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朕要你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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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出行是早朝才定下來的, 二品以上官員上早朝前隻是墊了下肚子, 本想著回府用了早膳再去衙門, 可誰料皇上一個命令下來, 他們哪還能回府填飽肚子?
他們直接餓著肚子,站在乾坤殿內等待, 未料趙大總管又返回殿內,說是皇上吩咐禦膳房做了早膳,讓他們移步偏殿,坐下用膳。
幾個大臣頓時感動非常,連忙跪地謝恩。
而此時的靜泉宮, 蕭居瑁正在望著碗裏精致的點心,心裏直歎氣。
身邊剛出爐的定國公沉默地喝著粥, 沒發出一丁點兒動靜, 禮儀很到位, 可未免失了些人情味兒,想當初在王府、在文德殿的時候,自己站在桌子上用膳,鐔時觀還笑著與他說話呢。
為何自己變回人,一切就回到了原點?
喝了幾口湯, 吃了幾口點心,蕭居瑁便沒了食欲, 問一旁的趙全:“都準備好了?”
趙全應聲:“回陛下, 都準備妥當了, 大人們也都在宮外候著了。”
蕭居瑁漱了口, 整理了儀容,便出了靜泉宮,鐔時觀隨行身後。
帝王出行是需要衛隊護航的,蕭居瑁調了一些禁衛軍、鐵羽軍隨行,還命陳鋒等幾位武將隨行,時刻注意警戒。
華貴的馬車緩緩從宮中駛出,定國公和大將軍陳鋒騎馬保護馬車兩側,前後皆有護衛,隨駕的大臣乘坐馬車落在後頭。
白龍寺位於白龍山半山腰上,從皇宮出發,抵達白龍山腳下約莫大半個時辰。
秋意漸濃,官道兩旁已有落葉飄揚,日頭也沒之前那般烈了。蕭居瑁掀開車簾,就看到左前方騎在馬上的鐔時觀,身姿頎長挺拔,肩寬腰窄,武將朝服襯得他威風凜凜,英姿勃發。
蕭居瑁回首看向身邊昏睡的元寶,伸手摸了摸,元寶如今的情況與自己之前一樣,難不成自己的神魂落入其中一個身體內,另一個身體便會陷入昏迷麽?
一路安全無虞,直到馬車在白龍山腳停下,趙全道:“陛下,白龍山到了。”
車簾被人從外掀開,蕭居瑁抱著元寶下了馬車。
天空湛藍無垠,幾朵白雲飄移不定,白龍山樹木青黃相印,別有意趣。
“皇上,是否現在上山?”在來之前,他們已經著人快馬加鞭至白龍寺,告知住持禦駕即將前來的消息,這時辰,寺中應該準備妥當了。
蕭居瑁抬首看著眼前的石階,想著上次過來,還是鐔時觀抱著他上去的,如今,要得自己走上去了。
“嗯。”
暗金色衣袂輕輕劃過粗糙的石階,蕭居瑁踏上台階,一步一步向上走去,趙全侍候一旁,鐔時觀與陳鋒隨侍身後。
蕭居瑁素日裏還是比較注重鍛煉身體的,可如今在床上躺了將近一月,身上力氣不顯,越往上走,雙腿就越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得抬不起來。
他忽然停了下來,隊伍也隨之停駐。
趙全扶著他,目露擔憂心疼,“陛下,要不坐下來歇歇?”
蕭居瑁哪能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太過軟弱?抿唇搖搖頭,抬步就要繼續向前,忽地,一隻熟悉的手伸了過來,鐔時觀來到他身側,道:“陛下,微臣扶您。”
蕭居瑁看了他一眼,便將胳臂送過去,鐔時觀一把握住他手臂,順便將元寶接了過來。蕭居瑁頓時就覺得一股子氣力順著他的掌心灌注到四肢,原先沉重得不行的腿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心情倏地愉悅起來,潤澤的唇瓣彎起一絲笑意。男人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至手臂上,一點兒也不覺得反感,反而令人覺得安心可靠。
蕭居瑁有了力氣,腳程加快不少,這可苦了隨行的文臣,他們累得氣喘籲籲,腦門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陳鋒瞧見了,幸災樂禍笑道:“現在知道強身健體的好處了吧?陛下的良苦用心你們根本不懂。”
幾個老頭子瞥了他一眼,就你這個莽夫懂?有你這麽直接衝到府裏抓人的麽?弄得跟抓小豬崽似的。一想到自家兒孫在陳鋒手下吃苦受罪,他們就對陳鋒沒有好臉色。
陳鋒看他們臉色變差,心裏愈加爽快,但還懂得要給他們留麵子,於是不再逗他們,緊跟上蕭居瑁。
一行人終於抵達白龍寺門口,鐔時觀立刻放開蕭居瑁的手臂,退居身後。
白龍寺住持已帶領班首、執事等立在門口迎接,見到蕭居瑁,立刻行了大禮。
蕭居瑁溫和笑道:“今日朕帶領文臣武將來寺中上香祈福,還要勞煩各位大師了。”
住持慈眉善目,一身袈/裟莊重肅穆,聞言回道:“陛下親臨寒寺,實是寺中之福,陛下請。”
蕭居瑁在住持的引領下,來到寺廟大殿中。殿內正中一座大佛巍然而立,麵目慈悲,佛光普照。
蕭居瑁隻覺得心中煩雜盡止,隻餘殿中香爐氤氳,佛音繞梁,超脫了世俗庸擾。
有僧侶燃了香,遞給住持,住持接過來又送至蕭居瑁麵前,“陛下,請上香。”
蕭居瑁接過,鄭重插/入香爐中,身後大臣依次上前。
“陛下有此等仁愛之心,乃社稷之幸,萬民之福。”住持麵帶笑容,說著溢美之詞。
蕭居瑁回道:“祈望佛祖庇佑蕭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
住持捋須而笑,“寺中已備了齋飯,陛下不如入後院歇息片刻?”
蕭居瑁問:“寺中念恩大師可在?”
住持露出似乎知道一切的笑容,“師弟雲遊去了,不過今早剛剛來信,說是明日才能回來。”
明日才能回來,蕭居瑁看了眼鐔時觀手中的元寶,總不能今日回去,明天再過來吧?
“祈福心誠則靈,今夜朕就留下聆聽佛音,若是叨擾了住持,還望住持莫怪。”他說著客氣話,語氣卻不容置疑,皇帝說要住下,誰敢不從?
蕭居瑁發了話,趙全當然要為他準備歇息之地,還有幾位大臣,自有廟中僧侶為他們收拾房間。
想到家中的錦被暖衾,幾位文臣就覺得心塞,這寺廟是清修之地,哪裏有幹淨舒適的地方?可皇上都要在這住上一晚,他們也隻能小心陪著了。
陳鋒已經領著衛兵在寺廟周圍排哨,今晚務必要保證皇上安全,他自己也選了間離蕭居瑁最近的屋子,夜裏好隨時準備護駕,當然,他衷心希望晚上什麽事情都不要發生。
上香完畢,住持引著他們來到齋房,眾人一看,清一色的素菜,一點葷腥都沒有,而且看這菜色,完全就是用水煮出來的吧?
蕭居瑁坐在上位,瞅著底下大臣有些發黑的臉色,心裏有些爽快,便道:“朕還是頭一次吃到齋飯,你們呢?以前可有吃過?”
底下大臣搖了搖頭,他們又不信佛,沒事自然不會委屈口舌。
“那你們覺得這菜品比起家中的如何?”蕭居瑁問出話後見沒人感應,便露出笑容,衝淡了一身威儀,“今日,朕與幾位重臣於白龍寺祈福,後一同享用齋飯,著實高興,大家不妨有什麽說什麽,這裏不是乾坤殿,諸位不用拘謹。”
有大臣想給皇上留下好印象,於是第一個開口,道:“陛下,微臣以為,這寺廟中的齋飯雖比不得府中的膳食有滋有味,但卻別有一番滋味。”
“從何說起?”蕭居瑁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就譬如說,見慣了鬧市的繁華紛擾,偶爾領略山間野趣,便也會覺得心曠神怡,這是相同的道理。”
蕭居瑁麵帶微笑,“說得好。”
他又掃了下麵的臣子一眼,“還有其他見解麽?”
幾位大臣見有人帶頭,還得了皇上誇讚,不免也抒發了自己的一些情懷。要知道,皇帝親往白龍寺祈福是要載入史冊的,他們隨駕的或許也會在史官筆下留下身影,方才第一個發言得到皇上稱讚的十有八/九會被記錄下來。
於是,幾位文臣暢所欲言,讚美清貧小樂也是人間至味。武將沒那麽多情懷,自始至終都悶頭不言。
蕭居瑁聽了大半天,臉上笑容沒有絲毫減少,等到文臣唾沫星子停止飛濺的時候,他便用瓷勺舀起一塊豆腐,這豆腐根本比不上宮中的精致嫩滑,表麵粗糙得很。
他突然斂下笑容,歎了口氣,“可就是你們口中的‘人間至味’,災民們卻見都見不著。朕以為,即便是這一小塊豆腐,都能賜予他們生的希望,諸位以為呢?”
膳房一片靜默。
幾位大臣都回味起來皇帝的意思了,這哪是讓他們抒懷?這明明就是在暗示江南的災款到不了災民手裏。
蕭居瑁看著麵前的青菜豆腐,道:“若是這天下都同它一般清清白白,那就是萬民之福了,可見,佛家講究食素,還是極有道理的。”
眾臣緘默。
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陳鋒忽然發言了。
“陛下,其實不僅僅是災民沒得吃,就是我們領兵打仗的時候,也常常糧草不濟,兄弟們吃蟲子,吃樹皮,什麽都吃過,也不比災民好哪去,災民至少不用忍受戰亂之苦,兄弟們餓著肚子還要不顧性命往前衝。”
這些話,他憋在肚子裏好久了,軍資經常被人克扣,到最後分發下來的根本就不夠,先帝還在的時候,他上書過好幾次,但那時朝堂忙於皇位紛爭,根本無人顧及此事,如今他見皇帝是個幹大事的,而且體恤百姓,便趁機說了出來,希望能引起皇上重視,好為軍營兄弟們爭得應得的。
末了,他還看向鐔時觀,“定國公行軍多年,肯定也與下官有同感吧?”
蕭居瑁看向鐔時觀,“定國公,可是真有此等事情?”他雖然不蠢,可軍中的事情他知之甚少,鐔時觀也沒有跟他說過,所以不清楚軍資短缺之事。
鐔時觀迎上蕭居瑁的目光,頷首道:“確實時有糧草不濟,軍備短缺之事。”
蕭居瑁驀地有些心疼。
一邊要上前線抵抗敵軍,另一方麵還要忍受饑寒,被敵軍殺死在戰場,雖痛卻光榮,可被同胞餓死在戰場上,那不僅痛,還憤怒憋屈。
鐔時觀作為主將,雖然不會被餓死,但一定也有饑/餓/難/耐的時候,況且,任誰看到手下士兵被自己人拖累至死,心裏都不會好過。
蕭居瑁在他臉上停頓了一會兒,方收回視線,對下座的大臣道:“說了這麽多,菜都涼了,用膳吧。”
幾位文臣都有些心驚,迅速低下頭默默嚼著無味的菜,心裏卻想著,皇上對軍資之事一言未發,莫不是在憋什麽大招吧?
無滋無味地用完膳,幾位大臣隨著皇帝一起來到大殿,坐著聽了一個時辰的講經,著實有些扛不住。早上起得那麽早上朝,平日裏他們會回府午休的,可現在聽著誦經念佛之音,困頓不堪,想睡又不敢睡,實在太痛苦了。
蕭居瑁其實也有些困了,聽完佛經,便回了特意為他準備的臥房。他所在的臥房院子裏,有一顆茂盛的槐樹。
趙全伺候他睡下,便出了屋門看著。院子裏還有鐔時觀守著。陳鋒則帶著衛兵一遍又一遍地巡邏。
蕭居瑁抱著元寶睡了小半個時辰,醒來後隻覺得精神清爽了許多,他摸了摸元寶是去光澤的毛發,放下來,想著自己是貓時最喜歡的睡覺姿勢,便將元寶擺成了相同模樣。
“趙全。”
趙全聞言,立刻進了屋子,“陛下可是要起身?”
“嗯。”
趙全命人端來溫水,服侍蕭居瑁漱了口,淨了麵,整理好衣著,就聽蕭居瑁問道:“幾位大臣在做什麽?”
趙全如實回答:“定國公一直在院子裏守著,威遠侯在外巡邏,其餘的歇了一會兒,也才剛起,正在院外等候差遣。”
蕭居瑁心中不悅,道:“朕要差遣他們做什麽?讓他們回去。”
蕭國從前幾任皇帝在位時,就開始重文輕武,不是說這項舉措不對,畢竟總體上國泰民安,不需要那麽多武將,反而社稷的治理需要文臣更多一些,如此一來,重文輕武是必然的。可是,即便再注重文臣,也不能將他們培養得這般弱不禁風吧?風稍微大點,都能將他們吹跑了。
趙全退下讓那幾個文臣先回去了,回身看到院中一動不動的鐔時觀,不禁麵露笑意,有定國公在,就是覺得安全有了保障。
蕭居瑁一從屋子裏出來,就看見院中槐樹下的鐔時觀,鐔時觀也恰好抬眸看過來,兩人目光相觸。
蕭居瑁雖覺得有些不自在,但輸人不輸陣,他沒移開目光,反而直直地看過去,口中卻道:“趙全,聽聞白龍寺後山風景獨好,你隨朕一起去。”
趙全應聲道:“陛下,還是帶些護衛為好。”
鐔時觀上前幾步,道:“微臣隨侍陛下左右。”他帶了暗衛過來,陛下的鐵羽軍也不是吃素的,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
“那就走吧。”蕭居瑁當即往院外走去。
白龍寺雖算不得巍峨高聳,可也有其秀美之處。林間鳥雀啁啾,惠風和暢,蟲語不絕於耳,野趣十足。橘色的太陽掛在空中,一點一點往下落,山間涼意漸生。
護衛們遠遠跟著,趙全走在蕭居瑁身後,低眉瞅著地上的樹葉與雜草,耳尖地聽著前頭陛下與定國公的談話。
“鐔愛卿這是第幾次來白龍寺?”蕭居瑁踏入一個涼亭,玄色紋金常服在細碎的陽光下,愈加尊貴華美。
鐔時觀站在他身側,“第二次。”
蕭居瑁憑欄眺望,山風拂過臉頰,撩起幾縷散落下來的發絲,飄然於耳際,麵上帶些笑意,“朕也是第二次。”
趙全:“……”陛下您說謊的功夫更上一層樓了,您這明明是第一次來。
“第一次是在夢裏,”他轉首靜靜地看向鐔時觀,清俊的眉目與亭台樹木相融,仿佛入了畫卷,美不勝收,“隻覺得林間的風極快。”
鐔時觀終於抬目回看他,黑色的瞳仁裏倒映著的滿滿都是蕭居瑁的身影,靜謐包容,溫柔忠誠。
他今日穿了便於行動的武將朝服,高大挺拔,頭發高高束起,落在腦後,一雙劍眉淩銳凜然,麵容冷峻,氣質獨特。
他剛上戰場的時候,自己還在寶藍宮跟著母妃學武吧?母妃是將門出身,一身武藝不凡,不過被這深宮埋沒了而已。當初在床底下見到鐔時觀的時候,他才知道,母妃還認識這樣一個少年將軍。後來他派人查過,卻未能查出來鐔時觀與外祖家有何關係。
“鐔愛卿,當年你與母妃的談話,朕都聽見了,你上一次來白龍寺就是為了朕的事情吧?念恩在字條上到底寫了什麽?”
年輕的皇帝開門見山,一時間讓鐔時觀微微愣神,原來陛下一直都知道劫難一事,怪不得。
“念恩大師說,順其自然。”
蕭居瑁聞言覺得好笑,順其自然?那個和尚不會是在誆他們吧?如果真的順其自然,那元寶為何還沒醒?明天定要問個清楚。還有,鐔時觀居然就為了這四個字給了三千兩香油錢,是不是太揮霍無度了?
“鐔愛卿可有過中意之人?”譬如說,林靜姝之類的。
鐔時觀答道:“有。”
趙全:“……”怎麽突然問起了定國公的私事?莫非要賜婚?定國公居然有喜歡的人?那為何至今不曾婚配?
蕭居瑁心中一拎,笑了笑,“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若真是一段良緣,朕倒是可以為你們賜婚。”
賜婚什麽的,想都不要想!
鐔時觀垂目道:“微臣不過是肖想而已。”
蕭居瑁不悅,“你如今可是定國公,哪裏是肖想?朕親封的定國公可不能這般妄自菲薄。”
鐔時觀唇角微彎,“微臣不能誤了他。”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盛滿了溫柔,直望進了蕭居瑁的心裏,蕭居瑁倏地撇過頭去,心跳忽地有些不規律。
“若是求不得,那便不要喜歡了。”蕭居瑁隻覺得心裏堵得慌,原來至今未娶,是為了他口中的人麽?可他變成元寶待在他身邊將近一個月,並未發現他對哪家姑娘上心啊,唯一有接觸的隻有林靜姝。
林靜姝的身份,他怎麽可能求不得?
等等,之前自己說要立林靜姝為後,林靜姝作為皇後的候選人,他說求不得也屬正常。後來林家覆滅,林靜姝作為罪臣之女,無法待在京城,從另一種層麵上來說,是娶不得。
一切似乎都明朗了,可一切又似乎更加朦朧了。
“你若是真喜歡她,朕可以破例將之召回京城。”蕭居瑁背手轉身踏出涼亭。
鐔時觀:“……”說誰?
趙全:“……”定國公真是個情癡。
回到寺院之後,蕭居瑁進了屋子,坐在床上生悶氣,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麽氣,隻覺得莫名其妙極了。
鐔時觀依舊站在院子裏看護,眉頭處有些糾結。
趙全索性無事,就過來跟他嘮嗑。
“定國公,陛下對您可謂是恩寵有加了,”他見鐔時觀點頭,便繼續道,“您若真看上哪位千金,不妨直接上門提親,你不說,別人也不知道,對吧?”
上門提親?鐔時觀心裏哭笑不得,即便是把整座王府賣了換成聘禮也不夠娶的吧?
“這人哪,不能什麽事兒都悶在心裏頭,咱家就覺得,陛下這心裏藏著事兒,要是憋壞了龍體可怎麽辦?”他瞅了一眼鐔時觀,“要不國公爺等會兒去開解開解?”
鐔時觀望著緊閉的屋門,想了想,道:“快到晚膳時間,趙總管去傳膳吧,等會兒我端進去。”也不知在涼亭中陛下誤會了什麽,還是說清楚為好。
趙全頓時笑開了花,其實他看出來了,陛下待定國公是不一樣的。
因為蕭居瑁不想跟大臣一起吃,便吩咐下去晚膳自便,自己則歇在屋子裏吃。
“陛下,齋飯送過來了。”趙全的聲音穿過屋門,傳了進來。
蕭居瑁從床上直起身來,“進來吧。”
門從外頭被人打開,一道身影逐漸靠近桌子,蕭居瑁定睛看去,趙全怎麽變成鐔時觀了?
“陛下請用膳。”鐔時觀將齋飯擺到桌子上。
蕭居瑁起身行至桌邊坐下,眼也沒抬,“你也坐下一起吃。”說著吩咐趙全又取來一副碗筷。
蕭居瑁正欲下筷,就被鐔時觀攔了,之前一直是趙全試菜,現在趙全不在,那隻能鐔時觀來試。
“陛下稍候,請容微臣試試。”
蕭居瑁放下筷子,看著他每一道都吃上一小口,表示無礙後,又親自給蕭居瑁布菜。
蕭居瑁看著自己喜歡吃的都被他夾進了碗裏,正襟危坐,肅著一張臉,“朕聽聞,元寶素來都是你親自喂食的。”
鐔時觀手上動作一頓,看著蕭居瑁半晌,方拿起蕭居瑁麵前的碗,舀起一塊豆腐,遞至唇邊。
蕭居瑁張嘴吞下,長長的睫毛垂下,蓋住了眼裏的深思。
就這麽喂了幾口,蕭居瑁忽然抬眸看向鐔時觀,一雙眼睛清澈卻又深沉,“鐔時觀,若朕要你一輩子待在朕身邊,這般伺候朕,你可願意?”
戰場自有其他人去,你隻要陪著朕,讓朕不覺得孤寂便可。
鐔時觀維持著舉勺的動作良久,方艱澀開口道:“陛下身邊自有趙總管,日後也會有皇後妃子,何需微臣一介莽夫?”
蕭居瑁袖中的手握得死緊,後無奈放開,撇過頭去,淡道:“你若還是放不下她,朕就召她回京,賜你們完婚便是。你且出去吧。”
鐔時觀放下碗,目光落在蕭居瑁緊抿的唇上,嗓音略微沙啞道:“微臣心中之人本就在京城,何須陛下召回?微臣此生,隻要能為他守住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便足夠了。”
蕭居瑁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他艱難地扭過腦袋,撞進一雙複雜難言的眸子,裏麵包含了太多他承受不起的東西。
他張了張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陛下還要留臣在身邊伺候麽?”鐔時觀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完了。
蕭居瑁愣怔半晌,心裏混亂不堪,鐔時觀喜歡的居然是他?一時間,既是震驚又是害怕,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意,讓他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回答。
鐔時觀靜默良久,方緩緩起身,行了一禮,“微臣不打擾陛下用膳了,臣告退。”說著往門外走去。
蕭居瑁猛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極亮,“你等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