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之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原本和他一起站在門外的德沃夏克直接被秦媽媽一臉欣喜地邀請了進去, 接著秦媽媽直接秉承了所有熱心媽媽們的特質，對德沃夏克從頭到腳給關懷了一遍，然後拚了命地說秦一鳴這不好那不好, 讓德沃夏克多多關懷一下, 順便把燉了是幾個小時，原本要端給顧衍之喝的雞湯遞給了德沃夏克，裏麵還有一塊大大的雞腿呢, 看上去就好吃的不行！

    “好吃麽？”看了眼厚顏無恥接過自己的雞湯，完全沒有不好意思, 相反，還喝的無比暢快的德沃夏克一眼, 顧衍之咬牙切齒道。

    他之前在門口告訴德沃夏克, 現在說不定真的有機會嚐一嚐中餐什麽的, 可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意思。

    然而麵對他的詢問, 德沃夏克隻不過是朝他豎起了個大拇指而已, 一臉喝的很開心暫時不想說話的表情。

    顧衍之捏了他好幾下, 才和坐在外麵喝茶的秦爸爸隨便找了個借口，把德沃夏克的碗從他手裏搶出來，人直接塞進了房間裏。

    “一鳴。”再一次端了碗雞湯出來的秦媽媽發現客廳裏少了個人, 愣愣地把碗放在了顧衍之麵前, 疑惑道，“咦, 一鳴, 你, 你朋友呢？”

    “哦，我讓他去房間裏先等我了。”顧衍之衝秦媽媽笑了笑，末了，感覺這句話好像有點歧義，於是又補了一句，“那是我朋友，回國一趟很不容易，太久不見了，所以我想邀請他來家裏吃飯，隻是演出結束之後手機就沒電了，也忘了向你們打招呼。”

    秦媽媽頓了頓，看了眼顧衍之手裏的雞湯，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伸出手指點了一下他腦門，“什麽時候開始和媽媽都這麽客氣啦？這點事情都說的這麽小心翼翼的。”

    然而秦媽媽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目光裏卻亮晶晶的。

    顧衍之這才想起來，秦一鳴因為自己性向的原因，總覺得很愧對養育他多年的父母，在家裏除了娶妻生子和小提琴以外，幾乎事事都順著父母的安排來。

    秦一鳴總覺得這樣的做法會讓父母安心，然而哪個父母會不知道自己家小孩的脾氣？秦一鳴的要求越是少，秦家父母心裏就越是為他擔心，秦一鳴又常年喜歡泡在市交響樂團，兩房的關係就一直在這樣你為我，我為你的情況下僵化。

    細細算來，這或許是秦一鳴這幾年來第一次做出什麽讓父母有小小詫異的事情，然而就是這樣的情況，反倒是讓秦媽媽開心了起來。

    果然，秦媽媽說完那句話之後，就伸手撫了撫顧衍之的發頂，柔聲道，“演出媽都看見了，能看見你站在那個舞台上，媽是由衷地為你感到開心，可累壞了吧？”

    顧衍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旁邊的秦爸爸抖了抖手裏的報紙，冷哼了一聲，“不就是拉個小提琴，有什麽累的？你就知道嬌生慣養！”

    秦媽媽一聽，瞬間就不服氣了，扭過頭瞪了秦爸爸一眼，“這老母雞還不知道是誰淩晨就買回來，非得我好好燉燉的呢，這會兒倒好，死鴨子嘴硬！”

    末了秦媽媽完全不給秦爸爸還嘴的機會，拉著顧衍之就走到了他房間門口，“別聽你爸的，就你之前老魂不守舍的那幾天，他還打了好幾個張老的電話呢，就想問問你到底碰上了什麽事兒，一天到晚在家裏著急的不行，他啊，就是嘴巴硬。”

    秦家的父母就屬於那種非常本分普通的老百姓，他們從小就對秦一鳴十分嚴厲，但也十分疼愛縱容他，從家庭環境並不是那麽好，卻依舊支持著兒子小提琴夢想這點就足以看出。

    顧衍之自己沒有那麽幸運，母親早逝，立刻迎娶了新任夫人的父親對他也算不上多麽疼愛，所以對這種無比幹淨純潔的親情，他一向是很珍惜的。

    “媽，不辛苦，能參加這樣的演出，對我來說應該是很幸福的事情才對。”顧衍之安慰道。

    秦媽媽一聽，立刻也笑了起來，臉上充滿了歲月的痕跡，“那就好那就好，之前你訓練的時候，總是不在狀態，每一天看上去都心事重重的，我和你爸都擔心壞了。”

    “那陣子是很緊張，我畢竟是第一次參加這麽大型的演出嘛，能夠這麽順利地演完，其實應該謝謝張老師和陳老師的栽培的。”顧衍之拍了拍秦媽媽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不過現在都過去了。”

    “嗯，我們家兒子長大了。”秦媽媽目光裏也不知什麽時候湧起了點淚花，低聲道，“一鳴啊，你已經長大了，不需要爸爸媽媽時時刻刻地看著了，媽今天就是想告訴你，就好像當初你堅持要學小提琴一樣，隻要是你自己堅定並且選擇了的路，不管是什麽樣的選擇，爸媽都一定會支持你的，能看到你像今天晚上一樣，在舞台上那麽開心的演奏，媽心裏啊，是真高興。”

    “真高興。”秦媽媽說到最後，聲音裏甚至帶上了幾分哽咽。

    ·

    顧衍之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就看見德沃夏克正站在陽台上，背著光看他。見他進來了，那人雙手便往後撐了撐，饒有興趣地勾起了唇角，“在家可真乖。”

    “偷聽人說話很無恥的好不好。”顧衍之麵無表情地走到床邊，脫掉了身上的外衣，掛在一邊，看上去心情並不是很愉悅。

    德沃夏克見他這副模樣，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膀，“你們就在門口說的啊，我想聽不到也不行麽，對了，我之前問你的事，考慮的怎麽樣？”

    顧衍之頓了頓，知道他指的，是大衛提出的當學生的事情。

    其實無論放在哪，成為小提琴王子德沃夏克的學生，都會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機會，盡管他已經不再演奏小提琴了，但他在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公開課卻依舊是場場爆滿，那些已經在古典樂界小展手腳的小提琴家們，也總愛提起德沃夏克的名字。

    他確實已經不再是界內最頂尖的小提琴手了，闊別那個舞台那麽多年，這個稱呼已經在逐漸離他而去，但作為教師，德沃夏克獲得了學生們一致，且高度的認可，無數人都想要成為他的關門弟子，然而這樣的機會，德沃夏克過去從未給過任何人，哪怕是出生在維也納，從小受到音樂熏陶的小提琴手，恐怕都沒辦法享受這個待遇。

    隻是，心心念念想要成為德沃夏克學生的人裏麵，卻並不包括顧衍之。

    他原本壓根就不想在這條路上繼續發展下去的，不管怎麽說，賺錢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然而一回想起剛剛秦媽媽滿眼淚花，和此時此刻他所處的，到處都貼著有關秦一鳴和小提琴之間一點一滴的房間內，顧衍之就忍不住默默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再說吧。”

    “這麽好的天賦，不繼續發展下去？”德沃夏克歪了歪腦袋，有些好奇地問道。

    如果是秦一鳴的話，他一定會很想繼續堅持下去，這是他一輩子的夢想，現在，也幾乎要成為他父母的夢想。

    顧衍之慢悠悠地把早就沾濕了的褲子從身上褪下來，那頭德沃夏克的目光瞬間一緊，黑色的平角褲下麵一雙完全沒受過太陽，幾乎雪白的大腿就這麽暴露在了空氣裏，再往上，就是弧度圓潤而挺翹的臀部。

    德沃夏克一雙眼睛都快看直了，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他一直都是個彎的，他不知道麵前的青年是不是，畢竟這樣的畫麵，對每一個非直男而言，都實在是太殘酷了。

    好半天，等顧衍之重新穿上睡褲的時候，德沃夏克才深呼吸一下後，閉了閉眼睛，“這樣的話，以前很多人對我說過。”

    “所以？”所以你現在就想來勸我？

    “我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不管你日後願不願意在小提琴這條道路上繼續走下去，對我來說其實差別不大。”德沃夏克一雙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裏麵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執念，隻見他往前走了幾步，到了顧衍之的麵前，麵上帶著幾分疑惑，但更多的，是篤定的執著，“在你出現之前，我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對我有這麽大的吸引力。”

    德沃夏克說完這句話時，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在那一瞬間突然就沉寂了下來。

    顧衍之率先眯了眯眼睛，雙眸裏閃過一絲精光，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想要伸手把德沃夏克拽到自己麵前的一刹那，德沃夏克率先一步衝上來，一把攔住了他的後腦，然後低頭衝著他的唇瓣，狠狠地吻了下去，唇齒相交，那種熟悉的感覺衝進顧衍之身體的一刹那，顧衍之一雙手忍不住地顫了一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