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到眼前來, 俞蘅收回思緒，說出自己的看法：“根據夏先生所說，這種黑影被稱為加強版黑影，而我們現有的影子攝取儀已經不太能支應。現在研究所已經在加快改造升級儀器，在支援雲海之前, 還無法完工。如果沒有影子攝取儀，救援將會大打折扣。”

    南敬學點頭，這還是說得比較委婉的，一隻黑影就能在短時間內殺害數百人，如果沒有立刻抓住對方, 再多的援兵都不夠它殺的。現在影子攝取儀不好用了, 黑影肯定更加肆無忌憚。

    “那有什麽好主意嗎？”

    “除非將防護罩挪過去，否則暫時無解。”

    夏先生緊跟著說：“防護罩製造計劃至少還需要十年。”這十年，也隻能製造出最粗糙的贗品而已，他們的研究目標從來都是腳踏實地的。

    會議陷入了僵局。雲海安全區他們是一定要去支援的，不管是道義上, 還是對自身的利益方麵考量, 這次行動是必須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在這緊張的時刻, 他們都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

    俞蘅給夏先生一個眼色，主仆契約讓夏聽鬆突然有所感，於是騰地站起來：“我突然有了靈感, 我要回研究所！”

    夏聽鬆離開後, 會議有些進行不下去了。夏聽鬆之所以能代表研究所坐在這裏足以證明一點, 現在的戰爭對科技的依賴程度已經很深了。黑影的不停變化加強升級，推動著研究所的地位不停攀升。特別是在南海安全區裏，從建立開始陸安東就非常看重研究所。即使他們知道，研究所現在就是女兵團的，也隻能假裝看不見，任憑女兵團在會議席上占據了兩個席位。

    “鄭團長，你看看這——你知道夏先生有什麽新研究思路嗎？最慢我們明天早上就要派兵了，不然的話怕雲海出事。”研究這東西，可耗費時間了！

    “我去問問！”俞蘅說：“問到之後，我會立刻給你們答複。至於明天派兵的人選，現在先決定，時間不等人了。”

    快步跨步大門坐上門外的專車，俞蘅吩咐：“往研究所去。”坐在車上，他笑出聲，一個個的都在退縮，還沒出戰就擔心這一次沒有相匹配的武器，任務會失敗，他們的聲譽威望會下跌。在他們這麽想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失敗了。

    來到研究所，他獨自一人進去，交代副官做好明天出發需要做的各項準備，他剛剛在會議上，突然有了靈感，這讓他忍不住讓夏聽鬆離開會議室，加快會議進度。

    從懷疑黑影是魔物之後，他就有計劃要將驅魔符改造進影子攝取儀當中。他沒有靈力驅動驅魔符篆，隻能借現代的科技力量，研究了許久，剛剛在會議上突然茅塞頓開，此時忍不住投身進研究所。

    “通知真涵，明天她帶隊。”

    第二天天剛亮，南海安全區浩蕩的車隊就出發了，號角聲吹響了整個安全區，沿街的居民不停地呐喊、揮手。

    “回來啊！一定要回來啊！”

    “拿著拿著！”一個餅子兩個紅薯幾個玉米，送別的居民拿著小物件往軍卡上丟。

    -

    實驗室裏，俞蘅正趴在桌子裏上睡著，夏聽鬆激動地推醒他：“來來！團長你快來看！”他抬頭揉揉眼睛，跟著夏聽鬆走。

    -

    某個宿舍樓內，鄭恒莉催促著：“老公快一點，他們出發了。”

    “來了來了！恒漫不是說這一次她不去嗎？哎喲你別急小心摔著咯！”

    “那我也要送送其他人嘛，老公把那袋子罐頭拎上。”

    “知道啦，你在門口等我，我這就來啦。”

    -

    研究所內，俞蘅和其他研究院廢寢忘食，終於在晚上的時候確定最終方案，連夜將裝有驅魔符的新構造添加到影子攝取儀當中。如果能夠成功的話，以後再有加強版的黑影，也不怕攝取口被卡住。驅魔符的力量會被導出來，在攝取前將黑影打散。

    任憑它長得再厚實凝實，打散了，就好抓了。

    等終於測試過成品，又交代廠房加快速度批量做，俞蘅才得空回去睡一覺。被子勤務兵幫他曬過，又香又軟，他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狠狠地補了一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夜裏十點多，勤務兵給他端來晚飯，還提了一個好消息：“小薇姐傍晚過來的時候說，工廠那裏進度很順利，明天可能就能做好第一批了。”

    俞蘅點頭：“讓他們別急躁，要做得快，也要做得好才行。”他用勺子舀粥喝，又問：“雲海那邊有消息來了嗎？”

    “來了！小薇姐整理過，我去給你拿。”拿過來一遝資料，他接過仔細翻了一遍心裏有數。南海出兵行程很快，早就抵達雲海安全區，根據傳回來的消息，他們抵達的時候，圍著的變異人散去一點，不過在後來又逐漸聚攏，根據探查，變異人的數量還在繼續增加。

    在他睡著的昨天半夜，變異人終於忍不住，發動了襲擊。

    “看起來像是餓壞了，眼睛綠油油的，一見人就淌了一下巴的口水。”

    他點著這句話，這是女兵團的這次的負責人吳真涵的原話，接訊的接線員原話記下來。他想著，餓壞了……可不是餓壞了？幸存者大多數都在安全基地裏，早些年安全區剛建立的時候，各處的漏洞跟篩子似的，變異人天天成群結隊地摸進來，跟進西瓜地裏摸瓜的小偷一樣，防不勝防。

    那個時候，初初對上變異人，手段上還有些不成熟，安全區內對外的軍隊、民間狩獵隊等，損傷都比較大。

    可是人都是越挫越勇，從失敗中不斷汲取經驗教訓的智慧種族，慢慢的，安全區建設得越來越好，基地越來越安全。反過來，變異人能吃的食物就更少了。

    倒是從捕捉到的變異人口中得到一些變異人生存現狀，這是普通居民不知道的絕密消息——在變異人的聚集地裏，他們養起了人食。人食，其實就是大活人！

    他們機靈聰明得很！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竟然操起了“養殖業”，抓來的人先斷右手右腳的經，圈起來讓他們自給自足，種田種菜的，偶爾主人家心情好，就會從外麵搜羅一些物資回來給他們用。為了能可持續發展，還學起古時候千刀萬剮的功夫，將人片得小一圈，長年累月下來，人還活著。

    這還不是最駭人，更聳人聽聞的是，他們鼓勵生育。男男女女湊一堆地關著，不積極的就斷手斷腳做懲罰。第一次聽見這種人間慘劇時，高層全部都說不出話來，隨後就是派兵去殲滅那個聚集地，可變異人的偵查能力很高超或者說是內應傳遞得及時，軍隊還沒到，人就全部撤走了，留下一地踩得稀巴爛的蔬菜地。

    因為這些消息太過駭人，高層決定不外傳，生怕引起民眾恐慌。可存在的事實不是你特地忽略就能當不存在的。變異人麵對銅牆鐵壁的安全區，拚著命也要進攻，“餓壞了”這個理由很充分。

    昨晚，變異人發動了首輪試探性襲擊，天亮之前就後撤了。

    真涵說：今晚很有可能正式進攻，昨晚我們的防守沒有問題，可是變異黑影隻抓到兩隻，他們一定知道我們對變異黑影快束手無策。我估計今晚會是一場鏖戰，他們會用變異黑影打頭陣的，衝突第一層防線。

    俞蘅放文件放下，說：“連線真涵。”

    “是。”

    他走出臥室，往樓下的指揮部走去，通訊部有兩個人值夜，聽從命令開始用內部渠道聯係真涵。

    夜裏十一點，真涵說外麵暫時還沒動靜，雲海安全區嚴陣以待。

    夜裏十二點，檢測到了變異人的異動。

    夜裏十二點五十分，變異人開始進攻了。

    通過斷斷續續的聯絡，那邊慘烈的戰況俞蘅從頭聽到尾，看到尾。實時錄像裏，雲海安全區高聳的電網在炮火中受損——變異人手頭的武器，不比安全區的差多少，他知道外麵許多物資都收不回來，剛開始是安全區將重心放在幸存者搜救上，物資搜集為輔，到終於騰出手時，變異人早就將東西搬空。

    沉澱蓄謀，這一擊下來，肯定是你死我活。

    俞蘅一夜未睡，時刻關注那邊的戰況。電網損壞，鳥人衝進來，抱著炸彈滿城丟，身高三米的巨人掀翻了炮台……天亮了，他雙眼酸澀得睜不開，勉強睡了一會兒。很快他又被叫醒，“有重要消息，您快來！”

    他迅速接過通訊儀：“我是鄭恒漫。什麽？！！”他握緊通訊儀：“真涵，你冷靜！投放了生化武器，現在安全區無數居民發病？！那你們呢？你們怎麽樣？”

    “團長！南先生讓您去開會，說是雲海行動有變故！”

    “團長，監測站來報，說我們團負責監控的，安全區外四裏處的三個監控台被銷毀，已經派出無人機去巡查了。”

    好像短短的時間內，各種變故接踵而至，他伸手比手勢，身後那些聲音停止，他繼續和真涵溝通：“你怎麽沒發視頻通訊，你發一個過來我看看。發！聽我的！”

    過了大概七八秒，視頻通訊接通，他就看到視頻那一頭，軍帽下臉部皮膚潰爛的真涵苦笑著對他說：“團長，你還是這麽敏感。這種病毒，我們團的隨行軍醫已經看過，傳染性很強，染上的人會先渾身潰爛，發高燒，呼吸道和肺部第一時間受損，接下來是咳血……”

    真涵身邊，其他女兵一起露頭，臉部潰爛得幾乎分辨不出誰是誰，俞蘅的嗓子眼被堵住，難言的悲傷和憤怒湧上心頭，他沉聲說：“別放棄，那邊需要什麽你跟我說，我這邊給送過去。堅持住！”

    “是。”真涵應下來，俞蘅看到她帽簷下，泛紅血絲的眼中滾動著水光。

    掛斷通訊後，他才往管理區的會議室去，臨走前對女兵團的監測站下命令：“用無人機去探查就很好，暫時別派人出去，和其他團的監測站多聯係，互通有無。”邊走邊下指令，讓研究所和醫院的人開始準備，隨時要出發雲海。“工廠那邊進展怎麽樣？先把第一批影子攝取儀給我送來！”

    等他到會議室時，大大小小的高層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各人都有各自的消息途徑，所以南敬學隻大概講了前情，就看向夏聽鬆：“夏院長，你說研究所能有辦法嗎？”

    “沒頭沒腦的，我可打不了包票。”夏聽鬆白了他一眼，摸都沒摸著，哪裏知道那病毒是什麽樣兒的？“我們需要看看病人。”

    “這不行，暫時不能喊他們回來，會把病毒帶到安全區的。要不派人帶著藥材過去，在那裏診治，要不就將人安置在安全區外頭遠一點的地方，建幾排隔離區，治得好了再讓回來。”

    前一種，誰去？在座的人都沒人冒頭，隻做沉思狀，後一種，那雲海安全區怎麽辦？就這麽撂下不管了？這伸手伸一半，前麵填的精力不都白費了？

    俞蘅最不喜這種做派，這麽拖拖蹭蹭的人都涼了。興許是他沒將自己所處的位置看得那麽重，麵對許多事情的事情，反而能脫離桎梏輕快一點。要保全自己的人，還是要名聲利益，幹脆一點！

    他就說已經打算讓他的人先回來，就在離安全區最近的那個鎮子落腳就行，等找出治療的方法再說救援雲海安全區的事情。至於其他兵團的人回不回來，他是不管的。

    “我手下的人已經準備好了，這就出發。”他站起身來離開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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