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朕將人嚇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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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雲樓背麵與一大片普通民宅相連, 就像劉衛說的那樣, 那些被拐來的孩子剛開始都會被放在這兒管教。
朱宏業帶著他們來到自己待過的宅子外, 道:“就是這兒了, 不過我不知道他們被帶到哪裏去了。”
鐔時觀看了一眼緊跟過來的萬鵬, 道:“你是客人,不必跟過來。”
萬鵬已經下定決心要在這殺人毀屍, 便不想再隱藏, 而且這裏都是他們的人,鐔時觀和那個不知名的人不過兩人, 外加一個半大小子,怎麽可能逃得出去?
他嗤地一笑,“定國公,您與威遠侯都喜歡多管閑事麽?”
蕭居瑁笑眯眯, 其實是朕想管閑事來著,他倆不過是朕的打手。
“大概吧。”鐔時觀懶得跟他廢話,麵對鴇父道, “將你們拐來的孩子都放出來吧。”
鴇父笑道:“定國公真是會說笑,我們這兒都是自願來討生活的,哪有什麽拐來的?這位小公子也在鬧著玩兒呢。”他說著,低眸看了一眼朱宏業, 殺意隱現。
朱宏業覺得背後陡然有些涼意,但還是梗著脖子與他對視, 反正在他眼裏, 除了皇帝, 就定國公最大,他不怕了!
但是他沒有想過,在某些人麵前,皇帝都能殺得,更何況一個定國公?
萬鵬正欲下令,就聽鐔時觀又輕描淡寫說道:“你跟過來不過是自己跳入火坑。”沒等萬鵬反應過來,鐔時觀突然出手將萬鵬脖頸扼住,困在身前。
“其實本公也不清楚,他們會不會顧忌你的性命。”
鐔時觀話音剛落,隻見那些看似普通的民宅內,突然湧現出大量武士,俱手持刀劍,將他們團團圍住。
萬鵬猛烈掙紮起來!雙目瞪向鴇父。
他雖然是萬府的人,但他早就清楚,若是遇到這種境地,那人絕對會連他一起殺掉,萬府不過是被那人掌控的棋子!
鴇父輕蔑一笑,“對不起了,萬公子,要怪就怪你自己無能,成了別人手中的人質,主上會記你一功的。”小倌的事情他們可以讓萬鵬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可是一旦真正觸及利益,該死的還是要死。
萬鵬張大嘴巴,可惜被鐔時觀捏住喉嚨,喊不出聲來。他後悔一起跟過來了!他萬萬沒想到鐔時觀居然知道他和臥雲樓有關係,也沒想到鐔時觀會來這麽一手!
朱宏業站在蕭居瑁身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緊握雙拳。那些武士穿的衣服跟他在家門口看到的一模一樣!所以臥雲樓背後的人就是他的仇人麽?
鴇父下令,武士逼近,刀劍泛著寒光。
“都放下武器!”夜色中,也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大批弓箭手,還有手拿長/槍的京畿衛們,刑楷踏著月光,大踏步走過來,一臉正氣。
蕭居瑁揚唇,真當他們什麽都不帶,獨闖臥雲樓?
將陳鋒支走不過是為了迷惑他們的視線,等著他們露出狐狸尾巴,這不,萬鵬就沒忍住,以為盡在掌握之中。
“下官見過定國公。”刑楷對著蕭居瑁和鐔時觀深一鞠躬。
鐔時觀將手中的萬鵬向他推過去,“綁了。”
臥雲樓私養的武士不可能太多,所以鴇父與武士被密密麻麻的官兵包圍起來之後,便也知突圍無望了,但他們絕對不能被捉到!
寧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他指揮那些武士揮刀衝著蕭居瑁他們這邊砍過來,刑楷和鐔時觀怎麽可能讓他們近身?弓箭手開始發力,一時間,倒地身亡的人不在少數。
鐔時觀一直將蕭居瑁護在身後,刑楷衝在前頭,朱宏業則尋機拾了一人的刀,跟在刑楷身邊,這兒補一刀,那兒補一刀。
他武功雖算不上高,但也有將近十年的底子,比起尋常人要好上許多。
刑楷嘿嘿一笑,“小子還不錯,有膽量!”
朱宏業當然有膽量,一想到就是這些人殺了他全家,他就怒不可遏,恨不得將他們斬殺殆盡,將那背後之人千刀萬剮!
鴇父見大勢已去,便迅速吞下一顆藥丸,服毒自盡了。
那些武士見狀,隻好選擇共赴黃泉。
刑楷派人去搜臥雲樓及這一片民宅,真救出了那些新拐來的孩子,孩子們一個個喜極而泣。刑楷著人送到官府,好生安置,爭取能夠送回家。
這時候,陳鋒才帶著眾士兵過來,刑楷鄙視他一眼,“你怎麽到現在才來?”
陳鋒看了看滿地的屍體,沒理找茬的刑楷,而是轉向蕭居瑁和鐔時觀,道:“下官在臥雲樓裏發現了異常。”
被綁的萬鵬立即掙紮起來。
蕭居瑁感興趣地瞧著陳鋒,“走,帶我們去看看。”
臥雲樓這麽大的陣仗,百姓不可能沒看見,他們俱伸著脖子看,隻是被重重士兵阻攔在了外頭。
陳鋒在臥雲樓的地窖裏發現了大批量的垠草,這個非常奇怪,因為京城的管製比其他地方要嚴得多,這麽多的垠草到底是如何悄無聲息運進來的?
萬鵬麵如死灰,但此時的他已經什麽都做不了了。
刑楷見到那些被裝在酒壇子裏的垠草,很是震驚了一把,瞪目看向鐔時觀,當然他是不敢直接看蕭居瑁的。
“定國公,這些如何處理?”
蕭居瑁給鐔時觀遞了個眼色,鐔時觀會意,“封鎖臥雲樓,你們繼續搜尋證據,守好這裏,待明日早朝,本公會向陛下奏明。”
刑楷小心看了一眼蕭居瑁,指了指萬鵬,“那他呢?”
“明天押上朝吧。”
萬鵬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等早朝的時候,有爹他們幫忙說話,皇上不一定會全信了定國公的話,而且,做皇帝的,總會想著製衡,定國公權力已經夠大了。
臥雲樓這裏交給陳鋒和刑楷,蕭居瑁和鐔時觀先將朱宏業送去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門前,蕭凡正遙遙望著他們過來的方向,小臉蛋被夜間的涼氣凍得通紅,可他還是執拗得很,即便是丁然來勸也不行,丁然索性就陪著他在門口等。
定國公府周圍的街道清冷寂靜得很,蕭凡定目往遠處看去,終於見到幾個人影從夜色中走來。
皇叔和二叔走在前頭,身後跟著劉衛叔叔,並沒有其他人,他臉上頓時露出失望之色,皇叔他們沒救出宏業哥麽?還是說宏業哥不在那裏?
他傻呆呆地看著蕭居瑁和鐔時觀走到麵前,仰首喊道:“皇叔,二叔。”
蕭居瑁笑著逗他,“這麽晚了還站在門口做什麽?”
蕭凡低下頭去,“我是等你們回來,還有,還有……”
“還有你的宏業哥是不是?”
“嗯。”蕭凡垂首,稚嫩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失落。
下一秒,一個人突然從蕭居瑁和鐔時觀身後出來,上前將他緊緊抱住,蕭凡隻覺得入目處皆是紅色,抱著他的人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這人很瘦,卻將他抱得很緊。
“小凡弟弟,謝謝你。”在他絕望之時,給他希望曙光的正是華燈掩映下、人流擁擠中的蕭凡,他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幕場景,這句話,他發自肺腑。
蕭凡頓時瞪大眸子,眼中滿是驚喜,“宏業哥!”可緊接著,他又緊張起來,退出朱宏業的懷抱,麵露焦急之色,“你受傷了?”
朱宏業捏了一下他的臉蛋,斜挑的丹鳳眼彎起,笑起來極為好看,“不是我的血,是仇人的。”
“蕭凡,你們先回府,宏業就暫時跟你住一個院子,你照顧好他。”鐔時觀說罷,便與蕭居瑁一同往皇宮方向而去。
蕭凡開心極了,伸手就拉住朱宏業的手腕,“宏業哥,我去給你燒水沐浴,你先到我屋子裏歇會兒。”
“燒水讓下人去做就好了。”朱宏業邊跟著他邊道。
“天這麽晚了,他們都睡著了,而且,我願意給宏業哥燒水。”
朱宏業也確實累極,這些天身心俱疲,聞言便笑著點頭同意了。蕭凡拉著他進屋,屋中燈火通明,他愈加看清了朱宏業如今的模樣。
“宏業哥,你瘦了好多。”蕭凡傻呆呆地看著他,又道,“不過,你穿紅衣服真好看,比畫上的還要好看。”
朱宏業隻當他是童稚之言,也沒放在心上,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小凡長得也很好看。”
蕭凡眼睛彎成一條線,“宏業哥,你先在這坐會兒,我去燒水,一會兒就好了。”他說著就小跑著出了屋子。
朱宏業一個人無聊,就在他屋子裏轉了起來。這屋子不算小,擺設什麽的也算上乘,書案上還放著幾摞書,書旁是一張紙,紙上寫著字,他走過去一看,頓時笑了出來,這孩子的字還是沒什麽長進。
看了一會兒後,又轉身瞅向床榻。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枕頭旁邊還放著一個小兔子。
朱宏業走過去拿在手上,鼻子突然一酸,眼眶微紅,要不是蕭凡送他的禮物,他估計已經被人辱虐了。
蕭凡燒好了水,興奮地跑回來,見到朱宏業手上的小兔子,這才想起來,趕緊從懷裏掏出小老虎,“喏,這是你的老虎,以後可不能丟了……”他說著見朱宏業淚盈於睫,瞬間不知如何是好,便結結巴巴道,“丟、丟了也沒事,我再、再給你編好多個,宏業哥,你別哭了。”
朱宏業從他手裏奪回老虎,微微轉身狠狠擦幹了眼淚,又轉回來,笑道:“我就要這個了。”他說完頓了頓,繼而鄭重道:“小凡,以後你就當我最好的朋友好不好?”
蕭凡聞言,小心翼翼回問:“那、那長軒哥呢?”他知道宏業哥最喜歡跟長軒哥一起玩了。
朱宏業笑意漸淡,隻道:“從現在開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蕭凡頓時心花怒放,重重點頭,“嗯!”
靜泉宮。
蕭居瑁沐浴完,橫躺在龍床上,腦袋枕著鐔時觀的腿,由著男人給他擦拭頭發。
“蕭凡那孩子不過跟朱宏業玩了幾天,竟然會這麽在意,還挺重情重義的。”蕭居瑁閉目養神,輕聲道。
鐔時觀認真細致擦著墨發,聞言笑了笑,“他難得遇上玩得來的同齡人,自然看得重了些。”
“嗯,有道理。”
他腦袋往鐔時觀腰部方向歪了歪,突然就被什麽硌到了,皺了皺眉,伸手一抓,問:“這錦囊裏放著什麽?”
鐔時觀停下動作,將錦囊從腰間取下,“是紫木鈴,兩隻都放在這裏了。”
蕭居瑁將一大一小的紫木鈴倒在掌心,揀起那個小一點的,問:“這不是給朕了麽?你怎麽又自己留著?”
鐔時觀迎上他疑惑的目光,道:“你過完生辰,我就從元寶身上取了下來,本想問你還願不願意要的……”
蕭居瑁將兩隻鈴鐺重新裝進去,“你既然給朕了,那就是朕的了,哪還有拿回去的道理?再找個同樣的錦囊裝起來給朕。”
“遵命。”
蕭居瑁將錦囊放在枕頭邊上,伸手摸了摸頭發,“差不多了,朕先睡,你去沐浴吧。”他說著就將腦袋從男人腿上移到枕頭上,蓋上被子睡了。
鐔時觀沐浴完回來,蕭居瑁已然睡熟,他吹了燈,靜聲上了龍床,在蕭居瑁身邊躺下,在他額上印下一吻,抱著他漸入夢鄉。
翌日早朝,蕭居瑁精神奕奕,瞅著底下有些睡眼惺忪的朝臣,心裏頭感歎確實挺可憐的,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起這麽早進宮。
等幾位大臣啟奏完畢,以為皇上要退朝之時,就見定國公突然出列。
他們頓時心生不妙,定國公很少發言,但隻要一發,那鐵定就是大事情。
“陛下,臣有本奏。”
蕭居瑁神色平靜,目光落在男人的臉上,開口道:“講。”
“啟稟陛下,昨夜萬尚書之子萬鵬出營後,於臥雲樓尋歡作樂,威遠侯得知,以教頭之名,去臥雲樓進行阻止,不過在爭執過程中,不慎發現臥雲樓的地窖內藏有大量垠草,且發現,臥雲樓後頭的民宅其實是他們拐賣男孩的據點,微臣私以為,此事關係重大,還望陛下聖裁。”
蕭居瑁目光頓時變得幽然,還沒開口,萬堃便伏地顫抖道:“陛下,此事與微臣之子無關哪!”
蕭居瑁皺了皺眉,“定國公方才似乎未言此事與萬鵬有關吧?萬愛卿這般心急做什麽?”
萬堃頓時愣住了。
他其實昨夜就收到消息了,定國公帶人將臥雲樓裏裏外外查了個遍,還派人嚴防死守,他的兒子也不知被安置在了哪裏,但他猜測,定國公一定已經知道了萬府與臥雲樓的關係,肯定會在早朝時候向皇上奏明。
可他心一慌,就沒聽他是如何說的,隻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便六神無主,以為對方說萬鵬與垠草、拐賣有關,這才跪地解釋求情。
可似乎,好像不是這樣?
“不過,朕讓他們出營是為了與親人團聚,不是去尋歡作樂,萬鵬是不是太不將朕放在眼裏了?”蕭居瑁似笑非笑問道。
這個確實無話可說,明知陛下厭惡,還非要往刀口上撞,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萬堃冷汗涔涔。
“垠草作為禁品,居然出現在京城,這到底是誰的失職?還有臥雲樓拐賣孩童之事,全部交由定國公督辦,刑部協助,朕不信,小小一個楚館,能有這麽大的能耐。”
“是!”
“對了,陳鋒現在何處?既然事情由他發現,那就由他說個清楚。”
蕭居瑁目光與鐔時觀對接了一下,鐔時觀似乎是對他笑了笑,等他定睛看去,又懷疑方才是自己花了眼。
“威遠侯守了臥雲樓一夜,萬鵬是訓練營新兵,正由他管教。”
“去讓陳鋒帶著萬鵬一起上殿。”蕭居瑁吩咐完又對萬堃笑了笑,“朕很好奇,萬愛卿之子有何三頭六臂,竟敢違抗朕的旨意。”
眾臣目光落在萬堃顫抖的背上,頗有些同情,當然也有的認為他是咎由自取。
不久,陳鋒押著萬鵬進了乾坤殿,單膝跪地,恭敬道:“微臣叩見皇上。”
萬鵬這是第一次來乾坤殿,還是以這樣的姿態。他被殿內肅穆的氛圍影響,雙膝跪在地上,心一直抖得厲害,斷斷續續道:“小、小民萬鵬叩見皇上。”
“陳愛卿請起。”卻是沒叫萬鵬。
陳鋒起身,萬鵬還乖乖跪在地上。
“陳愛卿,你將昨夜之事在殿上詳細道來。”
陳鋒認真回稟:“陛下,昨夜微臣去臥雲樓阻攔萬鵬,未料卻在一個小倌的指引下發現了臥雲樓拐賣男孩的據點,微臣覺得臥雲樓有些問題,便著人去向定國公通報,結果萬鵬居然勾結臥雲樓鴇父及死士,欲殺微臣滅口,所幸定國公及時趕到,救臣於水火之間。後來臣對臥雲樓進行搜查,發現其地窖藏了大量垠草。”
他故意調換了角色,萬鵬本就慌亂,沒聽清楚,便立刻用早已打好的腹稿反駁:“不對,我沒有要殺定國公,我就是去臥雲樓玩玩,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請皇上明察——”
聲音戛然而止。
他抬首看著蕭居瑁,頓時如同身浸寒潭,凍得他瑟瑟發抖,這不是昨夜一直跟在定國公身邊的人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