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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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騰不知道自己的侄兒心裏已經恨上他了,他還在琢磨著等出了元月就把侄兒塞到京營裏麵磨磨性子卻始終沒有想到就王仁的婚事跟王仁好好談一談。

    不,應該說這個世界便是如此,盲婚啞嫁。跟哪怕王仁的親生父母早就沒了,隻要有王子騰這個叔父在,他的婚事就輪不到他自己操心。

    不說王家的這些紛紛擾擾,回過頭來看賈家。如果說小年到年三十這天更像是公事,不是按照規矩進宮磕頭(服喪另說)就是按照程序祭拜列祖列宗,沒個好體格好體力還真撐不下來。可誰家的祭祖都是大事,跟探春賈環這種庶出的還沒有祭祖的資格呢,甚至在很多朝代都有“沒有資格進祠堂就不是家庭的正式成員”這種不成文的規定。

    而年後則是一係列地拜會親友,其中年初二更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對於賈家來說,賈敏這一輩的四個出嫁的姑太太都已經去世了,下麵的一輩的四個姑娘,除了進宮做了女史的賈元春,其他三個都還小。至於榮國府這邊的太太奶奶們,邢夫人的娘家遠在南麵根本就回不去,李紈早就跟娘家斷了往來,因此跟去年一樣,需要回娘家的人,也無非是王夫人和王熙鳳兩個王家女而已。

    王夫人和王熙鳳兩個要回娘家,作為她們的夫婿和兒女,自然也要跟她們一起去王家。也就是說,賈政賈璉連帶賈寶玉和探春四個都要去王家,使得榮國府裏除賈母之外就剩下了賈赦邢夫人並賈琰賈琮外加李紈賈蘭賈環幾個主子而已,就連惜春都回寧國府跟父親團聚去了,更別說賈環平日裏根本就沒有資格來賈母跟前。

    打老義忠親王壞事兒的時候起,賈母就對賈赦淡淡的,哪怕賈赦就是坐在她麵前,她也沒什麽話說。因此賈母隻讓賈赦在外麵給她磕了一個頭就打發賈赦去了前麵,卻把邢夫人和賈琰都留了下來。

    可賈母跟邢夫人也沒有什麽話好說的,誰讓邢夫人笨嘴笨舌還特別小家子氣。因此,不過沒了王夫人王熙鳳賈寶玉探春四個人,賈母跟前就跟沒了人一般。

    賈母就道:“不如就把林丫頭也叫來一起樂嗬樂嗬。”

    賈琰微一沉吟,笑道:“還是老太太記掛著林妹妹。可不是這話,打林妹妹來了我們家,就距離姑媽的百日不遠了。林妹妹為姑媽守孝竟是一日都不得閑。乘著年下,的確很該讓林妹妹出來鬆快鬆快。”說著,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一般,笑道:“也虧得寶玉今兒個去王家了,若是寶玉今天也在,我斷斷是不敢說這話的。寶玉那個人來瘋,但凡見到個漂亮的姐姐妹妹就走不了路。林妹妹又是那樣的人品,我跟三妹妹加起來都比不上她,若是她讓寶玉給衝撞了,父親第一個饒不了我去。”

    賈母說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又在幫你林妹妹說話,希望我回頭早些放人是不是?”

    “還是老太太英明。孫女兒這點算盤哪裏瞞得過您的法眼?”

    賈母算是看出來了,不止她想著把林黛玉配了賈寶玉,就是賈赦也盤算著親上加親讓他的小兒子賈琮配了林黛玉呢。要不,賈琰又豈會是這般反應?

    賈母可是看得真真兒的呢:這個孫女兒也是無利不起早的。

    作為林黛玉的外祖母,看到自己的外孫女兒這麽受歡迎,賈母自然高興。可在高興之餘她也有幾分不滿。

    這不滿有二,其一自然是因為王夫人。賈母就是不明白王夫人有什麽資格嫌棄林黛玉的。林黛玉哪裏不好了?有個探花出身的父親,本身就是林家的獨女。看林如海的模樣也沒有續娶的打算。如果將來林家一直沒有兒子,那林家的財產、林如海的餘蔭,還不都是賈寶玉的?

    賈母不是蠢貨,她很清楚,銜玉而生、有大來曆這種話是多麽地招人眼。如果不是王夫人乘她不備忽然來了這麽一招,賈寶玉也不致於至今都沒有個正經大名。

    看賈赦的兒子就知道了,賈璉賈琮,璉和琮都是禮器。還有寧國府的賈珍以及王夫人的兒子賈珠,甚至就連賈環,都是單字的名兒。還有賈琰這個丫頭,琰還是文武百官上朝是用來記事兒的玉質笏板的一種呢!

    可賈寶玉呢?寶玉這兩個字算什麽正經名字?!

    賈母的另一層不滿,自然是衝著賈赦去的。在她看來,這個兒子既然是賈演夫婦和賈代善一手教養出來的嫡長子,就應該記得嫡長子的責任。老義忠親王壞了事兒,賈赦就應該跟著沉寂下去把一切機會讓給賈政!隻有這樣,太上皇才不會記恨賈家!當今才不會清算賈家!

    當初太上皇對老義忠親王是如何的恩寵,賈母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因為太上皇對老義忠親王的恩寵,賈母又何至於這樣逼迫自己的親兒子?別的不說,就說賈家姻親、王夫人王熙鳳的娘家王家,就是因為壯士斷腕舍了王子勝,這才有了王子騰的崛起。

    在賈母看來,如果她是個狠心腸的,她就該學王家老爺子直接斷送了自己的長子和長媳,可就是因為她舍不得賈赦這個十月懷胎的親生兒子,這才讓賈政受了牽連,在工部一坐冷板凳就是這麽多年還背了無能的名頭!更連累了她苦心栽培出來的孫子賈珠!

    不說這裏頭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也不說這裏麵有多少事情是有真憑實據的、多少事情是賈母臆測的,可在賈母的心中,她已經竭盡所能、百般周全了。

    在賈母看來,就因為她想保住賈赦的命,所以賈政才受了那麽多委屈,還賠上了賈珠,所以她才會更偏向賈政並且一心認定賈赦應該給賈政補償。之前的紅薯一事更是如此,如果當初把紅薯報上去的是賈政,那結果就不是賈家多出一個戶部員外郎(指賈璉出任戶部員外郎),而是至少能讓賈政再往上升一升,去外麵做個知府什麽的。隻要賈政再往上升一升,弄個實職,就是賈璉要做官也能夠借到力——橫豎賈寶玉還小,等他科舉、出仕還不知道要多少年呢。這期間賈家多餘的資源還不是便宜了賈璉?——就是宮裏的賈元春也借機能夠成為宮妃,說不定還能早一步生下小皇子呢!

    賈母堅信,這是對賈家最好的選擇:讓賈政這邊先起來,然後帶動整個賈家,隻不過賈赦肯定是不能出來招人眼的——這也是為什麽賈母把邢夫人拘在榮國府裏、讓王夫人代表榮國府應酬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此,這紅薯的事兒,賈母雖然表麵上高興,高興之餘卻非常鬱悶。這麽大的功勞,卻隻給賈家帶來這麽一點好處,賈母心裏也漚得慌。

    在賈母看來,如果當初這功勞是算到賈政的頭上,就憑賈家和王家的勢力,絕對能夠把賈政塞到知府的位置上——沒看見那個賈雨村借著他們兩家的力蹦躂到應天知府的位置上去了嗎?——賈政外放做知府,把賈璉也帶去,在幕僚的位置上呆兩年,順便給賈政做個副手,等賈政下麵的州府有空缺了,就把賈璉塞進去。

    這都是官場上很尋常的事兒。

    可現在呢?賈政依舊在工部坐冷板凳,賈璉每天在戶部苦哈哈地做著書吏的活計,累個半死功勞還要分別人一半!

    賈母不爽著呢。

    如果賈琰知道賈母心中是這麽個想法的話,絕對會翻白眼:

    官場比職場殘酷多了,職場之中隻要你有真本事,就是這裏不留爺另有留爺處。可官場上呢?就是賈琰這種對官場一知半解的人都知道,官場上最重要的要求不是你有本事會做事,而是你必須會做人、能做人。能夠爬到官場上層或者是一把手的位置上的家夥,就是不能說做人這門學問上的藝術家,也是把做人兩個字玩出花兒來的人|精!

    就衝著賈政掩耳盜鈴住在榮禧堂裏麵的行為,他會是這塊料?與其讓賈政白白地浪費了家裏的資源,還不如把機會讓給更年輕也更靈活的賈璉呢!

    賈琰見賈母似乎是在出神,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道:“老太太,今兒個難得,不如讓大嫂子把蘭兒抱過來,再讓環兒上來給老太太磕個頭可好?再怎麽說也是過年呢。這一年到頭的,很該讓環兒給老太太磕個頭。他畢竟也是二叔的兒子。”

    賈琰都這麽說了,賈母自然不會不允。

    賈環也是賈母的親孫子,既然來給賈母磕頭,賈母也不致於那麽吝嗇,什麽東西都不給。當然,以賈環的身份,賈母也不會給他什麽好東西。不過是讓鴛鴦用簇新的荷包包了一包金錁子充作壓歲錢也就是了。

    看到賈母拿出的沉甸甸的荷包,邢夫人的臉色就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寫古代背景的的作者都喜歡把簪纓之家和書香門第連用,表示主角出身不凡,實際上,簪纓之家指的是武將之家,簪纓說的纓其實就是武將頭盔上紅纓,簪纓之族往往是用來形容跟賈家這樣軍伍起家的人家,而這種人家,往往都是靠軍功起家,在很多朝代都是暴發戶、沒規矩、不講究的代名詞!因為在中國古代,軍人是賤籍,尋常百姓不是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不會從軍的。而且那個時代,軍人大多是文盲。如果是文人,在明清那個背景之下,基本上除了被皇帝發配到邊關,一般是不會從軍的。

    在很多中央集權的朝代,君王格外忌諱那種能文能武、出能為將入能為相的臣子,因為曹操就是前車之鑒。因此,在大多數朝代,武將跟文臣之間可謂是涇渭分明。

    也就是說,寫古代背景的時候,用了簪纓這兩個字之後就不方便用書香門第了,書香門第往往是跟耕讀傳家連用的。(www.101novel.com)