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我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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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喂!我的小祖宗,都幾點了你怎麽還不起來!你6叔叔還有袁阿姨都來了, 6然也來了, 趕緊起來!”
江暖心裏對6叔叔,也就是他老爸昔日的老對手現在的老朋友還是非常尊重的, 她爬起來,刷了牙洗了臉, 來到客廳對著6氏夫婦眯著眼睛笑著說:“6叔叔,袁阿姨, 新年好!”
“嗯,小暖真乖!”袁阿姨將江暖拉到自己的麵前, 從6然那裏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媽媽絕對是個美人坯子。
“十點了才剛起床,確實很乖, 小乖豬吧。”6然的尾音上揚,那雙眼睛看著她。
“你要是像小暖一樣做隻小乖豬, 我也覺你可愛。”說完, 袁阿姨就拿了一個紅包給江暖, “新年平安喜樂,學習進步。”
“謝謝袁阿姨!”
江暖還沒把紅包塞進口袋裏, 6然的手就攤倒了她的麵前。
“幹嘛?”江暖問。
“你新的一年要平安喜樂, 學習進步, 肯定是要靠我的。不用繳費嗎?”
“切!”江暖甩頭就走了。
正好江暖和6然的爸爸都想喝點黃酒, 就打了他們兩個出去買酒。
黃酒的酒壇子有點分量, 江暖給完了錢, 本來以為6然會端, 誰知道6然揣著口袋站在那裏一點沒有伸手的意思。
江暖撇了撇嘴,“你就不能搬一搬嗎?”
“你知道自己搬酒的樣子從後麵看像什麽嗎?”
“像什麽?”江暖覺得肯定不是好話。
“北極熊的幼崽,所以我決定在後麵多看一會兒動物世界。”
“……”
你不就是說我胖!說我腫!
江暖抱著那壇酒,氣哼哼地走在前麵。
昨天才覺得你沒那麽討厭呢!
6然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大概抱了一大段路,江暖的胳膊有些酸,酒不沉,酒壇子是真的沉。
“江暖!”
6然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她一抬眼就看見幾個騎著摩托車的人從路邊咆哮而過,出囂張的聲響,她的肩膀被人扣住,一把帶了過去。
酒壇子嘩啦一下摔碎在地上。而中二青年們的摩托車隊毫不在意地遠去了。
悲哀湧上心頭——媽呀,那一大段路白抱著它了!
“你不看路嗎?我不是每次都那麽幸運……”6然的話說到一半,就像是原本裂開的瓶子忽然又被封閉了起來。
江暖抬起頭來,但是6然的眼睛讓她知道,她剛才把他嚇到了。
而很多年以後,當她長大,她才明白6然的”我不是每次都那麽幸運”,指的是“我擔心自己不是每次你危險的時候都能在你的身邊”。
”那你端著酒不就沒事兒了!“江暖不開心地回了一句。
“你在這兒等著,我回去買酒。”6然說。
聽到這句話,江暖的心裏好受了很多。
至少6然也要把那個大酒壇子抱一路了。
看著6然走遠了,等的無聊的江暖就跑到路邊的煙花爆竹店裏,買了點小玩意兒。
江暖剛從店裏出來,就看見6然拎著一瓶酒遠遠走來。
江暖眯著眼睛盯著他的手,直到他走到自己麵前。
“喂!你怎麽買了瓶裝的了!”
“都是花雕,喝在他們嘴裏都是一樣的。你真以為他們會細細品麽。”
6然拎著酒,繼續向前走。
江暖的心裏可不爽了。
玻璃瓶的花雕能有從酒壇子裏倒出來那麽有感覺嗎?
6然這是投機取巧!這是作弊!
江暖越想越生氣啊,如果6然這樣也算買了酒回去,那麽剛才她抱了那麽一路算什麽啊!
他們進了院子,正好路過陳大媽的樓下。
陳大媽住一樓,自帶一小片院子。
她在院子裏養了一窩雞,咕咕地叫著。
江暖斜著眼睛壞笑了一下——6然,你不是正經八百乖寶寶嗎?
她從口袋裏拿出剛才買的摔炮來,朝著陳大媽的院子裏一扔。
平地一聲“砰——”響,籠子裏的雞被驚得聲嘶力竭叫了起來,撲騰得雞毛一陣亂飛。
“哪個殺千刀的——小兔崽子!”
陳大媽一聲怒吼,推開院子門衝了出來,就看見6然拎著酒站在門口。
至於江暖,早就跑遠了,從院子拐角探出腦袋來得意地看了6然一眼,又縮回去了。
“誒,6然,怎麽是你?你看見誰往我院子裏扔炮了嗎?”陳大媽見到6然,原本滔天的怒氣,下去了一半兒。
6然抬起下巴來,暗示了一下院子的拐角,江暖卻豎起了耳朵萬分認真地想要聽6然反駁,誰知道他還沒反駁呢,陳大媽就自己唱起戲來了。
“不是江暖吧?那個小東西從小就愛幹壞事兒!從前是我這兒的葡萄藤長出去,她就把剛結出來的葡萄都給擼走了!小時候她也愛跟著大院裏的小孩兒往我院子裏扔摔炮!”陳大媽一臉擔心地拍了拍6然的肩膀,“你沒給嚇著吧?有沒有炸著你啊?”
“沒有。陳大媽,我上去吃飯去了。”
“哦哦,好好,你去,你去!”
窩在拐角的江暖可給氣著了。
這陳大媽什麽邏輯啊,一開門看見6然在門外,竟然不懷疑6然?
這陳大媽怎麽一點正常的邏輯都沒有!
6然等也沒等江暖,自己就進了單元門。
江暖探著腦袋看了半天,看見陳大媽進了院子,才一鼓作氣跑回自己的單元。
誰知道陳大媽雖然進了院子卻在窗口看著呢:“江暖——果然是你!”
生怕6然先回去告她的黑狀,她必須跟上6然的腳步。
在6然摁門鈴的時候,江暖衝到了他的身後。
羅晨給他們開了門,接過了酒。
“你們兩個回來了啊!飯菜都好了,快點進來。”
江懷和6勁風也走了進來,江懷拿起6然買的那瓶酒,笑著說:“這是6然買的吧?”
“誒,你怎麽知道?”江暖還剛想說6然為了省力氣買了玻璃瓶子的呢。
“我平時喝的都是68塊錢一壇的酒,你6叔叔嘴叼,非要喝這種1o8的。可不就隻有6然會買嗎?這回我正好沾沾光,也喝口好的。”
“啊?不是壇子的更貴嗎?”江暖有點愣。
所以,6然不是為了省力氣,而是他選的這瓶更好?
6勁風過來拍了拍江暖的肩膀:“酒還是看年份的。”
又不是紅酒,有什麽年份啊!還拉圖1852呢!
重點是6然明明知道他們的爸爸愛喝什麽,當她抱著那個大壇子一路的時候,為什麽不說!
不對,在她選這壇酒的時候為什麽不說!
這就好比兩人一起寫卷子,6然為了省力看江暖的,結果剛抄了兩步,就現江暖做錯了,於是也不告訴江暖,自己做了正確答案交卷了,而且還得了老師表揚!
你說氣不氣啊!
上桌吃飯的時候,江暖是一點都不想和6然說話。飯桌上的氣氛倒是很熱絡,江懷和6勁風回憶著往昔崢嶸歲月,貌似他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就連兩人的媽媽也笑的很開心。
“小暖,這麽多菜沒見你吃幾口啊!你媽媽做的這個八寶雞是我最愛吃的了!”6然的媽媽示意兒子應該和江暖友好相處。
6然夾起了八寶雞的雞翅,放在了江暖的碗裏,他低下聲,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這隻雞在犧牲之前應該沒被摔炮嚇唬過。”
他的臉上是那樣平淡又正直的表情。
“你那麽喜歡摔炮,要不要我請你吃啊?”江暖小聲反問。
“啊?什麽摔炮?”
江暖側過臉去瞪著6然,警告對方不許亂說話。
6然就像什麽都沒生過一樣,低下頭來繼續吃飯。
這時候電話響了,江暖的媽媽起身接了電話,然後不斷地道歉,等到她回到飯桌前,抱著胳膊看著江暖。
“嗯,媽……怎麽了?”
“江暖啊江暖,你可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啊!”羅晨皺著眉頭,“你沒事兒用摔炮去嚇唬人家陳大媽養的雞幹什麽啊!”
江暖僵了僵,沒想到陳大媽還把電話打到他們家來了。
“她又沒親眼看見……”江暖知道自己這事兒做的肯定是不對的,但是陳大媽這樣完全相信6然沒有炸她家的雞,而且就憑看她從院子拐角跑出去就認定了是她,讓人非常不爽。
“陳家陳大媽說看見你了,她沒事大過年誣陷你幹什麽?”羅晨其實並沒有生氣。
這後半句話,讓江暖忽然難過了起來。
“你什麽時候能像6然一樣懂事啊?學習不如人家好,也不會體諒父母,還要惹是生非……”
江懷的話還沒說完,一直沒說話的6然卻開口了:“叔叔,江暖很好。”
“她好什麽啊?”江懷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不想吃了。”
江暖正要起身,但是江懷卻叫住了她。
“好了!一點小事而已!還有客人在呢!你這孩子別太任性了啊!”
對啊,其實就是小事而已。
可她就活了這麽些年歲,沒經曆過大風大浪,所以小事對她來說也是大事。
而且,總感覺6然在她爸媽的心裏有著崇高不可動搖的地位。而她江暖,仿佛天生就是用來做對比和參照的。
“爸,是不是假如有一天老師說我上課和同桌說話,你就相信啊?是不是別人說我考不上大學,你也相信啊?甚至有人說我沒度、沒爆力、沒技術,練不好擊劍,你就這輩子也不讓我碰了啊?反正因為6然成績好品學兼優他做什麽都是典範,是模版!你都認可都讚美!我沒他成績好我做什麽都是不值得相信的?”
江暖站在那裏,看著江懷。
江懷怔了怔,完全沒想到有一天女兒會問他這些問題,宛如控訴一般。
“小暖,你怎麽和爸媽說話呢?”羅晨想要把她拉著坐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媽媽說6然看見她扔摔炮還能有假的時候,江暖在內心深處是希望媽媽問她:“你是不是真扔了摔炮啊!”
哪怕媽媽對她太了解,她挪挪屁股就知道她是要去洗手間還是要去廚房找吃的,她還是希望她會問她,而不是從別人的話那裏就認定了她做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們說話,你們才會好好聽我說的話。老爸說不讓我練擊劍,好吧……因為我學習不如6然好,分心了會考不上大學,你們說的對。文理分班的時候,你們說文科擇業窄,老爸夢想考大學的工程學,老媽是學醫的,家裏沒人學文科,學文科沒前途,我也留在理科班了,你們誰管過我掙紮的辛苦不辛苦啊?你們誰想過文科隻有十個專業,十個我都能學,理科一百個專業我一百個都做不來啊!”
江暖趕緊低下頭來,湯料沿著臉頰往下落。
一張餐巾紙伸過來,墊在她的下巴下麵,江暖趕緊接著,側過臉就看見那是6然。
對方的筷子杵在盤子裏,下巴輕輕擱在筷子頂上,側著臉看著她,唇角有一種輕微凹陷的錯覺。
“本來以為你隻是大腦充滿想象力,沒想到還總手滑,打遊戲的時候你的隊友肯定經常以停電為借口而掉線。”
“大腦充滿想象力”的意思就是腦洞大,腦洞大進一步延伸就是腦殘啊!
江暖正要看向老爸的方向,想要老爸給自己做主,誰知道老爸正在和6然的爸爸講手機,壓根沒聽見6然說了什麽,這時候老媽也拿著抹布回來了,把桌上的油湯都給擦掉了。
這時候,就看見6然拿著筷子伸向火鍋,他的手指又直又長,很輕鬆地就把魚丸夾了起來,放進他自己的碗裏,蘸了蘸醬,垂著眼簾吹了吹,然後一口咬掉了。
感覺好像自己的智商也被一口咬掉了一樣。
腦子裏有點疼。
“喂,那個魚丸是我用筷子夾過的。”江暖眯著眼睛笑笑說,“所以上麵有我的口水。”
在江暖的印象裏,6然從來不碰別人吃過的東西,本來還在期待他反應的江暖失望了,對方很淡然地側過臉來看了看她,“剛才你喝米酒的時候,拿錯了我的杯子。”
“啊……”
江暖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和6然的杯子放得很近,自己好像真的……拿錯了!她杯子裏的米酒蛋比較少,但是現在手邊的那杯,比較多。
“還……還給你!”江暖趕緊把杯子挪動位置,然後拿著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像是確認主權。
誰知道6然又落下一句:“剛才我是騙你的。這一下你真的喝了我喝過的米酒了。”
江暖差點沒噴出來!
尼瑪!這也太過分了吧!
6然卻很自在地從江暖那裏拿走他的杯子,抿了一口,他的眼角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淺笑。
江暖氣鼓鼓都快變成一隻河豚了。
而且飯桌上,江暖的爸爸直接和6然聊起了江暖的下個學期的打算。
“唉,我對小暖能把上學期的知識撿回來不抱希望了,這都快過年了,我到哪裏給她找老師啊!補習班也塞不進去了啊。實在不行就從高一下學期重新開始吧。”
對於這點,江暖心裏是抗拒的嘴上再怎麽說大不了留級都是自我安慰。畢竟就像豆豆說的那樣,她一點都不想和她們錯開人生。想要跟上她們的節奏,過同樣的生活。
“現在的情況,送她去補習班,也是上課是瘟雞下課變飛機。補習班適合有一定基礎需要進行提升的人。她現在需要有人係統有邏輯地給她梳理基礎知識。”
正在往嘴裏送涮羊肉的江暖差點沒噴出來,啥瘟雞、飛機啊!
“那可怎麽辦,我到哪裏找人陪著她學基礎啊!”江暖的父親沉默了半分鍾,江暖一個人把鍋裏涮的羊肉都吃光了,江暖父親的下一句話差一點沒讓她噎死,“要不6然,你教教小暖吧。”
“什麽?6然教我?他也是學生,他怎麽教我!”
確實論成績,6然是那種平常不怎麽用功,還能穩坐第一考場前十名的典型,學習和擊劍兩不誤,簡直不是人。
“你之前不也是天天拿著作業本到樓上找6然教你嗎?你還考進了前三考場呢!”羅晨好笑地說。
媽,那是我年少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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