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掌心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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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中幽暗,寒泊的光亮透過窗欞,在地麵上畫出銀白色如霜如雪的痕跡,死去女子安靜的躺在地上,烏發垂落在地上,鋪展出一地淒慘的愴然,冰涼的皓腕旁碎掉的斷片和濃黑色的液體似乎在顯示著她究竟因何死去,而那雙記憶裏言時必定帶笑的眸子永遠的閉上,輾轉的生機與未來被無聲徹底的消弭掉。

    她死在這裏,死在元濯眼前,死在那個殘酷夜晚的三個月後,死在原以為可期待的未來之前。

    元濯很安靜,他甚至沒有哭,隻在幹涸的眼眶中充盈上滿滿的血色,望著就像灼燒的火苗藏到了眼裏,他獨自一個人踩著陰影,輕手輕腳的走進門,委身坐到飛白身邊的地麵上,怯怯的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她,卷曲的指尖卻在最後的時刻落了空。

    眼淚截斷了目光,他轉而躺在地上,將那具冰涼的身體小心翼翼的擁進懷抱之中,撲簌落下的水漬在她的背後沁濕出痕跡,他安穩的抱著她,似乎寥寥一生,他隻真實的活了這片刻,亦隻愛了這一個女人。

    “飛白……我悔了,我不該讓你走。”

    風聲陣陣,朝日的光暈透明寒徹,在兩個人擁抱的影子上迤邐出生死兩隔的悲宥與無奈,世上愛有多少,恨便會有多少,愛有多深,恨便會有多徹骨,他長久的抱著她,太陽朝升夕往,寒霜遍地,他的身體凍得僵硬,神誌恍惚沒有意識,才被小內侍強迫著拉開,自那之後,他便徹徹底底的大病了一場。

    他實在太舍不得就這樣放飛白離開人世,於是便強撐著殘破的肢體,親手操辦著她的身後事,常常深夜裏咳血咳醒,尚在迷迷糊糊的念著飛白的名字,似乎隻要她的遺體沒有離開這裏,身後事沒有辦完,他便可以執拗的欺騙自己,她還在自己身邊。

    小內侍看不過元濯這樣折磨自己,他從小跟在元濯身邊,對他的事情了解的也很多,到了這個時候他想來想去,最終決定還是去向元桉求救。

    元濯見到元桉的時候,他已經連續高燒了幾天,眼眸空洞的望著床前淚水漣漣的元桉,一瞬間以為是錯覺,他僵硬的向上彎了彎唇角,喑啞的聲音喚出輕柔的一聲:“六弟。”

    元桉立在他的窗邊,心緒複雜,他才剛剛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切,大大的驚駭中尚還夾在著許多埋藏著不知名的東西,唯有上天知道,他知道飛白沒死的時候又多開心,知道飛白最終還是死了的時候又有多麽難過。

    元濯那張蒼白衰弱的麵龐在元桉心上浮遊,他眼眸裏的淚水更盛,他埋怨元濯為什麽不早早的將飛白未死的消息告訴他,又為什麽不早早的將飛白送到自己身邊,可這些埋怨,在他看到元濯蒼白的病容的時候突然間說不口來。

    他自己一起長大的兄長他自然了解,元濯這病,是一場倉促襲來的心病,除非他自己想好,否則藥石無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