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自討苦吃,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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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啟德是什麽人,燕麒可是太清楚了,這個節骨眼上,太子卻要召張啟德回來,是什麽打算不言而喻,想到這一點,燕麒可管不了燕遲是如何這些的了,燕麒立刻回了成王府,召了府中長史外加謀士一幹人等入了書房議事。

    當天晚上,燕遲想要的消息全都送到了跟前。

    “這是胡氏送給太後娘娘的簽文,據說是她去城外的華嚴寺求的簽文,可我們的人都調查清楚了,胡氏那天下午的確出了城,也去了一趟華嚴寺,可她去的匆忙,回來的也十分匆忙,求的簽文也不是這一張,她送簽文給太後娘娘,太後娘娘當下便派陳嬤嬤到了欽天監,欽天監監正出的簽文和胡氏送的一模一樣,如此,太後娘娘才開始擔心。”

    “胡氏和忠勇候昨天早上入宮隻是還是一臉笑意,十分讚成這門婚事,從壽康宮離開之後徑直去了東宮,二人在東宮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離開了,胡氏回府,一個時辰之後從府中出城的,如果屬下沒有猜錯,此事應該和太子有關。”

    若沒有東宮的授意,按秦述的性子,怎麽會忽然從中作梗,畢竟這門婚事眼下看起來是再好不過,燕遲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窗外夜色濃重,北方秋天的深夜,涼風已有些刺骨,燕遲的眉目仿佛被這涼意浸染,整個人也生出了幾分冷肅之意,他沉暗的鳳眸微眯著,心底知道東宮是什麽打算。

    父王出事的消息還被封鎖,隻要拖延不定下婚期,這門婚事便是虛無縹緲,而父王的死訊總要公布,屆時自己要守孝,這婚事隨著睿王府的倒台,隻怕會變作水月鏡花。

    東宮的用意,第一不願侯府牽扯入睿王府的事端之中,第二,卻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心懷叵測了,同樣是男人,燕遲太明白燕徹的心思。

    燕徹位高權重,想阻撓一樁婚事,本來不難,可偏偏對上了他。

    燕遲語聲暗沉沉的,“欽天監監正你親自出麵解決,明天,我要皇祖母安心。”

    白楓點了點頭,“是,屬下明白。”

    燕遲麵色沉沉的坐在桌案之後,片刻道,“虞七的消息何時入京?”

    “還有兩日就能知道消息了,齊先生和古淩都已無礙,虞七那邊一定也會順利,殿下大可放心,隻是肖澄隻怕三兩日之內送不回消息來,涼州那邊仍在戒嚴之中。”

    燕遲的麵色冷沉如水,這麽多年朔西拚殺,早已將他的心練成了堅如鋼鐵,可到了此事,他仍然有些壓不住心底湧起的狂怒,生而為燕氏族人,他本不必背負十萬朔西軍民,隻是父王誌在此道,那股子意誌生而也融入了他的骨血,朔西隻有敵人,隻有衝鋒陷陣的廝殺,白刃進紅刃出,不是敵死便是我亡,雖然凶險萬分,卻也直接快意。

    可朔西的將士絕不會想到,人心的凶險,不敵刀刃萬一。

    “範鑫如何了?”燕遲忽然問。

    白楓蹙眉搖頭,“不太好,本來就已經受了重傷,能趕到洛州已經是撐到最後了。”

    燕遲眸色微變,很快道,“將他接入京城吧。”

    白楓猶豫道,“殿下,涼州事發,皇上和太子,成王,必定盯著王府,稍有差池,咱們……”

    “送去潯娘那裏,盡快安排。”

    燕遲不容置疑,白楓眼眶微紅,很快應了一聲。

    ……

    ……

    第二日一大早,欽天監監正宋嚴剛打開自己平日裏當值的廂房,便看到書案之上放著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宋嚴眉頭一皺,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有這個盒子,略一猶豫,走到了書案之前,將盒子打了開,盒子打開,裏麵放著薄薄一張紙。

    宋嚴越發疑惑了,下意識打開紙張一看。

    一眼看了最前麵兩句話,宋嚴沉靜的神色一下子變了!

    他飛速回頭看了兩眼,見四周沒人,極快將紙上所寫看完,然後一把將紙張捏成了一個小團,一時不知將此物丟去何處,宋嚴略一猶豫,將紙團吞了下去。

    正驚魂未定,外麵小徒弟疾步走到了門口來,“師父,陳嬤嬤又來了,請您進前麵敘話。”

    宋嚴打了個冷戰,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轉身而出。

    陳嬤嬤見到宋嚴,交代一番,等了半個時辰,方才看到宋嚴麵色灰白的走了出來,合八字的結果已得,宋嚴語聲發虛的道,“嬤嬤,微臣用盡了心力所得,必定不會出錯。”

    陳嬤嬤沒敢打開看,點了點頭離開了欽天監。

    陳嬤嬤一走,宋嚴一下子癱倒在地,一旁小徒弟不解,合八字隻是個十分簡單的差事,怎將自己的師父累成了這樣?!

    宋嚴喘了兩口氣,急忙爬起來往自己的廂房跑去。

    陳嬤嬤拿著手中薄紙惴惴不安的回了壽康宮,見了太後,心底仍然有些急跳。

    太後忙道,“如何?”

    陳嬤嬤搖頭,“奴婢沒敢看,請您過目。”

    太後肅容,很有幾分謹慎的接過了帶有欽天監印花的薄紙,深吸口氣方才打了開,一目十行的看下來,太後忽然笑了出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麽求簽都是假的!合八字才是真的,我就知道莞丫頭和燕遲是天作之合!”

    陳嬤嬤一聽這話,高懸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太後卻將那薄紙一合,道,“原來我還想著年前大婚就很好了,被那簽文一鬧,我倒是希望她們兩個早點定下來婚事,你去將禮部的陶永成叫來,再把袁慶叫來,我要吩咐一聲,讓他們早點開始著手準備,最好在冬月就把事情辦好,再讓皇帝下一道加急的禦令送去西北,讓燕凜準備準備,可以啟程往回走了……”

    陳嬤嬤樂嗬嗬的聽著太後一氣兒的吩咐,立刻去傳令了。

    ……

    ……

    消息傳到東宮的時候,燕徹正在和東宮的幾個長史商量南邊運河補修河堤的事,唐福知道燕徹的吩咐,得了壽康宮的消息,自然心中惴惴,直等到幾個長史退出偏殿,唐福才誠惶誠恐的進了殿門,“殿下,宋嚴那邊的事未曾辦妥。”

    燕徹一聽便知道不好了,眉頭一皺,“怎麽回事?”

    “今早陳嬤嬤帶著世子殿下和永慈郡主的八字到了欽天監,宋嚴合出來是大吉之象,太後知道了高興不已,並沒有因為簽文的事受影響,這會兒,禮部尚書和袁公公都去了壽康宮,似乎是太後娘娘要去叮囑操辦世子殿下和郡主的婚事了。”

    燕徹的麵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宋嚴何在?”

    唐福縮了縮脖子,“他……他剛才給皇上上了乞罪告老的奏折……皇上念在他年事已高,最近這兩年在欽天監無功無過,便準了,此刻,人好像已經出宮了。”

    告老?!燕徹的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宋嚴此人,十分重利,否則也不會為他所用,可他如今竟然忽然要告老了?!且他分明應了自己的命令,卻為何忽然變卦?!

    “好一個宋嚴,讓賀垠去查查看,看看他為何臨時變卦還要辭官。”

    燕徹心底氣不打一處來,那簽文非但沒有讓太後心生忌憚,反而還讓太後著急慌忙的想要將秦莞和燕遲的婚事定下來,他攥了攥拳頭,唇角一動本還想下令意圖後續,可他忽然驚覺,自己這番安排,似乎又有些自討苦吃了,若是讓皇後知曉……

    燕徹猛地閉上了眸子,片刻之後睜開,眼底已是一片陰沉鎮定,“此事先放在一邊,等張啟德回了信,第一時間告知本宮。”

    唐福應了,燕徹隻覺心底有些憋悶,再也坐不住了,便站起了身來朝外走去。

    秋日的蕭瑟一日比一日濃重,連帶著皇宮之上的天穹都是一片灰敗,燕徹站在靜悄悄的殿門之前,忽然有些想那隻嘰嘰喳喳的金雀兒,東宮太安靜了,有時候安靜的讓他發慌,他將自己沉浸在那堆疊如山的奏折之中時還不覺的,可一旦疲累的想得片刻閑適,便無可逃避的察覺出這一點來,安靜,安靜的讓他覺得自己十分孤寂。

    秦朝羽從擷芳殿的方向走來,一抬眸便看到了燕徹的側影,燕徹立在殿門之前,目光落向遠方的一朵灰雲之上,她腳步微頓,響起了今晨墨韻的話。

    燕徹這裏一切如常,近來西北軍糧案和西南運河是燕徹重中之重,既然如此,他為何想要阻撓燕遲和秦莞的婚事呢?別說睿親王還執掌著朔西軍,便是有朝一日睿親王不在了,光是這位睿親王世子殿下,也能挑起半個大周的兵戈之爭。

    這樣的人若能收歸太子一脈,是再好不過了。

    秦朝羽抿了抿唇,麵上生出一絲薄笑朝著燕徹走了上去。

    若還在侯府,她得此消息,多半要大發雷霆生出猜忌,可如今她是東宮太子妃,是能唯一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便是有不滿,她也得壓著,何況事情到底如何,還需靜觀其變。

    ……

    ……

    秦莞從宮中出來,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胡氏的話一定不是無風不起浪,秦莞本來擔心自己和燕遲的婚事受阻,可沒想到這麽快太後便喜笑顏開的將她召入了宮中。

    一入宮,秦莞方得知八字已經合好了,乃是天作之合。

    秦莞放了心,太後直言想要二人早日成婚,秦莞自然不會反對,如此說了一番,等秦莞出宮的時候,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今日燕遲未入宮,太後也沒有專門將他叫入宮中說這事,秦莞便有些相見燕遲,如今的京城風雨欲來,而燕遲是風暴中心站著的那個,昨夜夜裏她輾轉反側,幾乎想半夜去睿王府看看。

    “去刑部衙門看看……”

    想法剛出,秦莞已經吩咐出聲,外麵白櫻駕著馬車,熟門熟路的到了刑部衙門之外。

    白櫻照例上前去問門口的衙差,然而得知燕遲並未在衙門。

    秦莞立刻道,“那便去王府看看。”

    白櫻駕車,馬車又朝著睿親王府而去。

    一路往睿親王府去,秦莞的一顆心便越來越沉,因她知道那種旁人幫不上忙的悲痛,即便是她,也幫不上任何忙,在宮中見到燕遲,他麵無所動,然而秦莞分明記得他那日暗啞顫抖的聲音,燕遲從未在她麵前流露出脆弱,那是第一次。

    秦莞滿腹思緒之時,馬車已經到了睿親王府之前。

    這條巷子仍然一片清寂,白櫻上前叫門,開門的仍然是那日那個門房。

    見到白櫻,那人沒有再像上次那般冷著臉色,而是恭敬的道,“殿下在府中。”

    秦莞忙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待入了府門,方才想,自己忽然來此,對燕遲而言,是否顯得有些唐突了?

    二人雖然互表心意日久,可這也隻是她來王府的第三次,第一次連門都沒進。

    走了沒多遠,前麵的廊道上能看到燕遲大步走來,他得了秦莞過來的消息,來接她了,看到燕遲,秦莞的眸色不由就柔了一分,等走到秦莞跟前,燕遲便簽了秦莞的手道,“怎麽連個鬥篷都不穿?”

    今日是個陰天,風涼絲絲的。

    秦莞便彎了彎唇,“剛從宮裏來,我不冷的。”

    說著一眼看向王府深處,她依稀看到了幾道身影,而她上次來,睿親王府寂寥一片,便是連下人都看不到多餘的一個,秦莞便道,“我擾了你的正事?”

    燕遲搖頭,拉著秦莞沿著上次的路往裏麵去,“今日要見幾個人,我先送你去我住的水榭,你需得等我片刻。”

    秦莞自然願意,走了沒幾步,秦莞看清了那幾道身影。

    是幾個要著佩刀,一身肅殺氣息的年輕男子,說是年輕男子,麵上卻又有幾分比常人更重的冷肅戾氣,見到燕遲牽著秦莞的手走過來,連忙恭敬的低下了頭。

    燕遲沒和這幾人說話,帶著秦莞往水榭去,路過一處似乎是正院的寬敞院落之時,秦莞又依稀看到了數道人影,秦莞淺吸口氣轉眸看向燕遲,燕遲容色沉定,下頜線條卻似乎比往常更鋒利了些,短短幾日,燕遲卻已有清減,而她深刻的知道,風雨欲來,牽著自己的人卻絕不會為風雨所摧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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