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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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醒呆坐了一節早自習,思緒萬千,紛亂如麻,滿腦子都是那個隨風搖曳漫卷的蝴蝶結。

    期間他還跑了兩趟廁所——

    他先是麵如土色地攥著手機去的,忍著羞恥心的拷問,彎腰下胯給自己拍了張私密照,結果照片拍不出紅線的影子,倒是他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窺見自己屁股眼兒的模樣,當下羞恥萬狀地怒刪照片。

    折回教室如坐針氈地磨蹭了一會,他到底還是忍不住跟湯綿借了塊小鏡子,第二次跑去衛生間時,他透過一方比巴掌還小的鏡子看清了本質——緊閉的菊部地區吐出一根輕飄飄的紅線——和他猜想的情形毫無二致。

    然而,姻緣眼現在處於看得見、摸不著的憋屈狀態,他特別後悔剛才隻顧著驚愕和發呆,沒有當機立斷地把紅線拔|出來。

    徐醒大腦裏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細想,可當前的情況又容不得他不想:無論是紅線別出心裁的捆綁方式,還是束紮位置。這根紅線代表的含義他心裏多少有點底,但這又不妨礙他心存僥幸——那根紅線能代表啥?難道就因為那根紅線,他今天變gay了嗎?

    陸徹是gay嗎?

    肖舜也是gay嗎?

    還有出現在後門口的那個大兄弟,難不成也是gay嗎?

    這一連串反問句從他腦子裏炸出來之後,徐醒總算能夠撥開攪亂思緒的密霧濃雲,陸徹他們是不是gay徐醒不知道,但他篤定自己就跟勻速運動的v-t圖像一樣,直成一線,絕對不彎。

    徐醒理清頭緒之後,鬆了一大口氣,從獲得姻緣眼的特殊異能那一天起,他還是第一次這麽渴求自己能夠母胎sl,孑然一身躺進木棺材也毫無怨言。

    ·

    雖然今天是正式開學的第一天,但由於剛好是周五,兩天後又放一天假,七班的同學就跟回校團聚一樣,貪玩懶散的心思收都收不住。

    第一節課的預備鈴響起,同學都陸陸續續回歸座位,同桌和前後桌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落,絮絮不休。

    就在這時,大夥兒的眼角餘光掃到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走上講台,他們潛意識裏認為是老師來了,絕大多數同學都識趣兒地默然息聲。教室裏短暫的鴉默雀靜,被一聲低沉磁性又難掩笑意的聲音,混夾著黑板擦拍打講台的聲響徹底打亂:“咳,占用大家一點課前時間,有件事兒我必須說一下。”

    講台上的男生相貌俊朗,嘴角揚起的笑容挾著一抹輕佻的痞味兒。

    後排和男生相熟的同伴拔聲應和道:“傅二岱要請全班周日去吃喝玩樂,慶祝大家升上高三,大家可要記得來捧場兒啊!”

    站在台上的男生名叫傅岱,也是某五星連鎖酒店傅老總的獨生兒子,絕對算得上是實至名歸的“傅二岱”。

    傅岱不理會小夥伴的調侃,他站在講台上居高臨下,目光定定地鎖住一個目標。

    徐醒看得一清二楚:紮根在傅岱胸口上的紅線色澤鮮豔。

    至於紅線的另一端——

    傅岱噙著笑意,說:“熊歡,你紮馬尾辮的樣子,比平時還要好看。”

    “……”

    全班愣怔一瞬,緊接著在某個男生吹口哨帶頭拍桌的吆喝聲中,所有人鬧哄哄地一致跟著瞎起哄。

    前排的同學都回身望向女主角,當中不乏有暗戀熊歡的男生的遺憾目光,也有女生的豔羨和冷眼相向,剩下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吃瓜群眾。

    女主角在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中,表麵上不為所動地演算式子,雪白的耳廓卻悄悄地暈染上一層淡粉色。

    坐在徐醒前桌的女生就是這場高調示愛的女主,熊歡,班上的語文課代表,人美話少學問高,卻和湯綿這個小八卦的關係很要好。準確來說,熊歡隻有湯綿這一個要好的朋友。

    熊歡的性子冷了些,有人暗地裏說她趾高氣昂,自視甚高。雖然她上學期的期末考試發揮失常,進不了提高班,但人家總歸是名牌大學的準新生,所以不屑於和他們打交道也很正常。學霸嘛,都很傲。

    盡管徐醒知道,這些個人情緒化嚴重的話裏頭,摻雜的惡意詆毀所占據的成分更多,但是不可否認,熊歡不愛與人親近。徐醒成為她的後桌大半年,兩人的座位也不過觸手可及的一臂之距,平均每天說話的次數卻永遠不超過兩句。

    另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熊歡的確非常優秀。學習成績穩居班級前三,美貌指數位居全班第一名,她的名字時常出現在男生宿舍夜談的話題裏,但是通常又都伴隨一聲歎息:班花雖美,無人采擷。

    這是因為班花出生在一個教師世家,家裏的親朋好友廣布她的小初高,她的媽媽又是本校高二年級的教導主任,素有滅絕師太一稱,試問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拱她的幼崽兒?

    分分鍾通知你家長來學校談一談“關於學生早戀該怎麽辦”的教育方針。

    偏偏,今天還就有位不怕事兒的太子爺誌在必得了。

    這事要是放在以前,徐醒一定自信不疑地認定傅岱沒戲,然而,他今天卻意外地發現,傅岱和熊歡之間的紅線竟然是心心相連。

    高三正式開學的第一堂課,以傅岱這一段高調示愛的插曲熱了場子,雖然最終以女主角的沉默落下“未完待續”的帷幕,但還是調動同學們的滿腔激情。

    物理老師本以為第一節課肯定要麵對一班昏昏欲睡要死不活的學生,結果反被全班上課的積極性嚇到。

    物理老師姓許,幽默風趣,在學生當中很是受歡迎。她從去年高二就擔任徐醒班的任課老師,今年直升為班主任,彼此之間算是知根知底,學生也費不著浪費時間再去適應新老師的授課方式。

    正因彼此過於熟悉,所以物理老師知道七班以往上課的打開方式:第一節課補覺,第二節課發呆,第三節課進食,第四節課開始才是睡飽吃足的最佳狀態,第五節課就該考慮今兒中午是去學校飯堂的一樓還是二樓,粉麵還是吃飯。

    許班主任忍不住感慨:“拿到課表得知自己的課是第一節的時候,我還暗暗叫糟,心想完蛋了,想忽悠其他科任老師跟我調換課時也沒能換成,結果哈,沒想到大家升上高三之後,覺悟都還挺高的。”

    底下的人笑而不語,大功臣傅岱深藏功與名。

    下課鈴聲響起,物理老師整理好自己的教案,補充說道:“咱們班的陽陽同誌特別爭氣,這學期進了提高班,我得給自己重新物色一個課代表了。”

    班上不少人都樂於親近物理老師,因而對於“物理課代表”這職位很是中意。

    物理老師心裏早有人選,直接點了個名道:“陸徹,恭喜你成功上位成為我的小助手,大家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聲慢慢連成一片,全班的目光盡數投向後排靠窗的位置上。

    那位加官晉爵的正主兒,原本靠著牆在觀望窗外後操場的籃球賽,被老師點名了,他才把臉轉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直截了當地說:“我拒絕。”

    物理老師一口回絕:“拒絕無效。”緊接著開始循循善誘,“物理課代表可是個好差事,但凡擔任這個職位的人都有驚喜發生。你看,陽陽這不就心想事成飛升去了提高班麽,比轉發一百條錦鯉許願還靈哦!”

    “……”

    陸徹抬起手擱在同桌的肩膀上,懶洋洋地問:“當課代表,能管分配女朋友不?”

    全班當即曖昧地噓聲一片。

    物理老師也是豪爽,大手一揮:“女朋友包分配!全班六十八人都在這裏,隻要不是棒打鴛鴦強拆情侶,你看上誰就來跟我說一聲,我準給你牽線!”

    得到班主任的允諾,作為陸徹同桌的傅岱當即把手舉得老高,聲如洪鍾地毛遂自薦:“班主,我要自薦上崗!”

    坐在傅岱後麵的男生拍桌哄笑,班上不少人又將曖昧的目光投向徐醒前麵的熊歡。

    物理老師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同尋常,對傅岱說:“傅岱,咱們課下得好好談一談。”隨後又回歸正題,“陸徹,你就甭推辭了,物理課代表非你莫屬。你要沒有意中人也不急,我不僅包分配,還管介紹。”

    “徐醒——”

    全班的目光跟著轉向徐醒,也包括陸徹。

    徐醒心肝一顫,猛地抬頭。

    物理老師胡說八道地忽悠完陸徹和傅岱,抱起課本要走,這又忽然想起事兒來了。

    她朝徐醒一笑,對這個班長的印象還是挺滿意的:“咱們班缺了本班務日誌,你今天找個時間,去科學樓309問張老師拿一本。”

    “……”

    徐醒被老師這前後連貫的兩句話嚇得心驚肉跳,餘悸未消,梗著脖子點了點頭,心底有個聲音在嘀咕:不至於那麽邪門吧……

    第一節課下課休息的十分鍾過於短暫,a棟教學樓往返科學樓少說也得十幾分鍾,所以徐醒決意等到第二節課的課間操時間再去拿班務日誌。

    但和45分鍾的上課時間相比較,這十分鍾更顯得彌足珍貴。

    女生們三三兩兩攜手共赴衛生間,男生則魚貫而行地湧向食堂小賣部。

    湯綿去了趟衛生間回來,蹭到熊歡的旁邊側身而坐,一張嘴就開始八卦:“你們知道藝術班的蔡湘湘嗎?咱們年級傳說中的級花!”

    王子叢往嘴裏塞了兩根小蝦條,捧場地舉起小胖手:“我我知道,我還見過她呢。”

    王子叢的女朋友也是藝術班的,一來二去有點交集,倒也不稀奇。

    徐醒雖然沒見過傳說中的級花,但好歹也知道她的大名。男生宿舍雖然不像女生宿舍那麽愛八卦,但是不少男生對於全年級乃至全校的美女依然可以如數家珍地一一道來。

    徐醒背不出來,但是聽室友念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再一聽到這個名字也能在記憶裏對得上號:“我也知道她,聽說過。”

    湯綿的話匣子當即就被打開了,唧唧呱呱地羅數了級花的傲氣淩人和高不可攀,最後的重點則是一舉推翻級花人設的鋪墊,道:“剛才早自習結束之後,站在咱班後門口找陸徹的那個男生,看見了嗎?聽說他原先和陸徹同一個學校的,今天剛轉學過來,結果人家已經和級花好上了!”

    湯綿聲音上揚,為了突顯驚詫而稍稍張大的口型還沒來得及收攏,企圖煽動麵前這三個聽眾的情緒,可惜收效甚微。

    熊歡對八卦不感興趣;徐醒則立下毒誓:寧孤生不攪基;而王子叢早在大半年前就退出單身狗的終生俱樂部,他的物質世界除了吃也多了一個女朋友。

    徐醒:“管他們在不在一起,跟咱們也沒關係……啊。”

    語畢,徐醒心念一動,下意識地往坐在第一排的肖舜望了過去。

    肖舜和那個大兄弟的紅線連著一杆一洞,然而那個大兄弟卻有女朋友了,啥情況?

    徐醒有些費解。

    他現在也是盲人摸象,對紅線的了解全靠比對和瞎猜。

    因為他蹲在民政局看到的大多數領證的小夫妻的紅線和他爸媽一樣都是心心相連,所以他認定紅線象征維係真愛的好姻緣。至於纏手綁腳的紅線,目前還有待觀察。最費解也是最令徐醒擔驚受怕的,無非是陸徹襠部那個迎風飄揚的蝴蝶結,毫無半點頭緒,好在應該能從肖舜那一邊獲取相應的信息。

    徐醒對此留了個心眼兒,決定得和肖舜套套近乎。

    第二節生物課下課之後,徐醒穿梭在a棟和科學樓之間,找張老師拿了班務日誌。

    他一路上看到不少人的心頭飄蕩紅線,也有更多人身上沒有紅線,但是絕對再沒看見有誰像陸徹一樣綁個風騷的蝴蝶結。

    徐醒蹙起眉頭,一想到陸徹就糟心透頂。

    從科學樓拿到班務日誌,課間操的休息時間足有二十五分鍾之久,徐醒返回教室也還未響起上課鈴聲。

    班上有幾個男生聚在教室後排討論下周的nba名人堂頒獎典禮都有誰,另外有兩三個男生嘻哈笑鬧地壓著小胖墩王子叢,以疊羅漢的姿勢。

    看見徐醒走進來,王子叢撲騰著蓮藕枝一樣的小短手求救:“醒醒啊,醒醒……”

    處於青春期的男生們很是熱衷玩這種開火車的打樁遊戲。

    而王子叢通常都是被壓在最底下的那一個……原因很簡單,王子叢脾氣好,身型又圓又胖,墊在底下也不會硌得慌。額外附加一點,小胖子的胸比較好揩油……

    疊在最外麵的男生朝徐醒咧嘴笑:“班長,一起來4p啊,來嘛快來壓我啊~”

    徐醒對他們的遊戲見怪不怪,揶揄道:“你們可悠著點兒。”

    徐醒說著便要繞過這摞人山,跟著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陸徹。

    陸徹坐在傅岱靠近過道的位置,背對窗戶,身子朝外,兩隻胳膊架在前後桌子上麵,聚精會神地在玩一款十分懷舊的遊戲機——封存在徐醒童年記憶裏的套圈圈水機。

    陸徹專心致誌地按著水機上麵的十字鍵,估計正到驚險刺激的緊要關頭,坐在陸徹後桌的男生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口中哼唱著“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的歌聲漸漸息聲,緊盯著水機的界麵。

    “……”

    徐醒之所以多留意了陸徹一會兒,純屬是因為他看到陸徹襠部的蝴蝶結突兀地亮了幾分……

    難道是他走近了的緣故?

    徐醒腦裏剛閃過這個念頭,忽在這時,身後的疊羅漢被底層奮起的胖子掀翻了,幾個男生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徐醒猝不及防地被人猛然一撞,當即腳下不穩,身子失衡地跌向一旁——

    “操!”

    陸徹好不容易壓著按鍵力度控製住噴水的強度,彈起最後一個頑強落單的圈圈穩穩當當地落向長柱……

    誰知道,一個身影如同他水機裏蹦起的圈圈兒,蓄力一擊穩穩當當地跌入他的懷裏,這瞬息之間的劇烈衝擊震得水機裏套在柱子上的圈圈抖啊抖顫啊顫。

    一陣天旋地轉,徐醒後知後覺坐在陸徹的大腿上……

    兩人之間相連的紅線大概已經縮到最短的距離。

    徐醒:“……”

    屁股和後背相貼的地方傳來對方的體溫,迅速在徐醒體內肆無忌憚地亂竄,攀上他的脖子和臉頰,外耳廓也漫上一層可疑的粉色。

    徐醒的大腦中樞突然罷工,反倒是聽到外界向他傳來一個指令——

    “別動!”

    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作者有話要說:  徐醒太天真啦,兩人之間的紅線還能縮到負距離 :d

    .

    ps這篇文出現的配角會比較多,但有側重,統一一下,看到三個字的姓名可以選擇無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