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股極其幽暗的力量, 不同於赤司眼底的金色光芒, 那種力量, 它帶著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

    ——它是……

    ——來自幽冥深處的……屬於冥府的力量！

    那一瞬間，赤司仿佛聽見了, 滾滾黃泉水從遠方浩蕩奔流而來的巨響。

    一種讓他感到極其不舒服的力量, 似乎在不斷的向他蔓延, 進而想要淹沒他。

    赤司征十郎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玫瑰發色少年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宋以然, 此時此刻，宋以然的眼尾不再閃爍著黑色的電花, 他的整雙眼睛, 都覆蓋著一層, 暗黑的色澤。

    赤司征十郎輕輕笑了一聲。

    “終於解放了你本應該有的力量嗎？”

    赤司說著, 他那眼瞳中的金色光芒陡然也放大。

    ——那就像是一輪耀眼的太陽！

    時間似乎也緩緩停滯了下來。

    競技場中的所有人，無論是場上的球員, 還是觀眾席上的觀眾們, 亦或是那些報社、電視台的記者們, 都已經不存在宋以然和赤司征十郎的眼中了。

    他們隻能夠看見彼此，並且, 仿佛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之中。

    ——那是……屬於他們的意識世界。

    在他們的眼中, 這個世界仿佛是被割裂了劃分成兩半, 一半是濃濃的夜色, 另外一半卻是金光普照。

    宋以然的左手輕輕握拳……

    瞬間, 在他的身後, 黃泉水大作！

    “不需要我的幫忙嗎？”

    一陣若有若無的輕笑聲在他的耳邊傳來, 那是閻羅的聲音。

    事實上，即使現在宋以然的意識之海和冥府相融合，閻羅也不能真真切切地降臨在世界這個世界，因為，在規則的規定下，陰陽永遠都無法越界，除了能接觸宋以然，現在的他也不過是一道虛影。

    而赤司的力量，卻也並不是真正的天帝的力量，隻是，借助天帝僅留的一絲意識，赤司征十郎也能使用天帝之眼。

    這種力量在閻羅看來是微不足道的——比起自己的本體。

    “不用。”

    宋以然輕飄飄地看了對方一眼，男人輕笑著，聳聳肩膀，便化作一道虛影，在高空中看著這一切。

    而在赤司征十郎的上空，那是一片晴空萬裏。

    炙熱的陽光，停留在赤司的頭頂上，但是卻無法滲透到宋以然那半邊的黑暗之中。

    ——以天為籠！

    ——那是……來自於天帝的力量。

    宋以然深深吸了口氣，看著赤司征十郎。

    “黃泉之水！”

    浩浩蕩蕩的黃泉水，夾雜著無數枯骨的哀鳴，向赤司征十郎襲來。

    此刻，玫瑰發色少年的嘴角輕輕勾起。

    他頭頂上的陽光仿佛是方籠一般，劃分成了密不可分的細線，將所有黃泉水中的哀鳴全都擋在了外麵。

    ——這不僅是閻羅和天帝力量的對決……

    ——更是宋以然和赤司征十郎在意誌上的對拚！

    誰先堅持不住，

    誰，

    就輸了。

    在那分明的界限上，黃泉水和金光碰撞在一起，交織出了一片耀眼的光芒。

    由於閻羅承諾並沒有幹涉，現在赤司征十郎似乎占領了先機，那金色的光芒越發奪目。

    宋以然深吸口氣，不斷地用雙手，推動著那黃泉水。

    ——他看著此時此刻冷著臉的赤司，卻突然想到了什麽。

    幾個月前，宋以然第一次開啟zone，隻是因為自己不想輸而已。

    他有著屬於天才的驕傲，所以他不願意輸給任何人。

    然而，現在的他，不願意失敗不僅僅是因為這份驕傲。

    一瞬間，在宋以然的腦海裏劃過了許許多多的臉龐。

    那是水藍發色少年微笑看著他，對他說，“宋君真的很好”的樣子。那是火神大我高挑著眉毛，意氣風發地說出“我要成為日本第一“這樣的豪邁之語。那是綠間真太郎變扭地將綠色青蛙扔給他，說要做幸運物的情景，那是……

    那是許許多多他的朋友們，在他的背後，支持他的畫麵。

    ——我不能輸，我不能退後，因為除了我自己，我還有更重要的人啊。

    我怎麽可以……就在這兒輸給赤司呢？

    “赤司君，你一直不相信別人……你始終堅信著，隻有一個人就能取得勝利，對嗎？”

    黑發少年突然出聲問道。

    赤司征十郎怔了怔，那雙異色的眼眸中，閃過了些許異樣的情感。

    “當然。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也不需要任何同伴，靠我一個人，我也絕對不會失敗。”

    他的聲音充滿著一種唯我獨尊的霸氣。

    “所以……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區別啊。”

    宋以然微微笑了下，他的眼裏浮現出了一種溫暖的色澤。

    而在這個時候，赤司征十郎陡然瞪大了眼睛！

    黃泉之水內的枯骨不斷咆哮著，發出尖銳的聲響，所有的力量甚至比起剛剛更大了一倍。

    赤司征十郎的雙腿被壓迫得向後移動，身形也有些控製不住地晃動起來。

    “你——”

    宋以然的左手輕輕向下按去，瞬間，黃泉的力量猛然向下傾注，那無人能夠低檔的氣勢將赤司的金色光芒所交織出來的屏障，悉數打破！

    片刻間，赤司征十郎的身影也被那滾滾而來的黃泉之水所淹沒。

    “——為了他們，我不會輸給你。”

    黑發少年篤定地閉上了眼睛。

    意識之海那驚心動魄的對決，在現實生活中也不過是僅僅發生了不到幾秒的時間。

    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之中，他們隻能看到，赤司征十郎站在宋以然麵前，突然踉蹌地退後了幾步。

    玫瑰發色少年本來開啟的zone消失了，紅色的火花也黯淡了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而，人們還來不及多想，便看到黑發少年將赤司手裏的籃球掠去，以肉眼無法辨認的速度掠到了洛山的籃筐底下，左腳重重起跳，將球扣進了洛山的籃筐之中！

    這個速度……比起宋以然以往上場的任何比賽都要迅猛！

    除了相田麗子外，沒有人能夠看到宋以然身上數據的變化，但是他們也能從這樣的速度之中，發現了有些不對。

    “這個速度……”

    旁邊的笠鬆幸男瞪大了眼睛。

    “不僅僅是zone的第二境界……”

    黃瀨涼太緩緩說道，“按照常理而言，繼續深入進入zone也不可能達到這樣的速度。”

    而在場上，赤司征十郎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有些驚疑不定地抬起了眼眸。

    “不……不可能，不可能有人會打敗我，即使是在意識之海中，也不可能有人能夠比拚過我，我的意識世界……應該是無敵的！”

    赤司征十郎喃喃自語道。

    “沒有不可能的。”

    宋以然在籃球落在地板上後轉過身，看著赤司征十郎，表情冷淡。

    “我也不會是無敵的……你也不會，赤司。”

    “總有一個人會打敗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赤司征十郎聽後，突然用手按住了眼眸，神情有些痛苦。

    他的內心仿佛被什麽東西掀開了一角，接著，便是麵臨支離破碎的崩壞。

    一個溫和的、熟悉的聲音，不斷地質問著他。

    ——看樣子……最後連你也都輸了。

    ——那麽，你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你隻是我短暫的……因為不想麵對失敗所分裂出來的產物，可是，連你都無法逃避失敗啊。

    ——所以……

    ——這具身體，還是由我來主宰吧。

    ——當然，那些勝利的果實，也應該由我來承擔。

    慢慢的，赤司征十郎臉上痛苦的神情，消褪了下去，整個人的氣勢卻為之一變，讓宋以然有些困惑。

    因為他身上那種近乎壓迫性的氣息消失了，整個人都透著一種淡淡的疏離以及溫和之氣。

    赤司征十郎移開了手，睜開雙眸，和以往不同的是，那迥異的瞳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比較柔和的赤色眼眸。

    他衝著宋以然微微點頭，赤司的聲音似乎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曾經讓宋以然厭惡的、充斥著獨占欲的聲音不同，就像是一陣清淡縹緲的風。

    “宋以然，初次見麵，請多指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