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四 相公怎會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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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梁範口口聲聲說火炮所需技術極難克服,但沒有科學觀念的他想不明其中關節,以為和過去工匠一樣,隻需時間破解。

    梁範還在糾結以後用拉發式點火或者點火杆點火。

    拉發式先進些,長針穿過火門刺破火藥包,伸入點火管,最後用拉火繩前段鉤子勾住點火管保險栓,炮手到安全距離,繩拉掉保險栓,引燃點火管,然後點火管引爆火藥。

    第二種點火方式用鳥嘴型點火杆,將鳥嘴部位引燃,然後從火門伸入接觸被刺破的火藥包引發。

    當然,再有就是目前所用,直接在火門插入繩子,後用明火點燃,效率極其低下。

    拉發式今後可順暢向火帽擊發過渡,但複雜程度更高。點火杆怎看都更加適合眼下場景,至於火繩,光那呲啦時間就耽誤打炮進度。

    完成全套激發過程,時間並不一致,拿破侖時近衛軍炮兵能做到一分鍾三發,戰場上二到四分鍾才發射一枚炮彈情況也是司空見慣。

    為確保效率,尤其是對方衝鋒時,火繩一點點燃燒無異於浪費生命。

    與憂慮的兩個人不同,吳挺從單發時就已震撼,再到齊射時,已震驚的無以複加,乃至於他的嘴張的能塞進一枚鴨蛋。

    驚天動地鐵彈跟前,個人勇武已微不足道,管你是勇冠三軍的力士還是神準的射雕手,一窩蜂齊射下去,不成碎肉已經是上天憐見。

    他很受傷,也很煩躁,難道辛辛苦苦學來的武藝,以後都排不上用場?那以後上戰陣,莫非是隻需幾個月熟悉火炮就行?

    然也,便是熱兵器和冷兵器最大區別,吳挺自己就能想到此關節。

    當然,另一個層麵,也有些欣慰,論起體形,即便是他們精銳西軍,比起肉塔似金人,依舊落下乘。

    有了火炮,任憑你舞動兩百斤狼牙棒,身著兩寸厚板甲,一炮下去同樣待遇,絲毫沒有差別。

    消息傳回朝堂,也是喜憂參半,宋人慣形容詞誇張,但人們依然能夠感覺到火炮攢射之恐怖。

    陳康伯有些納悶,按照辛次膺原來計劃,火炮成軍以前,不會如此大張旗鼓。但眼下作為,怎麽就高調起來?難道不怕他之前所擔心被金人探子知道,或者是被官家猜忌?

    他對辛次膺抱怨道,“口口聲聲說保密是你,眼下大張旗鼓還是你,所以起季,你究竟要怎樣。”

    辛次膺捋著胡須道,“以前那是提防些好事之徒胡亂說,甚至是寫進武經之中。眼下不同,我火器監有需要,自然要官方宣傳。”

    “有理沒理都是你,我看啊,這是被那個潑猴兒梁範帶壞了。”陳康伯鄙夷道。

    “你個老牛鼻子撅給誰看,我曉得你嫉妒我有個好後輩,總是出政績,羨慕是不是?”

    “好歹我位列政事堂,誰政績不都在我功勞簿上添一筆。”

    “我看啊,那小狐狸都是被你們這種不要臉行為熏陶,不然也不至於奸猾如此。”

    “任你評說,快告訴某如何,好有個心理準備,不然白白給你們當槍使。”

    辛次膺整理下笏板,“還不是火器監需些成績,再者,火器監學院馬上開始招生,沒有些特別手段,怎能吸引來學生。至於保密,就說一門炮造價數千貫,隻是玩玩而已……”

    “你真敢說……”

    說到這裏,陳康伯露出個奇怪表情。

    “長卿,你這表情何意?”

    “你還沒有聽說?”

    “何事,神神秘秘?”

    “官家聽聞你們火炮有聲有色,已令各大將門派上兩人進去……”陳康伯壞笑說。

    “官家誤我!!!”辛次膺大喊一聲,瞬間引來等候上朝官員一陣目視。“某要陳情,決不允許這幫蠹蟲來禍害學院!”

    看著要暴走的他,陳康伯倒是毫不在意,“演,接著演,明明心花怒放,還要裝作天大委屈!”

    “吆,看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

    “莫把某當傻子看待。你們搞得火炮恁大動靜,隻怕皇城司探子們都被嚇破膽,官家要是不摻點沙子進來,你們怎會放心。隻有這般,多些忠於皇室的紈絝和勳貴,官家才能安心,其他幾位相公和執政也才能安心。這點心思,我年紀雖然大,還是能看出來的!”

    “看來我大宋相公們,沒有一位草包。”辛次膺撚須道。

    “你盡管占嘴上便宜,總有一天你站在位子上,等別人笑話。”

    “不可能,我年紀太大,能到子忱之位(參知政事),已經是盡頭,以後,還是年輕人天下。”

    見他傷春悲秋,陳康伯也是歎息一聲,“某比你年輕不幾日啊……”

    兩人感歎一番歲月不饒人,唏噓不已,似乎半條腿已經邁進墳墓般。

    陳康伯見他袖袍裏鼓鼓囊囊,便說,“又要上本厚折?”

    “正是,一個火器監獎勵措施,根據創造東西用途,評判獎項,稱之為,‘大宋皇家發明獎’。”

    “又是那梁臨波弄出來的東西,我才不信你起季能有如此覺悟。”

    “這小子,不出頭都能想到他。可不是,除他,滿大宋還有第二個人能想出來?”

    “眼下來看,此子歸宋,乃是我輩莫大福分,不過……起季,你知曉某擔心之事,‘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禮賢下士時。’莫嫌某言語直接,有些事,定要提前防備啊,能教育多少,便是多少啊。”

    辛次膺並沒有生氣,事實上,如此天縱奇才,妙計百出之人,誰都會擔心。“某觀他良久,確實天性純良,隻是歪點子多些,對王爺也是發自內心的敬重,明顯要強於當今官家……”

    “慎言!”陳康伯左顧右盼,“有些事,爛在肚子裏就是。”

    “也就是你擔心,我怕個鳥,要不然秦檜那廝,怎能壓製老夫多年!”

    “不為你也為你那屬下多想!”陳康伯有些跳腳。

    說到梁範,辛次膺明顯蔫了,“當年負天下三十年名望的王荊公,最後淒淒慘慘,但願我撿到這潑猴兒,能給大宋一片別樣天空。”(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