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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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pter48

    沒過多久,喬雨霏口中那位“江浩的朋友”就到了。阮念初本以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baby的朋友也會是個痞裏痞氣的壞小子,可令她沒想到的是,那朋友和江浩,畫風截然不同。

    那是個高個兒年輕男人,年紀和江浩差不多,二十一二歲,戴眼鏡,五官清秀俊逸,膚色偏深。他穿一件白色連帽衫,整個人的氣質非常幹淨。

    阮念初目光落在這人身上,有些出神。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這位大男孩很麵熟,尤其那雙烏黑清澈的眼,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

    下一刻,她忍不住輕輕扯厲騰的袖子,湊到他旁邊,低聲狐疑:“欸,我怎麽覺得,我以前見過這個男孩子?”

    厲騰隨手轉了下玻璃杯,眼皮一掀,看見那年輕男人正朝這個方向走來,距離他們,隻有十幾米。

    阮念初靠得很近,柔軟烏黑的一縷發絲,掃過他的手背。

    厲騰食指繞住那縷發,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傾身,貼近她耳垂,語氣微痞似笑非笑,“打柬埔寨來的,沒準兒還真是熟人。”

    兩人間的姿態,親昵到旁若無人。

    “”阮念初皺眉,依稀聽出厲騰的弦外之音,但細想幾秒,還是懵,“柬埔寨的老熟人?誰?”

    “瞎猜的。”厲騰拍拍她臉蛋,“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哪兒認識。”

    阮念初無語,永遠看不透這人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萊因!這兒!”旁邊的江浩忽然笑著抬了下手,打招呼。

    那個叫萊因的柬埔寨男人走近過來,滿臉笑容,爽朗又陽光。阮念初確定自己對“萊因”這個人名毫無印象,又看那人幾眼,移開了視線。

    喬雨霏給在座的幾人介紹,說,“萊因是柬埔寨人,大學生,這次來中國主要是來交流學習。”說完扭過頭,衝萊因笑了笑,用英語道:“這是我閨蜜阮念初,這是厲騰,他們是男女朋友。”

    萊因禮貌地笑,朝阮念初伸出右手,說的中文:“你好,念初姐。”

    阮念初跟他握手,“你好,初次見麵,多指教。”

    萊因盯著她,“我看念初姐很麵熟,說不定,我們以前見過。”

    阮念初是很標致的美人,這種套近乎的方式,很俗,她見多了。聞言勾唇一笑,淡淡的,“也許吧。”

    打完招呼,便低下頭繼續吃牛排。厲騰給她切好的那份。

    好片刻,萊因的目光才從阮念初身上緩慢移開,看向旁邊的厲騰。厲騰垂眸抽著煙,把玩打火機,臉色冷淡,一眼也沒看他。

    萊因輕輕挑眉,笑道:“今天還真奇怪,我怎麽看念初姐像熟人,看厲哥也像熟人。”

    厲騰撣煙灰,“大眾臉,你覺得眼熟也正常。”

    話音落地,旁邊的喬雨霏直接笑出聲,哈哈道,“得了吧,你們兩口子是大眾臉,那天底下就沒高顏值了。”

    一桌子人心思各異,卻都笑起來。

    晚上八點多,飯吃完了。

    埋單時,江浩和喬雨霏都搶著要去給錢,你一言我一語,推推搡搡,爭個不停。萊因本欲起身結賬,卻慢一步,厲騰已經把卡刷了。

    阮念初又小小地肉疼了下。同居以來,她發現,這人對自己什麽都糙,對她卻什麽都講究,但凡和她出門,花錢如流水,簡直不眨眼。

    她心疼解放軍戰士的腰包,有時會勸他,苦口婆心,“你們都是拿死工資的,也不算高薪,辛辛苦苦攢的錢,還是節約點的好。”

    可厲騰總是散漫一句話就給她打回來,“辛辛苦苦攢的老婆本兒,不給你花給誰花。”然後,繼續結賬付錢。

    阮念初勸了幾次見不起作用,隻好由他去了。

    既然她花錢使他快樂,那她就花吧。錢是他的,他開心就好。

    從弗蘭克林西餐廳出來,喬雨霏走在最前麵,想了想,提議道:“反正現在還早,要不,我們幾個去酒吧玩?”邊說邊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訂位子。

    阮念初拒絕了。

    她伸手挽住厲騰的胳膊,彎彎唇,夜色下,那副妝容精致的臉蛋幾乎能發光。她笑盈盈地說:“你們玩開心。我們一會兒還有事,就不跟你們去了。”

    喬雨霏故意揶揄,“哎呀,也怪我不識趣,居然妄想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下次再約。”

    “嗯。那你們路上小心。”

    “你們也注意安全。”說完,阮念初就抱著厲騰的胳膊轉身走了。

    喬雨霏目送這對男女離去,觀望好一會兒,忍不住漾開笑臉,感歎,“真不容易啊。”

    江浩不解,“什麽不容易?”

    “愛情幸福的女人,笑容會發光。”喬雨霏指了指好友的背影,看向江浩,“你不覺得,我朋友整個人都blgblg麽?”

    這世上,除了阮母,沒有人比喬雨霏更了解阮念初。這女人生了張禍國殃民的臉,卻過著山裏尼姑的日子,清心寡欲,無欲無求,自七年前她從柬埔寨回國後,整個人更是成了潭不起波瀾的水。

    其實人最可怕的事,莫過於生無所求。當年那場變故,阮念初嘴上不說,表麵上嘻嘻哈哈,但喬雨霏肯定,必定給她內心深處留下了一定創傷。

    現在,創傷大概已愈合了分。

    因為阮念初這潭靜水,活了,生氣靈動,眉眼明媚。尤其是她看厲騰時的眼神,崇拜依賴,渾然一個被捧在掌心寵愛的小女人。

    思索著,喬雨霏一揚眉,朝江浩嗲著嗓子道:“你看我朋友和她老公的感情多好呀,我們也要向他們學習。”

    江浩笑著說好。

    這對小情侶一邊羨慕,一邊替友人開心,站在旁邊的柬埔寨大男孩,則被忽略。誰也沒看見,萊因注視阮念初和厲騰背影的目光,在某一瞬,忽而變得複雜深沉。

    阮念初和厲騰吃夜宵的地方,是一家川渝火鍋店,味道正宗,生意火爆,距離軍區宿舍隻有兩公裏距離。

    厲騰口味重,一點就是阮念初從來不敢嚐試的特辣鴛鴦鍋。

    不多時,服務生小姑娘拿著菜單走了。

    阮念初一副怕怕的樣子,皺眉說,“欸,這家店很正宗的,你吃特辣,胃會不會受不了呀?之前我和我媽來吃過一次,點了個中辣,我吃完鬧了三天肚子。”

    厲騰往她杯子裏倒茶水,沒什麽語氣道:“那是你嬌。我皮糙肉厚,生吃蛇肉都沒反應。”

    阮念初抿唇,“說得跟你真吃過生蛇肉一樣。”

    厲騰抬眼看她,沒吭聲。

    “”阮念初幾秒之後反應過來,愕然,“不是吧,你真生吃過蛇肉?”

    “嗯。”

    “好端端的為什麽生吃蛇?”

    “以前出任務,荒山野嶺,當然是逮著啥吃啥。”這些事,從他嘴裏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帶過去了,“我們接受過這方麵的訓練,沒什麽。”

    她眉越皺越緊,“可是,吃那些東西沒有寄生蟲麽?你們會生病吧。”

    厲騰扯唇,“小姐,軍隊不是養生的地方,活下來才能完成任務。所以無論遇到什麽情況,存活都是第一目標。要麽病要麽死,你覺得該怎麽選?”

    聞言,阮念初低下頭沉默了數秒鍾,才抬眸,試探道:“其實,像你們隨時都麵臨那麽多危險,有沒有想過想過,要換一種生活?”

    話音落地的瞬間,對麵那人猛地撩起眼皮看她。目光銳利而深。

    空氣有幾秒鍾的寂靜。

    然後,厲騰垂眸,往嘴裏丟了顆毛豆,語氣微沉,“沒想過。”

    “嗯。我沒其他意思,隨口問問,沒想過就算了。”阮念初幹笑了下,故作輕鬆地開玩笑,“這樣挺好的,聽黨指揮,為人民服務。”

    服務生端來了鍋底和菜,點燃了火。

    厲騰動手把葷菜下鍋,白鍋丟三分之二,紅鍋丟三分之一,“這個鍋底辣,你吃白的。”

    阮念初摸了摸肚子,還很圓滾,便道:“我剛剛才吃過,不餓。”

    他看她一眼,“誰告訴你餓才能吃東西。”

    “啊?”

    厲騰:“你身子太弱。多吃點,得補。”

    阮念初一頭霧水:“我身體挺好的呀,哪裏弱?”

    他嗤了聲,不鹹不淡的,“不弱還老昏。”

    “”阮念初先是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他說的“弱”是指哪方麵,頓感羞憤,紅著臉壓低聲音斥:“這是我弱的原因麽?明明是你太放縱,還好意思說我。”這位首長同誌要點臉好不好。

    厲騰抬眸看她,很正經:“我沒放縱。”憑她目前這身體素質,他要真放縱,他怕她會進醫院。

    阮念初扁嘴,“哦。”

    說話的同時魚已經煮好了,厲騰挑起一條放她碗裏,然後吃自己的,不說話了。

    阮念初一點也不餓,但迫於厲騰的淫威,隻好拿起筷子吃。魚肉鮮美,就是太燙,她嘟嘴呼呼吹氣,呼了會兒忽然想起什麽,道,“對了,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那個萊因奇奇怪怪的?”

    厲騰埋頭自顧自地吃,還是沒吭聲。

    她手指敲敲下巴,“他說,看我們倆很眼熟其實,我也覺得他很眼熟。你呢?有沒有也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

    厲騰沒什麽語氣,“不是像。”

    “”阮念初眸光突的一閃。

    須臾,他抬眸,語氣很冷靜,“那個人我本來就見過。你也見過。”

    短短幾秒,一張麵孔從阮念初的腦海深處浮現出來,稚嫩,青澀,膚色黝黑健康的小少年,眼睛明亮,笑起來還有一口大白牙。

    她脫口而出:“托裏?”

    厲騰盯著她看幾秒鍾,答道:“對。”

    阮念初此時的表情,已不能用簡單的驚訝來形容,準確的說,她很震驚。沒想到,當年那個活潑天真的小少年轉眼就已成了個大學生,長大成人,還換了名字。更沒想到,他會在今天忽然出現。

    阮念初覺得,托裏這些年的情況,厲騰一定很清楚。

    但,他卻隻字不對她提。他們相親那天,她問起托裏近況時,甚至還被他把話題岔開。她有點困惑。

    於是皺眉道:“我從來沒聽你提過托裏的事。”

    厲騰淡聲:“你想知道他什麽?”

    阮念初想了下,回答:“你先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麽。”

    原來,當年的“潛蛟行動”結束後,托裏和其它童子兵一起,被獵鷹特種部隊交給了柬埔寨政府。柬埔寨政府把這群孩子關進了少年犯監牢,進行改造教育。

    那些童子兵,百分之八十都殺過人,被收入重刑少年犯監區。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則改造幾年便釋放。

    幸運的是,托裏是這百分之二十中的一員。

    這個孩子無父無母,也沒有家,厲騰以個人名義,幫托裏聯係了一個柬埔寨家庭收養他,並承擔了托裏上學期間的所有學費。

    托裏在厲騰的資助以及養父養母的照顧下,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過上了正常生活。

    這孩子很聰明,前幾年落下的課程,隻花了三年不到就全部補上,並在一年前,考上了金邊市的某所大學。

    厲騰一次性支付完托裏大學期間的所有學費後,便與他斷了聯係。

    少年的七年生活,概括下來就是這麽簡單。隻是,後來與托裏斷絕聯係的具體原因,厲騰在敘述中,不露痕跡地選擇性略過。

    阮念初一點也沒聽出什麽異樣。

    她隻是搖頭感歎,說:“能遇上你這麽好的人,那孩子也算是有福氣了。”說著忽然察覺到什麽,狐疑,“但是為什麽剛才,你裝作不認識他,他也裝作不認識你?”

    厲騰鬼扯起來臉眼睛都不眨一下,淡聲說:“托裏涉及到七年前的絕密行動,我和他的關係,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點頭,“原來是這樣。”然後嘴角勾起一抹笑,喜滋滋的,“能再遇見也是緣分。下次,我們三個單獨見麵吃飯吧。男大十八變,過去這麽多年,我都快認不出那小朋友了。見麵好好敘個舊。”

    厲騰卻擰了下眉,“有什麽好敘的。”

    她愣住,“話不能這麽說,我和他好歹也”

    “你和他什麽關係都沒有。”他冷冷打斷,臉色沉得嚇人,“阮念初,你給我離那小子遠點兒。”

    阮念初眨了眨眼睛,很茫然,“誒,你怎麽了?突然就生氣了?”

    “”厲騰別過頭,沉沉吐出一口氣,摁下火,道,“沒什麽。你吃飽沒?”

    “飽了。”她答道。

    “那就跟我回家去。”厲騰起身結賬。

    阮念初狐疑地抿了抿唇,心說,莫名其妙就發火,這男人怕不是更年期到了吧。她就這樣腹誹吐槽了一路。

    剛進門,就被厲騰摁到了桌上。

    哭出了聲。

    她腦子很懵,想問他到底在生哪門子氣,可一張嘴,除了哭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迷迷糊糊聽見他嘴唇貼著她耳朵,在說話。

    但是一個字都聽不清。

    再然後,她就累得睡著了。

    厲騰親著她汗濕的額頭,臉頰,最後輾轉親吻她的唇。

    今晚,他知道自己又失控了。隻要一想到,有另一個男人和他一樣,在心裏記了她七年,隻要一想到,她可能對另一個男人甜甜地笑,他就惱火得發狂。

    厲騰雙臂收攏,把睡顏恬靜的阮念初,用力裹進懷裏,抱緊。

    這是他的。

    他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