了，怕來錦繡園聽戲的人沒有聽到程家少爺的戲，會起哄砸場子，讓他連開園都不敢。

    有不少人來跟吳班主打聽那晚唱戲的是誰，都被吳班主推脫說自己也不知道敷衍過去了，這回璟暘再次來錦繡園，吳班主也不能直接說出去是程家的少爺要來唱戲，隻能對外宣稱後天開園唱戲。

    有人過來一打聽，還是那天哪位唱貴妃醉酒的君老板，立刻有不少人過來訂桌位。因為這次是要收錢的，而且價錢比較高，來的大部分人都是之前沒來聽過的有錢人，他們很好奇，這位君老板的戲到底有沒有外麵傳的那麽好，畢竟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號人。

    璟暘跟上次一樣，等到夜色漸黑，從偏門悄悄的進入錦繡園，跟正在側門等著他吳班主，一起到了那間專門為他準備的房間。

    “吳班主今天心情不錯？”璟暘看著麵帶喜色的吳班主說。

    “從君少派人通知我說，要過來唱戲的那天，我心裏就一直挺高興的。”吳班主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實在是好久沒有這麽多人專門衝著我們戲班來了，您別見笑。”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我不會一直在你這唱下去，也許唱過這幾次之後，我就不會再來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唱戲既不是他的愛好，也不是程君曦的愛好，隻是一種手段而已，等複仇完了之後，他可能不會繼續唱下去。

    “這個我清楚，隻要君少興趣來了，沒事能來唱一出，我就挺滿足了。”吳班主說“不來也沒關係，以後有了君少的資助，我一定能重振吳家班的。”

    璟暘笑了笑“你能這樣想，挺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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