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這麽奇妙?

    盡管好長一段時間不見，人的相貌氣質有很多變化，眼睛可能會騙人，但感覺總不會騙人。即使不遠處那個人身上透著一股陌生，但心裏總有種聲音告訴他，那人就是他的發小老白。

    知道這一點，這讓韓康心中更加複雜。

    一方麵，他希望蕭慕白是來救他的，他這位發小不會丟下他不管。另一方麵，他又不希望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騙到傳銷裏，別說救人，自己都自身難保。

    韓康很難相信，蕭慕白真會來救他。

    因為在重新陷入傳銷窩點後的三個月裏，別說有人，就是正兒八經報警的警察，也不見任何蹤影。

    所以，盡管心裏有著很殷切的希望，但實際上，他已經不認定蕭慕白是來救他的，而同樣也是被騙過來的。一個人被騙進來也就罷了，現在還兩個人。

    這讓他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之感，到底是難兄難弟。

    不說韓康這邊所思所想，蕭慕白在看到他這副模樣之後，已經對傳銷組織的老大，這位看起來文質彬彬，長得跟個大學教授的禽獸敗類下達死刑。

    他冷眼旁觀老大的表演，看他如何沉迷到皇帝的角色扮演中，甚至連自己都被騙過去。

    哪有幾十個臣民的皇帝，這人真是精神病晚期。

    接下來，蕭慕白看著這位精神病晚期患者，以皇帝的姿態向下麵的人施舍食物，每一位獲得皇帝恩賜的人，都會感激涕淋恨不得死而後已，竟然特麽的還有謝恩，比電視劇還電視劇。

    這傳銷組織老大是戲精，底下的這些人跟走火入魔一樣，比戲精還戲精。

    蕭慕白看了，那些食物比學校食堂的差遠了，哪有一點油水，水煮的土豆絲，和不知道是切的還是手撕的包菜，外加一點饅頭，哪有大米吃他們吃。那饅頭，別說是街上熱乎乎剛出鍋的白麵饅頭，吃剩下的都比不上，都發黴了，長著綠毛。

    就這樣的東西，別說成年人吃，就是偏遠地區的農民，恐怕也很少吃，就算偶有吃，絕不會像他們那樣，表現地看見美味佳肴一樣，仿佛從來沒見過吃的似的，一臉激動和滿足。

    一個個都跪在地上，就跟朝見皇帝一樣，麵前沒有桌案，放在地上吃，也不嫌地上沒打掃幹淨，或者太擁擠什麽的。吃的時候，還嘖嘖有聲，沒有一絲不滿抱怨，很多人吃的一點都不剩，最後的湯水都給喝幹淨。

    甚至於，有些人把碗筷都舔幹淨，趴在地上連饅頭渣子頭舔到嘴裏。

    都特麽瘋了。

    蕭慕白注視著一切的時候，同樣也有人注意他，比如旁邊伺候他的兩位教官，就防備著他突然暴起，搞事情什麽的。以正常人的表現，這個時候絕對發現這不是正常上班的地方，絕對是傳銷，因此，教官等著給新人上課呢。

    可他倒好，一言不發，到好像是給嚇傻了，呆呆地，一動不動。

    搞得教官心裏都有點鬱悶，本來聽說有新人過來，還可以鬆鬆筋骨動動手，教教他重新做人什麽的，沒想到這小子識趣的緊，一點機會也不給他們，真是太沒意思。

    不光是教官，魏天翔也在時刻注意著蕭慕白，因為今天陪他，他特意被允許不需要像那些人一樣就餐。當然，也被吩咐時時刻刻盯著蕭慕白，這是上麵交下來的任務。魏天翔一邊假裝完成上麵交代的事，另一方麵，瞅準蕭慕白就竟會怎麽做。

    沒想到這一看，他一半失望一般狐疑，都搞不定蕭慕白在做什麽。經曆過前麵的事，他自然不會相信，蕭慕白會這麽簡單的被嚇傻。

    那是不可能的。

    還有人也在觀察蕭慕白，準確的說是老大和杜姐。老大是查看新來的人什麽表現，隨便看一眼，並沒有多餘的意思。一個小新人，還不足以驚動他，有手下的人去處理。

    傳銷組織早已走上正軌，老大是用來幹什麽的，就是用來享受的。手下人用來幹什麽，養著這麽多人，自然是用來幹活的。因此，他不需要說什麽，都有手下人去做，如果有興趣，還可以玩一玩。

    就比如，現在養的這條狗。

    還有杜姐，杜姐觀察蕭慕白，可不是同老大那樣隨便看一眼，她時時刻刻盯著，看這個貌不驚人的大學生，會有什麽樣的表現。如果同大多數人一樣，不怎麽懂事，按照以前的處理辦法就行。

    如果懂事，那也好，省得她多浪費一點功夫。

    可是這一觀察，她看著各方麵表現走很正常的蕭慕白，心裏總有種怪異感。或許是因為太正常，心裏總有隱隱的不對勁，總感覺錯過了什麽。

    想到這，她隨手招個人過來，瞥一眼蕭慕白，問：“他的行李都搜過了嗎？”

    來人是一個教官，長的五大三粗，但規規矩矩回答，似乎很尊敬她，道：“搜過了，很正常，身份證畢業證都在，沒有一點遺漏。沒有帶水果刀之類的，隻帶著幾百塊現金，銀行卡有幾張，還有一些衣服，就這些。”

    說這些的時候，教官低頭瞅著她豐滿的胸部，眼中閃過一絲貪欲，等杜姐聽著抬起頭，他又很快掩飾下去，重新變為規規矩矩。

    “行了，下去吧。”沒聽到不妥之處，杜姐點點頭，暗自認為自己多心。等這位教官離開，她又叫一名管理人員過來，指著蕭慕白吩咐。

    “看他表現還不錯，晚上的課就不用上了，大老遠過來，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安排他和小天住一塊，宿舍裏安排幾個懂事的，盯緊他，不要鬧事。明天開始，就到真正見血的時候了，到那時再好好上課。”

    “是”管理應一聲，又問道：“外麵的警衛怎麽安排？需要特意安排幾個人嗎？”

    “不需要。”注視著蕭慕白，杜姐搖搖頭。

    一堂別開生麵的吃飯課算是結束，離開的時候，老大又是跟皇帝一樣，還眾卿退朝。那底下的人嗯更是戲精，四肢跪在地上，還腦袋磕著頭，雙手撐在地上，叫道：“恭送老板！”拉長尾音，送老大離開。

    老大像吸了毒一樣，輕飄飄地走著，手裏還牽著一條狗。那條狗，正是韓康。

    臨走時，老大又瞥蕭慕白一眼，然後漫不經心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