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天平最終還是向宋軍傾斜，李寶帶來的都是在山東路上參與過陸戰的士兵，絕非是濫竽充數之輩。

    蒲察徙穆以身許國，打開偽裝成大宅院的倉庫那一刻，李寶和魏勝總算明白，為何金兵死戰不退。

    此處，是他們另一個重要的囤積物資的地點，不同於許州和海州，此處是運河中樞，很多東西都會匯集於此，運往上述兩處地方或者中轉，

    完顏亮快速的敗退和北上平定完顏庸，使得所有人幾乎遺忘了運河邊上還有大量的物資。

    蒲察徙穆並不是不想毀掉，但是毀掉之後，即便是能安穩後撤，他的隊伍，包括黃河以南的的隊伍，全部會陷入到饑餓當中。還有徐州的女真人，此處大部分居民已經是女真和奚人，蒲察徙穆並非是個不擇手段取得勝利的將軍。

    反正他的死是要和徐州捆在一起，至於後事，各安天命去吧。

    糧食對於宋軍可有可無，即便是燒掉，他們依舊能運來更多，但是燒掉之後，女真人可就要挨餓了，蒲察徙穆不相信宋人會用自己的軍糧填飽女真人的肚子。

    ……

    越過歸德府，許州戰役同樣打響。

    沒有乞石烈克寧和白彥敬大軍的保護，許州倒下去的更快。

    宋軍幾乎是扛著旗如同行軍一般進入許州，沒有多少像樣的抵抗。

    畢竟，敢戰之兵不是在穎水戰死，就是調回汴梁，剩下的，都是維持秩序的老弱殘兵。

    徐州和許州陷落徹底打亂金人布置，消息迅速傳到汴梁，乞石烈克寧聽完戰報痛苦的閉上雙目。

    雖說許州早就在放棄之列，兵馬錢糧大部分也早已抽調至汴梁，但真到此時仍舊讓乞石烈克寧心中不好受，站在朱雀門上，回望整個汴梁，城中雖然依舊繁華，但相比它在宋人手裏衰落了不止一半，就算這樣，它仍是金國最繁華的城池，城中聚集很多向往繁華的女真貴族，買房置地，養歌姬，蓄家奴，過得與大宋貴族別無二致。

    回過頭來看他自己，也是金人中的異數，若是算起來，本應該死過許多次。

    他出身名門，父親是開遠節度使紇石烈撒八，老丈人則名震天下，人們都知道的完顏宗弼，也就是兀術。

    完顏亮展開的皇族大清洗中，完顏宗弼家族是最為關鍵的目標，他的直係親屬全部屠戮殆盡。

    但是紇石烈克寧偏偏逃過去，方法路子與完顏雍別無二致，都是到邊疆看著風雲變幻。之後完顏亮南侵受挫，導致後院起火。

    完顏雍乘勢而起，號召所有被虐待的女真人反抗，但是紇石烈克寧一直並響應。

    原因一出，幾乎所有站隊完顏雍吃過完顏亮虧的官員都變得不再言語。

    紇石烈克寧的理由是，完顏亮是皇帝，皇權不容冒犯，他支持的是皇權！

    他說到做到，不管局勢怎樣惡劣，他依舊保持著對皇權的忠誠。

    紇石烈克寧不簡單，他有著女真人罕見的堅定信念，認準的事情絕不更改，是難能可貴的堅貞不渝的精神。

    再者說，乞石烈克寧半生戎馬，在相對平靜的年代裏有著實戰經驗，平滅起義比之完顏亮攻打長江防線，絲毫不輕鬆，同樣的廝殺的天昏地暗，不成樣子。

    他麾下的四萬人，包括鄭州以及周邊小城匯集過來的兵馬，加起來的總數，也沒有多少。

    河南府洛陽的守軍雖然積極響應，但是行動並沒有像嘴上說的那樣。

    一方麵，抽調一空確實不合適，另一方麵，吳璘和西夏都傳來風聲，若是河南府精銳盡數來此，隻怕陝西邊塞被突破之後，整個關中都會沒有防禦部隊，不管是西夏還是宋軍，都會是一馬平川直取汴梁。

    能不能守住？乞石烈克寧心中並無把握，狼主幾十萬大軍都被擊敗，自己隻有區區三四萬人，怎麽守？

    雖說城中糧食儲備足夠全城人吃用兩年的，但大金勇士並不擅長守城，隻有在馬背上，他們才能發揮出自己的武勇。

    乞石烈克寧在城中也有一處巨大宅院，有幾個歌姬甚得其歡心，論起豔色可數汴梁之冠，完顏亮駕臨汴梁之時，幾次跟乞石烈克寧提起，都被其否認，惹得完顏亮老大不高興，也讓乞石烈克寧對完顏亮心生芥蒂，完顏雍早已私底下幾次派人拉攏，對其許以高官厚位。完顏雍相比完顏亮給人印象要好得多，跟隨一個殘忍好殺的主子，並不是什麽好事，況且這個主子還惦記上自己女人，這已經觸犯了乞石烈克寧的底線。

    可是，畢竟曾經吹出去的牛，此時變卦，無異於搓爾小人。

    乞石烈克寧要麵對的，是名聲鵲起的虞允文還有人生充滿傳奇的李顯忠。

    虞允文大破幾十萬南征大軍，在整個曆史上都是數一數二的戰績，比肩赤壁之戰、淝水之戰。他手下更有著無堅不摧的火炮營。

    李顯忠在金、夏、宋三國之間獨一無二，無論是在西軍時代、金時代、偽齊、西夏時代，都橫行千裏所向無敵，走到哪裏都是連戰連捷。這時更擊破兩淮防線，從東南進逼河南舊京重地，讓人心驚膽顫。

    河南府主帥孛撒，原本也有八萬大軍，後來被狼主帶走一半，隻剩四萬，最後在有一些支援汴梁，駐紮在河南府的兵力不過兩萬餘。

    金國繼承遼國地盤，土地遼闊不假，但是每一處都必須有士兵把守。黃河以南物產豐富，是財帛重地，金國糧倉，絕不容失，可是能派出的兵力也就隻有這些。

    此時的態勢，已經和當年嶽飛北伐時相似，汴梁區域內的兵力都已匯聚在此，如果再被宋軍擊敗，那麽就會形成一片真空地帶。

    宋國軍隊可以恢複舊京，並且迅速向兩邊擴展，直至整個黃河南岸。

    到這個地步，剛剛穩定的完顏亮將徹底無法承受，完顏庸占據龍興之地以及燕雲，完顏亮擁有的雖然都是產糧地，但是也和西夏以及宋國接壤。

    山東路還在起義，西邊在和吳璘不斷的扯皮，南邊更是有這大宋實力強勁的北伐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