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向蘇果坦白他對黎暖的感情，句句發自肺腑。

    蘇果聽得心裏亂亂的。

    如果十七年前蘇果的父親沒有出事，母親沒有失蹤，那麽她是否會以黎暖的身份跟陸景行結下另一段不解之緣？

    可這世界真小。

    誰會想到有一天她會以蘇果的身份再次來到陸景行身邊，且發生了很多不可預知的事。

    兜兜轉轉，終究還是纏在了一起。

    或許，她不該那麽較真。

    不論是蘇果還是黎暖，其實都是她。

    而陸景行卻一直像個傻瓜似的在她這兩個身份之間周轉徘徊。

    蘇果想，如果有一天陸景行知道了她就是黎暖會怎麽想？

    是否會埋怨她對他隱瞞了記憶恢複的事實？

    還是會對她生出失望？

    畢竟此時此刻，陸景行向她完全坦白，而她卻因為某種顧慮有所隱瞞，且用謊言套出了他的真話。

    蘇果忽然有些後悔，但已無後路可退，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當年喬玨語說黎暖全家移民出國時你為什麽不去查？為什麽不去找她？哪怕做最後的告別也好。”

    蘇果一直很想問陸景行這個問題。

    黎暖無緣無故的消失，難道陸景行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

    竟然如此輕易的相信了喬玨語的話。

    如果當年陸景行能出現在琴行的那個拐角口，蘇果說不定就不會被送去孤兒院。

    不去孤兒院也就不會跟弟弟分開。

    蘇果把這些變故一股腦兒的怪罪在陸景行頭上，頗有發無名火的趨勢。

    陸景行想到這些往事，心裏煩悶，抽了支煙出來點上。

    緩緩吸了一口後才吐著煙圈開口，“我認識黎暖，隻是在那個十字路口的拐角，我不問她出身，不問她姓名，我隻知道她叫小暖。”

    陸景行說這些時白煙迷蒙了他的雙眸，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哪怕是黎暖這個名字，也是喬玨語在她離開後告訴我的。”

    “蘇果，我成長在一個沒有任何人情味的家庭，而黎暖的笑容卻讓我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她來了我覺得挺好，她走了我也不強留，隻是時間久了，忽然有點懷念。”

    陸景行自小因為陸家兒子的身份遭受太多人不純目的的接近，所以他本能的抗拒陌生人的故意示好。

    而黎暖的出現是個意外。

    陸景行最開始隻是覺得這個小女孩很純很甜，買點好吃的零食逗逗她，然後看著她笑他也跟著笑起來。

    蘇果聽著陸景行這番近似自言自語的敘述，仔細回憶了下當年的情景。

    陸景行好像真的不知道她的全名，隻是叫她小暖。

    而她也不知道陸景行的身份，隻是每每看到他就很開心的叫他小哥哥。

    秦朝暮曾反複教導黎暖不能拿陌生人給的東西，尤其不能吃。

    黎暖牢牢的記在心裏，卻在陸景行這裏徹底破了功。

    想必黎暖從小就是個小花癡吧。

    蘇果從回憶中抽神，盡量不讓陸景行看出她此刻心中的滔天巨浪，思忖了半刻問出口，“所以你今天來找喬玨語是想向她核實當年黎暖出國的具體情況？”

    陸景行點了點煙灰，黑眸堅定而明亮，“是。”

    恰是此時，化妝間的門被敲響，是喬玨語表演完回來了。

    陸景行吐出一口煙圈，將未燃盡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我去開門。”

    蘇果下意識的拉住他，“我能旁聽嗎？”

    蘇果要求留下，陸景行好看的皺了皺眉，總覺得蘇果今天的行為怪怪的，“你在可能不太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你不是說我們要坦誠相待嗎？”

    蘇果情急，隨口說了個理由。

    陸景行興味，“是我說的要坦誠相待？就算是我說的，那也是建立在我們是夫妻關係的這層前提下。”

    蘇果抿唇，慢悠悠的站了起來，“就算不是夫妻，難道男女朋友之間就不能坦誠相待嗎？”

    “男女朋友？”

    陸景行的表情有那麽點詫異。

    蘇果雙手背在身後，抬頭看向陸景行，一本正經的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陸景行，“？”

    陸景行摸不清蘇果的意圖，警惕的搖了搖頭。

    蘇果踮腳，在陸景行的側臉上迅速親了一口，更加一本正經的道，“你現在有了。”

    陸景行摸了摸臉，默了半晌才不可思議的問了句，“蘇果，你認真的？”

    蘇果誠意十足的點頭，“你可以去開門了。”

    陸景行看著蘇果，忽然有一種掉進深坑的感覺。

    不過——

    不管這個坑如何，既然蘇果這麽說了，哪怕是火坑他也得毫不猶豫的往下跳。

    陸景行抬手揉了揉蘇果的頭，唇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看上去心情格外好，“好，你留在這裏。”

    陸景行走去開門，蘇果默默的拍了拍胸口。

    這把火玩得有點大。

    應該能滅得了吧？

    化妝間的門被打開。

    喬玨語站在門外，精致的妝容遮掩著那一絲疲憊。

    視線瞥過站在化妝間裏的蘇果，而後落在陸景行的臉上，淡淡一笑，“景行哥，怎麽不去現場聽？”

    “我找你有事，進來說吧。”

    陸景行言簡意賅，似乎對於蘇果以外的女人，向來鮮少有廢話。

    喬玨語會意，“好。”

    化妝間的門，被反鎖上。

    隔絕了一切工作人員。

    陸景行重新點了支煙置在唇間，開門見山道，“小語，黎暖有消息了。”

    “什麽？”

    喬玨語詫異，但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上露出的不是欣喜，而是緊張和害怕。

    陸景行在套話，將喬玨語的表情盡數收入眼底，“蘇果不是外人，我已經把黎暖的事告訴她，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當年黎暖一家出國移民的事。”

    喬玨語臉部微僵，眼神更是四處躲閃，“當年我隻是一個**歲的小孩子，哪會知道大人的事，我隻知道黎暖要走，去的是很遠的地方。”

    喬玨語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以掩飾此刻微晃的身形和忐忑的心情。

    陸景行抽著煙，神情晦暗不明，“你仔細想想，黎暖有沒有跟你提過要去哪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