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白的運氣並不好，抵達學校時，時間已經是近7點。

    這個時候，晚飯已經結束，晚自習有課的同學去上課了，沒課的，要麽在田徑場跑步散步，要麽在圖書館前麵玩滑板滑輪，當然，更多的人選擇去圖書館自習室。

    這裏是E大，是211高校，不是野雞大學，學習的人很多。

    車子從大門口開進去，門衛大爺升起欄杆，並未阻攔。開進去後，蕭慕白才發現時間已經是七點，老師都下班了，弗蘭克緊跟在後麵，單行道又不能後退，他隻好繼續往前開。

    直到車一直停在文學院大樓前。

    現在已經是9月29日，星期三，9月30日，學院將會安排大四這一屆學生的實習單位，當然，也可以自己選擇單位。但所有人，都是在明天之後，才離開學校。

    10月份結束前，學院將要求學生提交論文開題報告。下學期3月份，完成論文初稿，4月底，結束論文答辯。

    5月和6月，可以說是找工作的時間，7月初，就徹底畢業。

    如果沒有上學期那場散打比賽，他估計會和所有人都一樣，按部就班完成學業順利畢業，然後廣撒網投簡曆，運氣好一點被某個名企看重錄用，拿到offer經過試用期後正式上崗，開始朝九晚五的工作。

    那樣的小白領生活看起來很體麵，但內心的滋味隻有自己知道。

    隨後工作幾年，父母一直逼著催婚，夜店逛夠了，才開始談朋友，還沒到談婚論嫁就分手。辛辛苦苦近十年，攢下的錢剛剛夠還首付，每月開始苦逼的按揭。

    終於有一天，覺得自己不年輕了，稍稍攢下一點本錢，在父母的嘮叨中去相親，接觸那些經曆幾次分手，痛過了愛過了轟轟烈烈結束了，想平平安安過日子的女人。

    或許會結婚，或許會生子，偶爾有一天參加同學會，遇到曾經的某某人，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如果混蛋一點，或許還能和初戀情人來一發友誼炮，同學會不都是這樣嗎。當然，也可以選擇不混蛋，但炫耀來炫耀去，最後齊聲唱著《同桌的你》或者《好兄弟》，一場夢就結束了。

    結束，還是要回歸到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去，每天兩看相厭喋喋不休的黃臉婆，整天淘氣得和自己當初如出一轍的兒子，還不時在家長會接受老師鄙視責罵，一如當初。

    辛辛苦苦二十多年，兒子長大，自己老了，足球也踢不動了，最後還得攢錢給他買新房，又是娶妻生子。

    蕭慕白想想，都覺得那樣的日子真是一種煎熬，如果沒有快樂和幸福存在，還不如不選擇結婚生子。當生活都是一種煎熬，那為什麽不去死，死了不就不需要忍受那些了。

    好在，他不需要忍受那些，有的時候，孤獨也是一種幸福。

    他看著夜空下的文學院大樓，坐在駕駛位沉思著，一邊抽著煙，一邊隨手彈下煙灰。奔馳停在馬路邊，車前燈也熄滅，就像車裏沒有人一樣。

    弗蘭克車緊跟著停在後麵，默默地坐在車裏等待。不管他再冷淡，有一點，他是最合適的保鏢。

    這時候，突然下課鈴聲響起，讓蕭慕白回過神，他才看到已經下課，8點半，晚自習結束了。這時候出來的學生很多，除了距離最近文學院的，還有旁邊藝術學院的。

    看到藝術學院的大樓，蕭慕白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將近五個月沒聯係，也不知道還好不好。

    他一邊想著，在考慮要不要去見一麵。並非很糾結，而是很隨意，見一麵也費不了多長時間，不見一麵，以後或許會更麻煩。這樣一想，他看著人潮，想著如果運氣好能碰上，那就見一麵。

    如果運氣差，那就算了，也沒什麽事。

    人流密集，蕭慕白並沒有出去，而是坐在車裏安靜地等待，直到一男一女進入他的視線。

    他可以肯定，見到楊思琪的那一刻，他是開始微笑的。可緊接著看到身旁的一名男生，他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短暫地停頓之後，瞬間笑容化開，變作更盛的笑容。

    看得出來楊思琪蠻開心，或許還有一種親密相處的羞澀，這是蕭慕白以前很容易看到的，隻是此刻，她的笑容比起以往，多了一層幸福的味道。

    他當然理解為什麽會幸福。

    直到他從車裏下來，站在法國梧桐下，笑容款款看著她。楊思琪驟然發現身前一股陰影，抬起頭，就看到黑暗中一雙深邃的眼睛，一張稍顯成熟的臉。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熟悉的是感覺，陌生的是外表，這讓她略顯狐疑。

    “小小琪！”

    這一聲呼喊，讓她恍然大悟，結合眼前那人的模樣，終於想起來是誰。“學長？”她有些不確定，有些驚疑，甚至於有些驚訝地喊道。

    唯獨沒有被人抓住痛腳的難堪。

    “是啊，見到你很高興。”站在路燈下，蕭慕白終於讓楊思琪看清楚他的臉。

    “學長，你回來了？”楊思琪還是有些不確定。

    “事情比較多，我在法國太忙了，有時候還經常出國，手機都丟了，沒法聯係你們，抱歉。”蕭慕白隨口解釋一句，他說這些話語氣很熟絡，就跟普通朋友一樣，心裏沒有任何波瀾。

    這時，那名男生上前一步，略帶警惕地注視著蕭慕白，問一旁的楊思琪：“琪琪，他是誰？我怎麽不認識？”

    蕭慕白頓時就笑了，有些大學的男生，真的好幼稚。

    楊思琪被這一聲問得呆住，一下忘了要問蕭慕白的事，急忙跟身旁的男生解釋：“他是我的學長，挺好的一個人，你不要多想。”她急得臉都紅了，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看來真是談戀愛了，蕭慕白再沒有一絲懷疑，偏頭對男生笑一笑，說道：“我剛剛從法國回來，五個月沒有和她聯係。她可能有點激動，不要介意。我還有事，你們忙吧。”

    這一刻，蕭慕白感覺身上放下了有些東西，沒有那些東西束縛，感覺輕鬆多了，比泡一個熱水澡都舒服。

    長舒一口氣，瀟灑地笑一笑，蕭慕白朝楊思琪擺擺手，道一聲：“再見！”然後，他退幾步，一邊退一邊擺擺手，然後轉身直行，打開車門回到車上。

    他啟動車，先一步開出去，弗蘭克緊跟上，黑色奔馳隱沒在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