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會做虧本的生意嗎？

    或許重生前的她一直做的都是賠本買賣，但重生後，她早就打定主意再不做虧本生意。

    明細單寫得詳細，艾琳自信哪怕找個資深會計或內行人員也看不出紕漏來，但，最大頭的布料是出自普林斯家的裁縫店，其次的染料和製作也是艾琳親自“操刀”，所以這所謂的成本，那還不是艾琳說了算？

    輕工業向來都是暴利行業，服裝布料更是其中翹楚，做生意的都知道，最賺錢的環節不是銷售，而是加工製作，幾十上百年前，簡單的布料印上鮮豔的顏色就能賣出高價來，這筆生意外人看著是虧到姥姥家了，真正賺到多少錢，隻有艾琳知道。

    連過來和霍華德夫人商談校服事宜的伊恩·普林斯先生也不清楚。這讓他覺得自己是在太被動了——艾琳年紀太小了，哪怕她是個“天才”，有時候也不夠有說服力——老伊恩純屬趕鴨子上架，他這輩子就沒自己做過衣服，壓根不知道做衣服還有那麽多流程——他以為隻要量個尺寸就夠了呢！怎麽還有那麽多工序？！

    好在霍華德夫人沒有太刁難，這大概也有艾琳那張報價單的原因，比起其他工廠的報價單和拿來展示的樣本布料，普林斯不僅價格實在，而且春秋款和夏季款的衣料也更結實、更好看。

    霍華德夫人很滿意。

    老實說，在看到這份報價單的時候，她曾對過於高昂的布料價格有所疑慮，為此還去谘詢了她所熟悉的裁縫，才知道這是普林斯家新出的布料，並且價格十分昂貴，而報價單上的價錢幾乎是打了六折的價錢——連那位裁縫都話裏話外透露出想要通過她來購買布料的意思，這讓霍華德夫人不僅打消了疑慮，還賺了一筆——普林斯家說了，多出來的布料會免費送給“學校”，這筆生意本來就是她全權負責的，那些布料自然也不會真的歸屬到學校財產裏，加上那位裁縫很有眼色地提高了近兩層的價錢收購，霍華德夫人簡直不能更滿意。

    既然普林斯家這麽想要做成這筆生意，她自然不吝於給他們這個機會。

    可惜——

    想到那些令人惱火的事，霍華德夫人就很生氣。

    聖瑪利小學重新招生上課，憑借的自然不隻是她一個人的力量，更重要的是理事會的那些人，這次的校服競標原本就是一個理事的親戚來負責的，誰知道那個商人大概是被英鎊糊了腦袋，拿出來的布料和設計圖簡直不堪入目，超過大半數的理事都不同意，才又委托到了她身上。

    當然，她也在背後出了“一點點”力就是了。

    理事會的意思，是希望這次的校服和以前的質量差不多，但成本最好更低一點——他們給的預算隻有5萬英鎊！以前可是10萬英鎊！直接砍掉了一半！究竟是什麽原因霍華德夫人懶得追究，反正她這個校長的位置不是他們能動的，但若是她想要繼續往上，這些人倒是還能當個攔路石。基於這麽個理由，霍華德夫人也不太想在這種”小事“上反駁他們。

    5萬英鎊1200套校服，那就是每件校服不能超過42英鎊，這樣的價錢下，那些商家能給出什麽樣的貨色來完全能預見，夏天的校服本就輕薄說不定還能湊合，可冬天的全套，42英鎊能做出什麽好東西來？那樣的衣服還要以100英鎊一套的價格賣給學生！當學生家長都是傻的嗎？霍華德夫人真心覺得理事會那些人實在是利欲熏心——倒是他身後的那個人聽說了這件事，給她出了好主意：把風險轉嫁到那些錢多得流油的商人身上去。大商人一般都沒那麽容易”欺騙“，加上那些人商人的人脈勢力錯綜複雜，霍華德夫人不想得罪，於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商人身上——生意做得大還是小，和眼光有很大的關係，如果那些小商人看得沒那麽長遠，很可能冒著虧本的風險也要接下這筆生意，屆時她名利雙收，那些商人破不破產，對她而言並不是很重要——成功的路上總是要流血流淚的嘛。

    至於普林斯家——

    霍華德夫人隻能暗歎一聲可惜了。

    第二天的競標會，一共來了十家供應商，有三家是開著紡織工廠的工廠主，剩下的都是小裁縫店的店主，伊恩是這些人裏頭年紀最大的一個。

    老先生走進來的時候，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雖說商場如戰場，不分性別不論年齡，但——這位老先生，年紀是不是太大了一點？那頭白頭發，實在是看著不怎麽有威脅力啊！

    在座眾人麵麵相覷，眼神無聲交流了一番才收回了視線。

    同行除了是競爭對手，還有可能是合作對象，幾個裁縫店和紡織工廠的關係自不必說，這麽多年打的交道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是每個裁縫店都能自主生產布料的。

    相比之下，普林斯裁縫店就有點兒不太合群了。

    這個今年新建起來的裁縫店，最近退出了好幾款新型麵料，不管其他店家是怎麽威逼利誘，它都不肯大量生產出售——其實是艾琳沒那個時間去做這件事，這讓其他同行很不爽：你這麽獨，不就是打著奇貨可居的主意嗎？

    在得知聖瑪利小學校服競標的名單裏有普林斯家時，幾家店主和工廠主就事先在私下進行了溝通，並且達成了一致——不管哪家得到了這筆生意都可以，隻要不是普林斯家就行！

    普林斯裁縫店的那些新貨，貴是貴了點，但難仿製是它最大的一個特點，他們不是沒有買回去想要研究出麵料製作的方法，可不管怎麽拆怎麽摸怎麽糅合，出來的成本就是沒有普林斯家的好——他們可不知道艾琳在攪拌溶液的時候還混合了熬製魔藥的左三圈右三圈，這也是艾琳意外發現的，原來魔法還能用在這個地方——剛開始他們並沒有將普林斯家放在眼裏，畢竟願意出那麽多錢買布料的有錢人隻是少數，那什麽呢，竟然能賣到200英鎊一匹！就算是冬裝，他們最貴的布料也不過150英鎊一匹！看起來質量也差不多，誰會那麽蠢，花那麽多錢去買更貴的布料？估計很快這家店應該就會撐不下去倒閉了吧？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普林斯家的新品越來越多的人知道，越來越多的人喜歡，現在已經威脅到他們的地位了！——那些人買了一回就有第二回，普林斯裁縫店本來一匹布料就抵得上他們幾十甚至百來匹了，那眼看著自家銷售額上不去，普林斯家卻跟坐了火車似的往前直衝，他們能不著急嗎？——這些有錢人是眼瞎了嗎？普林斯家的布料那麽貴，好吧，質量可能是好了一點點，但你們至於這麽饑渴地跟沒穿過新衣服一樣買那麽多還用馬車拖回去嗎？！

    眼看著普林斯家的裁縫店一天天壯大，這些商人們都著急了——二戰後紡織業發展得本來就不好，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市場這個餅子就那麽大，普林斯這匹黑馬殺進來狠狠地分走了一大塊，屬於他們的部分不就少了嗎？！這仇恨大了去了！

    他們打定主意要像對待從前那些競爭對手一樣，把普林斯這顆小嫩苗摁死在萌芽期，誰知不久前弗洛裏男爵家舉辦的宴會，有個小姑娘的裙子大出風頭，好多貴婦人和小姐們回去之後都去打探了消息，找到了那新型布料的來源，這幾天普林斯裁縫店的布料簡直供不應求，他們看著它家門檻都快被踩爛了，還礙於那些貴族們暗地裏遞來的話不能出手做什麽，這心裏能不著急上火嗎？——這也是他們為什麽明知道校服競標有貓膩，還要參與進來的原因。

    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壓住普林斯的風頭！

    幾位工廠主和店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誌一同地孤立了老先生，等到報送報價單的時候，互相使了個眼色，有人臉上就流露出一絲看好戲的嘲諷意味。

    他們已經約好了，一定要在價格上壓死普林斯，從他們得到的內部消息，這次的製作費隻有5萬英鎊，比起之前做校服的10萬英鎊，少了足足一半，所以這筆生意，他們是不打算接下來的，但要看著普林斯做成這筆生意，他們也不是很樂見——萬一普林斯不僅沒虧本，還賺錢了，那他們不是更危險了？絕不能讓普林斯賺到！

    基於這種立場，大家決定要搞一把大的——誰不知道普林斯家的布料貴？如果普林斯打算用他們自家的料子來做衣服，一匹200英鎊，就市場慣例，基礎成本大約在150英鎊左右，按一匹布料5件衣服（不包括帽子、內搭等等）來算，光材料就得花接近4萬英鎊，還不算上印染、縫紉、人工……所以，普林斯家要是不想虧本，就不會選擇那種新出的布料，這就是他們的機會了！

    校服的拍板權決定在幾個理事手裏，他們事先就做好了公關，大家也就定價達成了協議：先是拿出高於5萬英鎊的報價，他們會選擇除了普利斯家布料外市麵上最好的料子，再逐漸降低，直到最後一家不僅衣料不錯價錢合適——當然，肯定要比普林斯在外麵選擇的哪種布料好——而且他們還能保證自己不虧本！——如果普林斯想要爭過他們，勢必會拿出更好的布料，成本就會更高！那就是倒貼錢了！那這個時候，這筆單他們就可以放棄了——他們早就聽說了，普林斯家對這筆生意是勢在必得的！

    所以，不管怎麽看，如果拿到這筆單，他們能賺錢，隻是賺得少一點，如果拿不到這筆單，也必須要讓普林斯在這個單上栽個大跟頭——這個主意是很好的，大家也很有信心能讓普林斯家吃個大虧。然而，普林斯家的報價單一報出來，他們就傻眼了，這種自己還沒動手，敵人就主動跳進坑裏不說，還滾了一身泥的感覺，真是略酸爽啊……

    普林斯家竟然用他們最新款的尼龍和雪紡來競標！

    這不是200英鎊一匹，而是400英鎊一匹的市價了啊！

    太——奢侈了吧？

    用這麽好的料子來做校服，是不是瘋了？

    校服每天都要穿沒錯，但每年長高了都得換啊，這樣不是浪費布料浪費錢嗎？

    普林斯家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5萬英鎊，1200套校服！也就是一套校服不到42英鎊！一套可不是一件，小孩子的衣服看著小，布料用得可不少——誰也不希望自家的衣服被那些熊孩子們穿幾天就破了吧？若是選好一點的布料，一套下來，不到50英鎊哪裏打得住？普林斯的方案裏提供的料子卻是400英鎊一匹的！就算成本也不會低於300英鎊吧？就是再怎麽節約布料，一匹裁6件，一件成本就得50英鎊吧？

    普林斯家可真舍得下本錢啊！搞得他們都快不忍心看著普林斯垮台了呢！

    在場之人的目光中不約而同地多了一種叫做“同情”的東西，以及更多的是憤怒和幸災樂禍。

    這麽多布料，這麽多衣服，還說什麽沒有存貨不能賣給他們！現在可好了，上趕著去死呢！

    活該！

    普林斯這麽“有眼色”的“主動尋死”，大家都不再多說什麽了，甚至等到設計圖放出來，大家還能帶著些欣賞的心情去評述這些圖紙了。

    怎麽說呢？這些裙子的設計，哪怕以他們做了這麽多年衣服的眼光，也不能百分百保證拿出更好的來。

    普林斯家是下血本了啊！看不清形勢果然是商場大忌呢，普林斯家這就要完了啊！——大家心裏有誌一同地想到。

    話說回來，這麽好的版型設計，拿來做校服真是虧大發了啊！那個什麽運動款麽，有待商榷，不過另外兩件很不錯啊，他們把版型抄回去，讓工廠或者作坊趕工做出來，說不定還能賺一把！

    不過很快，他們就失望了。

    ——普林斯先生表示，自家的所有設計圖包括布料、染料配方都是注冊了專利，在專利局備案了的。

    連幾張圖都要花錢備案！是不是錢多了沒處花？

    英國對專利法看得很重，一直以來也嚴厲打擊盜版和抄襲，這玩意兒要是真備案了，他們還真不敢做什麽了……

    該死的普林斯！快點去死吧！

    一時之間，空氣中的各種情緒又濃烈了很多。

    所謂的競標就這樣稀裏糊塗的結束了。

    伊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這麽完事了？艾琳不是說會很複雜嗎？感覺很輕鬆啊！早知道這樣隨便讓個人來就好啦，他的研究正在緊要關頭呢，不知道他很忙啊？！

    得知了競標結果的艾琳很快開始聯係購買作坊的事情。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第二天，艾琳將兩條裙子的設計圖和肩墊的製作方法、比例尺寸給了米拉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打算存錢去吃個巨貴無比的海鮮燒烤…每到月底就入不敷出感覺自己每天都在吃土嗷嗷嗷！！！怎麽好像每個月隻有發工資那一秒工資卡裏有餘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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