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殿下放心，我既不會對殿下做什麽，那傷那個小小的侍從又有何意義，待殿下有氣力了，我一定帶殿下去看他，殿下不必心急。”

    元楓垂頭想了想，最終還是將手遞給了謝樨，借著謝樨的力氣站起來，重新坐回到床榻上，精靈的眉目深深望著謝樨，他抱起手臂裏，隨意輕鬆的道。

    “謝侯爺是想讓元楓知道一下你請我來的緣由嗎？”

    謝樨點頭，對元楓的聰明敏銳似乎極為讚賞，麵上的笑意終於有些真心了。

    “殿下離開的這些日子裏，大燕都發生了什麽，殿下難道真的不想知道嗎？”

    元楓蹙眉，心底裏不禁冒出疑惑。

    又一日，靖帝視朝。

    元濯一個無意的目光冷冷拋去，戶部尚書林垣林大人首先出列，在等待波瀾翻動的眾人心中激起預料之中的洪水。

    “陛下，陳氏一族兢兢業業二十年，遑論功勞，亦有苦勞，陛下因為一言直諫而過曆懲處，恐怕會令天下士子寒心啊，陛下！”

    靖帝蹙眉，顯然也對這樣的言語感到厭煩。

    “朕貴為天下之主，難道連這個權利都沒有了嗎？你們都莫在說了，陳將離無故誹謗暮雲曠野，無力頂撞朕，朕如此處置，是為了正朝綱，正君紀，全無錯處，倘若隻因天下士子之心，而放過了仗勢放誕之人，方才是對江山有害無益。”

    見有人帶了頭，眾位朝臣紛紛出列附和，此起彼伏的爭辯之聲聒噪煩人，煩擾的靖帝越感急躁，他猛地從皇位上站起身子來，正欲說什麽，忽然人群裏有一聲音沉靜響起。

    “陛下。”

    “子兮。”靖帝微微一愣，喃喃喚出聲音主人的名字來，一時心中柔情百轉。

    時隔經年，曾經那個飄逸俊朗，傲骨嶙峋的少年被風霜打磨，鬢邊白發看的人心中微疼，從那年河邊初遇始，他的一輩子都皆為帝王位上的那個人而活，曆經多少風雨多少波折，他矢誌不忘的，不過是他對他的一句承諾。

    靜靜的緩身下躬行禮，絳紅色的寬衣大袖鋪展在地上，靖帝絲毫望不到他的麵容，隻可見到他灰白色的頭頂，與輕靈淡淡令人心碎的聲音。

    “臣，暮雲曠野自知有罪，自請罷官，逐出大燕都外放，永世不得召回。”

    “子兮，你……”

    靖帝眼底的光一瞬間消弭開，剛硬果敢了一輩子的帝王不知不覺得開始柔軟起來，他一步一步行下高位，立在躬身的暮雲曠野麵前，悄聲問了一句話，暮雲曠野抬目怔忪，然後便含著眼淚後退了幾步，重重的跪在地上無聲叩頭，靖帝背過身去，複走上剛才走下的位置，轉身掃視了一眼此刻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忽然在唇邊勾勒出隱然暴烈的笑，甚很駭人，他一字一句不容反駁的道。

    “發配陳家一族，男子發配邊疆為奴，女子充為官妓，沒入教坊司，永世不可贖出，再有誹謗暮雲曠野的，照如此例，絕不姑息。”

    大殿內頓時寂靜，沒有人再敢說話，元濯悄然隱沒在人群之中，極度痛苦的闔上了雙眸，憑他將底牌全部露出，憑他用這麽多年搜集的朝臣把柄逼迫他們背水一戰，他還是輸給了那個緊握著權柄的帝王。

    靖帝最終還是用鐵腕護下了暮雲曠野，那個於他而言最重要的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