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滄州民變,貴妃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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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臘月,天氣就格外的嚴寒下來,前幾日下的雪還沒有化,新的一場大雪又落了下來。

    然而天氣雖然燕涵,鬆風院卻是一片喜氣洋洋,還有不到十天,秦莞就要出嫁了。

    秦莞出嫁,陪嫁自然要帶不少,半夏幾個是胡氏專門給秦莞準備的侍婢,本來之後也是要跟著秦莞去睿親王府的,可臨了秦莞卻改了主意,分別給半夏幾人都指了侯府的小廝,讓她們留在侯府。

    半夏幾個有些惶恐,秦莞卻顧不得那麽許多,這一次出嫁,她帶著的仆人極少,由頭便是睿親王府剛剛大喪,且以後燕遲不知是否會留在京中,是以一切從簡,眾人皆知燕遲是朔西軍少將軍,驍勇善戰,以後還真是說不準他會不會離開京城上戰場,索性給半夏幾個指婚的小廝皆是侯府有幾分臉麵的年輕實幹之人,半夏幾個的下半生也不愁了。

    這些瑣事一一定下,嫁妝和當日的禮儀胡氏也都派了嬤嬤來和秦莞商議,秦莞不願鋪排,也都一切簡單行事。

    雖然秦述這幾日閉門不出,可他們對秦莞的婚事還是十分看重,一應安排都吩咐了下人,下人們也都十分盡心,隻是胡氏並不常露麵,因為憂思深重,胡氏已經病倒了——

    而就在這一日,一道暗信飛到了崇政殿皇帝的案頭,北方滄州生出了民變。

    滄州乃是北境南下的第一城池,也是北方的第一大重鎮,滄州和北境毗鄰,算是北境大軍最大的補給之處,皇後和太子的事發生之後,皇帝的暗令一邊南下,一邊北上,南下是為了調集錦州大軍,北上則是為了安定北方。

    可皇帝這才過了五六日,皇帝派出去的使者還沒到北方,滄州已經生出了民變。

    與其說是民變,不如說是兵變,給皇上的暗信上言,滄州西北的盜匪攻入了滄州城,眼下整個滄州的軍政大權都落入了那股子盜匪手中,滄州總兵何立被誅殺,所有的百姓都被轄製在了滄州城內。

    何立是五年前皇帝親自任命的總兵,既和趙家北府軍合作,又代表皇帝檢查牽製著皇帝,這一點,朝中但凡耳清目明的都心照不宣,這是皇帝的慣常手段,尋常大家都默認之,因為也沒有誰真的想造反,可如今何立死了,滄州城軍政大權旁落,對皇帝而言,這是一個信號,一個皇後早有安排,而北府軍也早有謀逆之心的信號。

    看到暗折的人不多,皇帝連下了三道重令,命令城門緊閉,整個京城要施行更嚴密的搜查,定要找出失蹤的太子和皇後不可,同一時間,皇帝急派了剛剛回京不久的兵部尚書葛楊北上。

    這一連番動作出現,誰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秦莞是在睿親王府知道消息的,燕遲自有他的法子知道崇政殿最隱秘的事。

    “滄州是北方第一大重鎮,雖然偏北了一些,可是那裏有三萬駐軍,管著整個滄州不說,連周邊的賀州等地也在他直轄範圍之內,北府軍的糧草補給都要從滄州走,前些年,滄州幾乎是北府軍的後方糧倉,滄州的官將都是緊北府軍的人,後來皇上發覺了不妥,這才派了何立過去接管滄州總兵,不過他這個總兵當的並不順利,幾乎是被架空的,底下的幾個副將看起來遵他的命令,可實際上都還是北府軍的人,滄州往西南,一直到崇州、蒙州還有定州,都是北府軍一脈的人。”

    秦莞忙道,“張啟德也是——”

    燕遲頷首,“不錯,張啟德是老將軍的門生,後來自己從北府軍出來掌了定西路的軍權,雖然還是太子一脈的人,可心思上必定和從前不同了,所以才牽涉進了貪腐案之中。”

    秦莞眯了眯眸子,秦莞知道輔國大將軍趙佑的名聲,這位老將軍比睿親王燕凜駐守朔西的時間還要長,而趙佑的父親,上一代輔國大將軍也是北府軍的統帥,因此,趙家控製北府軍的時間比睿親王府控製朔西的時間要多得多,隻不過趙家沒有皇室血脈,所以還不顯得多麽紮眼,而趙家兩代輔國大將軍都是極恪盡職守的帥才,趙家能有今日的榮耀,也都是趙家人世世代代流血犧牲換來的,如今北府軍想控製一個滄州,自然是容易的很。

    趙家想要保住這份榮耀,想要長久立於武將家門之首,可這一次皇後的決定,無異於將趙家置於懸崖邊緣,一邊是萬丈深淵,一邊是潑天的榮華富貴,而不了解的人,隻會覺得她因為野心而走火入魔了。

    “可這都許多天了,還是沒有找到皇後的蹤跡。”秦莞輕聲一歎,“且在這之後,侯府會如何?”

    這麽一問,燕遲也皺了眉頭,“侯府勢必會被牽連。”

    秦莞唇角緊抿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秦朝羽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可有想到這一點?

    燕遲見秦莞眉頭皺緊,不由將她攬入了懷中來,“如果我沒有料錯,這幾日秦朝羽必會派人回侯府。”

    秦莞聽得蹙眉,燕遲又道,“皇上將秦述父子放回府中,或許為的便是這一點。”

    秦莞聽得一陣心驚肉跳,皇上將秦述父子放出府中,為的便是釣魚上鉤?!

    “所以……這幾日侯府必會被監視?”

    燕遲頷首,“很有這個可能,皇後和太子藏的很好,相較之下,秦朝羽很有可能和侯府聯絡。”

    秦莞深吸了一口氣,“那我……”

    燕遲定定的看著秦莞,“所以你不必擔心他們,秦朝羽是太子妃,而皇後有十萬北府軍,現在的皇後和太子還沒到喪家犬的地步,秦朝羽既然走了這一步,想來是想到了侯府的。”

    秦莞並未將自己完全當成秦氏之人,可說完全不擔憂卻也是假的。

    秦莞點了點頭,燕遲握住她的手道,“你安心,你隻要記得我們就要大婚了,其他的自有我來安排。”

    秦莞見到燕遲,自然會覺心安,隻是想到宮裏的事,她卻放心不下,“馮貴妃好像知道皇上的事了,她病的十分奇怪,長信宮的人和成王甚至以為她中邪了,竟尋了欽天監的術士來做法,可她正是從五公主出嫁那日開始病的,那一日皇後和太子都被放出來送嫁,皇後那個時候必定早已做好了安排,或許是她和馮貴妃說了什麽。”

    燕遲鳳眸微沉,卻搖了搖頭,“皇後這一步,便是給後宮留下了變數,至於之後會如何,全看馮齡素了。”

    秦莞想了想道,“還記得錢大娘說過,當初晉王出事,皇後是想救晉王的,這一次,皇後是想救馮齡素一次?皇上不可能讓成王爭奪皇位的,現在的成王,最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尋一處封地做個閑散王爺,別的他不應該奢想。”

    燕遲一時沒接話,到了這個時候,皇後這一步棋實在是耐人尋味。

    ……

    ……

    長信宮中,術士已經離去,可符紙燃燒之後的紙灰味還留在空氣之中。

    馮齡素煞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抬起手來,顫顫巍巍的指著寶蝶,“誰……誰讓你叫術士來的,你……你去把成王叫來……我要見成王……快去!”

    寶蝶都要哭了,“娘娘,您不要說話了,術士剛剛做了法事,說是您的病需要靜養,說您可能是招惹了什麽晦氣之物,不是大病,您不要擔心,成王殿下在崇政殿陪皇上議事呢,這會兒叫不過來啊。”

    馮齡素一聽這話,眸子瞪的老大,喉嚨裏發出嗬嗬的響,好似就此要被氣的背過氣似的。

    寶蝶嚇得連忙輕撫馮齡素的心口,“娘娘,您千萬要保重玉體,眼下朝中形勢對成王定下一片大好,您就相信成王殿下把,殿下一定會把我住這次機會的,您還不知道吧,北邊來了折子,說是北府軍那邊要造反了。”

    寶蝶壓低了聲音道,“具體怎麽的奴婢也不知道,是成王殿下身邊的魯霄過來說的,說讓您盡管安心便是,殿下這幾日會想法子讓皇上將平亂的事交給咱們殿下,等咱們殿下立了功,皇上必定立咱們殿下為太子。”

    馮齡素的眸子越瞪越大,嘴巴也大大的張著,半晌都說不出來話。

    寶蝶見她如此,連忙道,“娘娘,您不要激動,事情還遠著呢,得等北邊的事情鬧出來才行,不過太子這一次徹底的走了一步死棋,還是咱們殿下沉得住氣,您就盡管放心吧……”

    “你……去……叫……成王……”

    馮齡素脖子挺的直直的,麵上慘白眼下發青,模樣比起半個月之前老了十多歲,她這樣子有些嚇人,寶蝶無奈的道,“娘娘,您沒有聽到奴婢的話嗎?成王殿下現在來不了,您到底在擔心什麽?”

    “去!叫!成王……”

    馮齡素忽然一手撐著床榻抬起了身子,語聲亦格外的淒厲!

    寶蝶在馮齡素身邊多年,自然也是有忠心的,見主子如此疾聲厲色,也知道不去叫燕麒不行了,寶蝶這才道,“主子不要急不要急,您先躺下,你可動不得怒,奴婢這就去叫成王殿下過來!”

    馮齡素分明食米不進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聽到寶蝶這話,她頓時泄了氣,“砰”的一聲躺了回去。

    寶蝶不敢大意,連忙吩咐兩個小宮奴照看馮齡素,自己則遣人去尋燕麒。

    北邊的事早晚要鬧出去,皇帝收到折子之後雖然未曾昭告眾臣,卻還是選了幾個臣子商議,這其中竟然就包括了燕麒,這在以往是不曾有過的,燕麒為此感到熱血沸騰,有太子在前,他便十分不起眼,可如果沒了太子,皇帝隻有他一個選擇,到了這個時候,晉王的案子又和玄奇詭吊他都不想去管了,他隻知道,太子和皇後選擇了魚死網破的方法來實現他們的野心,他們的名字不僅會被史官口誅筆伐,在當下,他也絕不會給她們翻身的機會!

    北府軍作亂,自然需要軍隊去鎮壓,錦州的駐軍還在路上,可誰去領軍卻是個問題,燕麒爭不到主帥的位置,可他卻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從崇政殿出來,燕麒給一同出來的戶部尚書楊瀚使了個眼色……

    楊瀚會意,微微點頭之後先走了一步,燕麒正放慢了腳步,長信宮的人卻來了。

    聽了宮人的話,燕麒微微挑眉,“怎麽還沒見好?”

    傳話的宮人哪裏知道,燕麒不耐的歎了口氣,隻得往長信宮去。

    到了長信宮,燕麒一看到馮齡素的樣子便覺無奈,不由喝罵道,“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們請了太醫來?!術士也都請過了,怎麽母妃還是一點好轉都沒有!”

    馮齡素輕咳兩聲,抬手伸向燕麒,燕麒歎了口氣,走到窗前握住馮齡素,“母妃,您安心養病,別的都不必管。”

    馮齡素雙眸微紅很是驚懼的樣子,“上次……我和你說的……”

    她氣力不足,說起話來斷斷續續語不成句,這幾個字就好似費了全部的力氣,可她話還沒說完,燕麒就放開她的手站了起來,“母妃,這話您不必再說了,上次您說了之後我回去也想了想,一想之後,發覺這事不能這麽簡單的做決定,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現在沒了太子一個‘嫡’字在前麵壓著,我為什麽不能爭?”

    馮齡素急的要撐起身子來,“麒兒……聽……聽母妃的……”

    燕麒上前,不由分說將馮齡素按在了床榻之上,而後嚴詞道,“母妃,孩兒已經長大了,您不是皇後,孩兒也不是太子,這件事,就讓孩兒自己拿主意吧,您還是做您的貴妃娘娘,說不定過一陣子,您就要住去坤寧宮了呢?”

    大周曆代皇後都住在坤寧宮,燕麒這話的意思十分明顯,若是以往,不必燕麒說,馮齡素自己都要幻想,可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馮齡素聽著燕麒這話,隻覺得燕麒正在陷入某個深不見底的沼澤之中,而她怎麽拉都拉不住,她恐懼起來,眼底泛出淚意,“麒兒……你……”

    燕麒猛地直起身子來,“母妃好好養病吧,孩兒會在為您請太醫來。”

    說完這話,燕麒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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