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要引我來這裏，又為什麽，將這些真相告訴我？”

    元楓冷肅著麵孔，寒霜般的五官毫無表情，充滿著距離感。

    綠水淺淺蕩起輕笑，她知道，元楓已經信了這個故事，目的已經達到，因而她刺客的笑容清揚又有著清晰的悲傷，她緩緩波動著唇齒，溫煦的聲音冷冷入耳，縹緲的像是一場倏忽劃過的山風。

    “因為有人告訴我，你將是未來大燕都的主人，是天定的帝王，唯有你能幫助我們洗清t冤屈，唯有你，能幫助我們，保住水蘇姚辛的家人，你看，這個村子是多麽可憐啊，他們的女兒，姊妹都因為你父親的一己私欲，而痛苦不堪的死去，而如今，也要因為我們愚蠢的報複，而再度陷入苦難。”

    她臉色極度愴然，無血色的白飄然在紙上，浮現出蒼涼餘寒，她再次將遠放在山澗岸上的百姓身上的目光收回，重新落在元楓身上，失了光的瞳孔渾濁木然，她壓低了聲音，幹澀的眼眶中蓄了淚，複雜的坦誠著。

    “我們並不正義，哪怕我們本無辜，卻因此而害了另一個無辜之人，我們所受的罪孽無可申辯，可求求你，救救這些還徹底無辜的人，他們本無錯處，也不該受到懲罰。”

    世事蒼涼，對錯難分，這件事太大了，令從來隨心的元楓也不得不思慮著沉吟著，不肯輕易做答。

    綠水認真望著元楓苦笑，未等得到答案，但答案又何曾不是在她心中，忽然轉身，她投身進流淌的水中，猝然不及裏，元楓與決明空空的探出手去，妄想拉住她，衣擺從他們的指尖流過，風聲緩緩，她的笑定格在仰頭的瞬間，展開璀璨欣悅的眉眼，終成永久。

    她終於還是死去了，在死而複生之後，在經曆了種種掙紮，在凜冽傷人，又無望傷己後。

    山梁遮擋著高闊的天空，卷起的雲在天幕上炸開，鋪展過深沉的雲層，決明在溪澗邊脫力般的癱倒於地，未緩過神來的元楓矗立在她身邊，止不住的大口呼吸著，他將頭緩慢的低下去，克服了自己的恐懼，緩慢的向下望。

    一痕通透的綠衣，浸沒在涼涼水色中，終蕩漾開猩紅的血色，迤邐的蜿蜒向天際。

    她終於還是死去了。

    元楓心中默然的意識道，沒多餘的悲傷，他空空的胸膛像是將整個山河都裝了進去。

    “阿決。”他喃喃啟唇喚了一聲決明。

    決明依舊跪在地上，沒有應聲，突然一個顫抖著的瘦小影子撲進元楓的懷裏，他弱弱一個踉蹌，便將下巴抵在決明的額頂之上。

    “這便是死嗎，元楓？”

    決明細小的哭音從每個字的縫隙裏冒出來，遏製不住的顫抖。

    “我以為，死就是入六道輪回，重新修煉，重新開始，可原來，死是這麽可怕的東西嗎？”

    元楓溫柔的用自己的胳膊圈緊決明，淡淡的呼了口溫熱空氣，他無奈的望天。

    “阿決，我也會死。”

    “不，你不能！”

    決明將頭抬起來，眼眶裏有了晶瑩的淚，她急急的向元楓爭辯著，竟像是遲了一秒，元楓就真的會死。

    元楓輕輕的用手捏了捏她的麵頰，寵溺笑著展開緊鎖的眉首。

    “好，元楓答應你，不死，永遠都陪著阿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