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紅豔煞
字數:10846 加入書籤
那吊死鬼歪了歪腦袋,因為姿勢她麵前都是頭發,遮擋了臉,但謝靈涯卻莫名覺得和她“對視”了一眼。
她的目光仿若有實質一般陰冷濕滑,在謝靈涯身上滑了一圈,然後一頭往床的方向紮去,目標顯然是高總。
施長懸也看到了女鬼,從沙發上站起來,一劍飛擲了過去。
本來謝靈涯也想丟劍的,但是他這把三寶劍年頭很久了,他怕給摔壞了,就這麽猶豫一會兒,施長懸已經出手了。
桃木劍穿腰而過,女鬼慘叫一聲,室內的燈光隨即閃爍明暗起來。
四個保鏢都隱約聽到了嘯聲,加上燈光突然變化,他們迅速打量四周,之前說來什麽砍什麽那位,更是直接衝過去把高總拽起來了。
高總一下驚醒,“怎麽了,怎麽了?”
保鏢護著高總,讓他下床。
這時旁邊的女鬼嘶聲低吼,舌頭一下伸得老長,啪一下粘在保鏢脖子上,一翻卷裹在頸間。一時陰氣大盛,她的身形一下顯出在眾人眼前。
高總看到保鏢突然間往後翻,捂著自己的脖子,眼珠子瞪得都快突出來,本來是很怪異的姿勢,但隨著女鬼顯形,就很清楚了,他是被一條舌頭纏著!
這場景實在詭異透頂,其他幾人紛紛在心底狂罵“我靠”,被滴水在額頭的保鏢更是在發寒之餘狂擦手。
被纏著脖子的保鏢眼前突然出現一張鬼臉,他離得最近,所以看清楚了頭發縫隙之間女鬼淌血的五官,臉色漲得紫紅,口裏罵了句髒話,一拳砸了出去!
他膽子大陽氣旺,還練過,和尋常人不同,一拳竟還真砸得女鬼鬆開了舌頭,隻是眼神更加狠毒了,嘴巴大張——
而這時候謝靈涯恰好也衝過來,把高總拽到自己身邊,他抓準時間一劍在女鬼把舌頭縮回去之前砍斷了。
濕噠噠的舌頭啪一下掉在地上,化為黑氣,女鬼慘號一聲,捂著嘴。
謝靈涯鬆了口氣,他就怕這女鬼待會兒也用舌頭舔自己,看那保鏢一脖子的口水,太惡心了!
這時,女鬼竄到了天花板的一角,怨毒地盯著謝靈涯,嘴裏居然又探出來一節舌頭,還越伸越長。
謝靈涯:“臥槽!□□鬼啊你,舌頭怎麽還帶長的?”
那舌頭飛快在謝靈涯腰上繞了一圈,他頓時有種崩潰之感,臉一下就綠了。
施長懸把高總從謝靈涯手裏拎過來,那幾個保鏢就把高總團團圍住,也算是很有職業道德了,不過眼前這個場景他們自覺幫不上什麽忙,幾個人都站在施長懸身後。
施長懸看到謝靈涯比起被勒之痛,好像惡心感讓他更難受,上前把舌頭又斬斷了,說道:“這是吊死鬼的上吊繩,不是真的舌頭。”
謝靈涯腰上一鬆,心裏居然也鬆了口氣,是上吊繩那還行,但視覺效果實在太令人作嘔了。
女鬼也吃一塹長一智,看出來這兩人不好對付,他們手裏的桃木劍正是陰物的克星,尤其是謝靈涯那把傳了好幾代,上麵積累了曆代師祖斬妖除魔的功德,平時更是供在三清像前。
吊死鬼拿繩子勒人是為了找替死鬼,她既然沒戲,惡狠狠掃了幾人一眼,尤其是高總,直看得高總渾身發冷,隨即轉身想走。
高總被看得臉色青白,四肢冰冷,有種她一定會回來的感覺……
“哇,誰說你可以走了??”謝靈涯一劍橫揮出去,“普在萬方,道無不應!”
“啊——!”女鬼在空中翻了一圈,被劍氣蕩得摔在地上。
高總:“……”
謝靈涯衝上去一腳踩在她臉上,又是一劍釘在她胸腹之間。
這鬼比謝靈涯以前揍過的鬼還有耐力一點,慘叫連連,身上的陰氣都四逸了,但還沒魂飛魄散,隻是不停淒厲地尖叫,想要用手去扒開桃木劍,但是哪裏觸碰得。
她舌頭擠出來亂甩,順著謝靈涯踩著她臉的腳往上,在腳踝上繞了一圈。謝靈涯的腳踝處是裸出來的,冰涼、濕噠噠的舌頭和皮膚貼在一起,還收緊纏繞……
謝靈涯暴跳如雷,“施道長你幫忙拉一下,我要把她舌頭拔.出來勒死她!”
施長懸:“……”
高總&保鏢:“…………”
……這還沒下地獄,就在你這兒拔舌了??
一屋子人看謝靈涯狂虐女鬼,一時間原本陰冷黏膩的氣息好像都沒那麽嚇人了,高總更是推開保鏢的扶持,自己站穩了,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施長懸走過去一張符貼在女鬼舌頭上,那長舌頭頓時鬆開了,也沒法再動彈,唯獨腰部還不時因為桃木帶來的灼燒感彈一下。
謝靈涯手還死死握著三寶劍,被施長懸勸架一般拉開了一些,提醒道:“我們還要問她問題。”
謝靈涯深呼吸幾口氣,平複心情。
他也不想對女士這麽粗暴的,但是這女鬼的做法實在太挑戰他的下限了,和他腳踝上皮膚貼著的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腦子裏仿佛有根弦繃斷了。
謝靈涯坐在一邊的床上,很心累,不想動,“你來問吧。”
施長懸把三寶劍抽了出來,問那女鬼,誰在役使她。
女鬼十分虛弱,連比劃帶說,示意自己隻是不知不覺跟著高總,因為他脖子上有個標記,她就自然而然記住了這個人,找到他,把他勒死。
頸攔麻繩,所以引來了吊死鬼麽?
這個女鬼不是直接被人役使,而是有人設法在高總身上做了記號,然後自然有鬼被引去。
這是謝靈涯心情也差不多恢複了,對高總道:“那這人一定是和您有接觸了,您從昨天到今天,都去過哪些地方?”
“除了道觀之外,就是家裏和辦公室了。”因為頸攔麻繩的征兆是緊接著耳掛紙錢後出現的了,既然需要和他接觸,那範圍一下就縮小了,高總腦海中也在不斷思考誰有這個可能。
“這個人,明天一定會打聽我的情況。”高總沉吟道。
“沒錯,要施法這個人也會有工具。”謝靈涯想了想,“明天您就不要去公司,繼續在這裏待著,這鬼我們也不放走,那人一定會忍不住設法探究。現在就先休息吧。”
其他人麵麵相覷,地上還有個女鬼,屋內也一片狼藉,又不能另開一間房打草驚蛇,還睡什麽睡啊。
這吊死鬼太凶了,天天找替身,謝靈涯當然不敢帶回做巡邏隊,隻能暫時拘著回去讓施長懸做法。
雖然謝靈涯連連保證女鬼已經沒法動彈了,還都塞到套間另一個房間,他們還是心有餘悸,一直到淩晨四點,高總才睡著。
……
第二天,按照商量好的,高總沒去公司,大家繼續坐在酒店套房裏。
七點半時,套房門被敲響了,保鏢走過去看了一下貓眼,回頭道:“高總,是您夫人。”
高總頓時慌了,“她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我不是說我出差麽。”
謝靈涯也愣了一下,隨即有點想笑,“高總,尊夫人會不會誤會你……”
高總:“……”
高總也想到這茬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哪裏露餡,但是在這方麵女人就像名偵探一樣,他也隻能無奈苦笑,親自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後外麵站著一個美婦人,臉色忐忑,一抬眼看到高總,還有他身後的男人們,頓時:“…………”
“老婆。”高總尷尬地道,“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高夫人無語地進來,“搞什麽鬼,你專門出來開房鬥地主啊?”
——地上還擺著保鏢們昨晚玩的牌。
“說來話長啊。”高總把門關上,給謝靈涯和施長懸介紹道,“這是我夫人。阿慧,這是謝先生和施先生。”
高夫人看他對兩個年輕人稱呼得還挺客氣,也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打擾了。”
謝靈涯有點憋笑,沒敢笑出來,“沒有沒有。”
那幾個保鏢也很不好看雇主這樣,借口吃早餐去門外了。
高夫人小聲和高總說:“我晚上怎麽也睡不好,特別心慌,總覺得你是不是出事了,就打了個電話給你秘書,他懵逼得很,我就知道你沒出差,然後查到你在這開了房。”
高總又是無語又是感動,這就是夫妻連心啊,他昨晚確實差點出事了。
“我回頭告訴你是怎麽回事。”高總安慰了她一句,不想現在說出來嚇到她。
施長懸若有所思地道:“高先生夫婦伉儷情深。”
高總還有點小得意,“大家都這麽說,我和我夫人是青梅竹馬。”
施長懸問道:“高先生家裏應該有監控吧,能不能遠程查看呢?”
“當然,有個軟件。”高總聽他這麽說,仿佛是有了線索一般,立刻把電腦拿出來,打開軟件。
施長懸默默翻看監控,過了一會兒,指著屏幕道:“這是誰?”
高總看了一眼,門口的監控,有個男人正在和他交談,時間是前晚,他說道:“這個是我鄰居老張,最近還在談合作,人不錯,他是知道我出車禍,過來安慰,還喝了兩杯。”他皺起眉,“你不會覺得……是他吧?”
高夫人的第六感非常敏銳,從他們查看監控的動作和剛才的話察覺到了什麽,立刻道:“什麽意思?什麽是他?老高,你車禍和他有關係嗎?”
高總抿了抿嘴,也不知該怎麽說,他還不知道到底有什麽有關係,也不知道施長懸是怎麽判斷的,聽他的言外之意,好似認定與張霄有關。
施長懸卻看著高夫人,“您也這麽覺得嗎?”
這話就值得玩味了,高夫人都愣住了。
高夫人看了看高總,喃喃道:“我本來覺得他一時糊塗,但如果車禍有他的關係,我是不能忍的。張霄他……給我告白過兩次,我都拒絕了。”
“什麽?!這王八蛋!!”高總人再好這下也來氣了,簡直怒不可遏,而且有點被打臉的感覺,他剛剛還說老張人不錯,結果就是這麽個不錯法,挖他牆角啊!
不對,豈止是挖牆腳,高總沉著臉問施長懸:“那事兒和他有幹係?”
施長懸把監控畫麵放大,指著張霄口袋露出來的一點東西道:“繩子。”
大家仔細一看,那還真像是麻繩的末梢。
“這應該是上吊繩,現在可能還在你家,用來‘標記’你。”施長懸淡淡道。
“……”高總氣得眼前一黑,無法置信張霄心腸這麽歹毒。
高夫人比高總還罵不出髒話,但也恨得咬牙切齒。
謝靈涯一直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這時候忽然問了施長懸一句:“你怎麽突然想到去看家裏監控的?”
怎麽仿佛是知道了什麽,再順著去找的呢。
高總一想也是,看向施長懸。
“高夫人的生辰八字可以給我一下嗎?”施長懸不答反問道。
高夫人仍是稀裏糊塗中,不明就裏,但看高總點頭,還是報了出來。
施長懸微微點頭,“甲午相見,祿馬相逢,四柱中紅豔煞臨太歲,三十歲後更加明顯。確實是紅豔煞入命,多情之相。”
他話很含蓄,但是多情說得好聽,不就是風流。
高總立刻反駁道:“阿慧和我雖然沒孩子,但感情深厚。張霄一定是單相思。”
高夫人本來也一臉不悅,還很不明白老高怎麽突然迷信了,這時聞言,便握住高總的手。
謝靈涯看到高總不假思索的樣子,心想高總對他太太真是信任。換做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可能會有一點懷疑。
施長懸看他們一眼,冷漠地道:“我沒說他們情投意合。”
高總:“……”
這話說得仿佛他自己去沾綠似的,搞得他很鬱悶。
“高總夫妻宮是十分美滿的啊,”謝靈涯插話道,或者說高總沒哪處不好,他長得就一臉很幸福美滿有福氣,除了可能子孫沒那麽多,但看麵相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晚點吧,“不過既然高夫人紅豔煞入命,難怪你往情仇方麵想。”
高總福氣大得不像是會拉來那種仇恨的人,但他夫人就不一樣了。
紅豔煞是桃花的一種,但不是很好的桃花運,有紅豔煞的人異性緣很好,也很容易風流多情。
有句口訣說“任是富家官宦女,花前月下會佳期”就是形容紅豔主人有多浪漫,這樣自然容易引起種種感情問題。
高夫人是家庭主婦,這麽一想,那當然優先查看家裏的監控。
“是高先生自己的運把高夫人的煞壓住了……”施長懸一語道破為什麽高夫人身為紅豔主人,卻與丈夫幸福美滿,“張霄略曉玄學術法,可能也看出高夫人紅豔煞入命,他最初是不是十分輕佻?”
說略曉,是因為張霄自己無法直接役鬼。
高夫人也不知信不信命數,但她很配合丈夫,很快想起什麽,說道:“對,剛認識的時候是有點,但是那一次他說認錯人了,後來就收斂了許多。”
張霄一開始可能覺得高夫人肯定很風流,想勾搭一下,誰知道高總夫婦感情那麽好,他估計也沒見過紅豔主人還能感情生活這麽美滿的。畢竟不是每個紅豔主人的丈夫,都能像高總一樣命好福厚。
退一步說,就算張霄對命理沒研究,單憑他想破壞別人婚姻不成出手害人,也很可惡。
謝靈涯忍不住道:“濫用所學,滿足私欲,無恥。”
——他這麽天才,都勤勤懇懇賣瓜子起家!張霄真是太不要臉了!
命數之類的高總也一知半解,但是張霄口袋裏的麻繩是真的,如果不是他運氣好,遇到謝靈涯和施長懸,可能就這麽死於“意外”了。而且要是如此,張霄家裏肯定會有痕跡,可以證實和他有關。
高總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道:“多謝兩位先生了,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雖然張霄利用鬼神手段害人是無法定罪的,但高總也不是普通人,他都這麽說了,當然有萬全之策讓張霄伏罪,也能在張霄還沒使出手段之前,就能讓他沒法再動手了,這種鬼蜮伎倆,隻能傷人於不備。
實在不行,謝靈涯很樂意繼續接活兒啊。
不過現在這會兒,謝靈涯和施長懸心裏清楚,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施長懸隻側頭對謝靈涯道:“你的轉運符見效了?”
“對,黃進洋試過。哎,是說這個可以破紅豔煞嗎?”謝靈涯一想,人家高總命再好,麵對這種惡煞,壓得也很辛苦啊,這都免不了招來張霄這樣的神經病,還是化解了為好。
要不是施長懸,他也不知道能這麽用,當即和高總說回頭畫一張快遞給他。
高總對他們兩個十分信服,畢竟是親眼看到謝靈涯狂虐吊死鬼,這時聽說紅豔煞可以靠符籙化解,哪有不樂意的。
高總又要和高夫人講解事情經過,又要去證實張霄的事情,約好下次再去拜訪便匆匆離開了。
謝靈涯頗為感慨。
命數本就多變,在人與人的交際之間,更是會像高總夫婦,互相產生影響,相近的人命運纏繞在一起,互相改變,彼此都有無限可能。
.
.
高總說話算話,回去還特別貼心的問謝靈涯,是要現金還是他直接找工匠定做純金神像送來。
打造神像可不是小事,如果隨便做,做出來的神像有錯處,那就成邪神了。
定做一般的銅神像還行,金神像,又那麽貴,謝靈涯還怕自己去找的人不靠譜呢。
高總當初說捐金身,其實這是個酬勞,所以才問謝靈涯要不要折現,但謝靈涯存錢本來就是為了修金身,當然請他幫忙了。
高總有朋友也信這些,所以有些渠道,他找朋友,約了一個業界有名的老工匠,就是工期比較長,要半年後才能做好請回觀裏。
“你應該不急吧?我看你們那神像好像也是新的。”高總這麽問謝靈涯,他其實也沒想到謝靈涯會選擇要神像,但又覺得理所當然,真虔誠。
“我倒是不急……”謝靈涯心想,但是祖師爺急不急就不知道了。
謝靈涯給王靈官上香的時候,匯報了一下有人會捐個金身,半年後就可以打造好了,他強調了一下是請著名工匠打造。
擲茭杯的時候,謝靈涯還有點怕王靈官又鬧著這半年也不見人了,結果那茭杯居然立著朝上。
謝靈涯起初一看差點嚇死,兩個尖角朝上是大凶啊,不會又不開心了吧,還是又要猶豫?
不過緊接著謝靈涯就發現,茭杯隻是立著轉了好幾圈,然後啪嗒落下來,成為一正一反的聖杯,代表神明認同。
“這是什麽意思呢……”謝靈涯想了好一會兒。上次他說隻能打銅像,茭杯也是立著,猶豫了一會兒才搖搖欲墜地掉下去,因為祖師爺對他的砍價非常委屈。這次立著還轉了幾下,又是什麽意思呢?
唉,做道士也不容易,光憑這個和神明交流,還得理解力好。他還不是道士呢,隻是個非職業的,頭發都要想掉了。
不過反正最後是聖杯,謝靈涯也就把茭杯收了起來。
出了配殿謝靈涯看到張道霆在摘蔬菜,就走過去抱怨了一下:“下次你來擲茭杯啊,我搞不懂這些神都在想什麽。”
張道霆茫然道:“怎麽了?”
謝靈涯說:“我看傳下來的茭杯意義裏,可沒有告訴我,立起來轉幾圈後倒下為聖杯是什麽意思。上回我還看得出來,這回真不明白了,你想得到嗎?”
張道霆知道謝靈涯卜問的是什麽事,他想了一下猶豫地道:“您看有沒有可能是比聖杯還開心的意思……祖師爺開心得旋轉跳躍……”
謝靈涯:“………………我信了你的邪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